本以爲劫難過了,不曾想又跳出了一條大魚。
朝天閣有數十路統領,但每一路統領都相當於封疆大吏,不僅修爲高深、神通廣大,更有實權在手,頗爲霸道。
如今,有個報私仇的統領找上清風嵐,更點名要取走呂純陽的性命,更是直接點出楊戩在此地的不過是化身之事,讓護山大陣內側的衆人直接陷入了劣勢。
幾乎等同於絕境。
楊戩此時就算演技再好,表現的再霸道、再淡定,對方已知他底細,根本不會有多少畏懼。
那句威脅之後,在高空站立的那邪修倒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是滅此地仙門報仇重要,還是顧念今後自己在朝天閣的地位,討好楊戩更關鍵些。
思索之下,這人已有了決斷。
“如此,今日便要得罪真君了。”
言罷左手五指張開,對着下方護山大陣輕輕摁壓,指尖綻放出道道血色劍芒!
劍芒入雨而下,打的護山大陣一陣閃爍,護山大陣的陣基、數座山峰出現道道裂痕。
在這邪修身後的十多道泛着大羅氣息的身影,立刻對着護山大陣疾撲而下!
攻山!
楊戩心底輕嘆了聲,果然什麼名望、權勢,都不如拳頭大了來的好用。
雷聲滾滾,護山大陣在不斷顫鳴,陣內的這些仙人一個個面如死水,目光大多悲憤,也有少許絕望流轉。
當真是他們一門的絕路。
呂純陽灑然笑道:“諸位何必如此?與他一戰便是。”
這話語多少有些故作輕鬆的姿態,幾個清風嵐的掌權之人再次言說,讓他和楊戩先行離開,但都被呂純陽搖頭拒絕。
“這位統領想要覆滅清風嵐,玉帝陛下要我這條殘命,咱們正該一同奮戰,東躲西藏並非長計。”
呂純陽擺擺手,雖將全身修爲都已調動,卻依然給人感覺沒什麼‘力氣’,彷彿已是存了死志。
護山大陣外,那邪修朗聲道:“爾等還愣着作甚?想違命不尊嗎?”
各處的朝天閣衆再次飛了回來,排成戰陣,第三次展開攻勢。
只是這次,楊戩不曾在陣外現身,這讓他們心中放心了些……
一個全盛的二郎真君,頃刻間足以殺的他們分崩離析;但此地只是化身,甚至此時已經沒了多少餘力,那就顯得沒太多威脅了。
陣中,楊戩問了句:“護山大陣能堅持多久?”
“照此時情形,最多半個時辰……”
楊戩思索少許,道一句:“再起一座小些的大陣,能撐多久?”
“你還是快些走吧,”呂純陽轉身看着楊戩,對楊戩苦笑了聲,“你何必將自己拉進這池渾水?你一意孤行至此,可知我心有多煎熬,又何等愧疚?”
“呂兄,”楊戩一時有些無言,和呂純陽對視着,也只能道一句:“我能讓你活。”
何牡丹緊緊抱住呂純陽的胳膊,擋在呂純陽面前,對他不斷搖頭。
“就當真君是我請來的,今日若能共渡難關,咱們一同報答他便是。”
楊戩沉聲道:“與其在這裡爭這些沒用的,倒不如去各處加固下大陣,再佈置幾重陣法,能多拖延片刻也好。”
清風嵐掌門人站出來道:“各位,按真君所說去做,莫辜負真君一番好意。”
“咱們今日若是能活下來,性命便是真君給的!”
“多謝的話稍後再說,各峰修補大陣陣基!”
“善!”
人多終究是力量大,一道道身影撲向護山大陣各處陣基,修補大陣殘缺,填補陣基裂縫,更將法力填充到陣基之中,穩固護山大陣之力。
護山大陣的光壁,從原本搖搖晃晃的狀態,多少變得穩固了些,也加厚了些。
站在楊戩身側的,也只有寥寥數人了——呂純陽、何牡丹,還有清風嵐的掌門與幾位長老。
這也是此地修爲最高的幾人,大陣破了之後,清風嵐能撐多久,全看他們能活到幾時。
何牡丹輕聲問:“玉皇大帝早已是三界主宰,爲何還要這般行事?”
“名義上的主宰與實質上的統治有些不同吧。”呂純陽淡然回了句。
楊戩思索少許,忍不住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呂兄,玉帝爲何非要取你性命?”
呂純陽苦笑了幾聲,卻並沒有回答。
清風嵐掌門卻道:“真君修行日短,或許對此事並不知曉。當年,東王公之名幾乎與玉皇大帝並列,玉帝心有猜忌,故此……”
“並非如此,”呂純陽突然打斷了清風嵐掌門的話語,一字一句道:“轉世重修是我自己選的路,與玉帝並無太大幹系。”
他話語之中似乎掩藏着某種急切和急迫,似乎是怕此事會污了誰的名聲一般。
楊戩看着呂純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呂純陽嘆了聲:“轉世重修,我依然帶着前世記憶與修道感悟,故此也可算作是陛下之臣。若玉帝陛下真的要殺我,一道旨意給我,我自會引頸就戮,可讓這些人動手,我心確有不甘……”
“呂兄,這其中必然是有小人作祟,”楊戩道,“稍後我帶你去查明此事,不行咱們就去當面問問玉帝。”
“不……還是算了吧,”呂純陽對也楊戩做了個道揖,而後輕笑了聲,“拖累好友之事,我呂純陽這輩子是做不出了。若我今日劍折於此,你便將我的劍葬了吧。”
楊戩緩緩點頭,目光挪開,卻默默攥起了拳。
玉帝,天庭,朝天閣!
他已經得了整套定海神珠,雖還沒來得及消化定海神珠給自己的諸多好處,但自身神通、戰力,又有了一次飛躍。
可就算如此,此時的他依然覺得自己雙手有些無力……
若他在洪荒也有諸多手下,有一股足以對抗天庭的勢力,此時說不得……
轟!
護山大陣劇烈顫鳴幾聲,卻是那邪修再次出手,加速消耗護山大陣之力。
“我去纏住此人,你們鞏固大陣、結陣應對,若大陣破了,合力一戰便是。”
楊戩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呂純陽,後者含笑點頭,楊戩提槍握劍再次衝出護山大陣,外面那漫天攻勢忽而一頓。
爲了節省玄氣和玄罡,楊戩這次並沒有直接施展乾坤遁術——畢竟上次出場是爲了震懾外面這羣修士,這次出來,卻是要儘可能的與那名統領纏鬥,爲此地護山大陣多爭取些時機。
除了這些,楊戩當真不知,此時自己這具化身還能做些什麼……
身形向上飛遁,朝天閣中連忙讓開通路,還有不少對楊戩施道揖行禮。
楊戩面色漠然,目不斜視,只是盯着高空中站着的陰柔男人。
“真君,今日不如就此離去吧,”這位統領嘆了口氣,左手五指之間涌動着血色光華,“在下職責在身,上命難違,還請真君勿怪。”
飛羽遁空術!
楊戩化身忽而爆發極速,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直撲此人面龐。
血光一閃,這人化出道道分身,朝着楊戩飛撲而去。但這些分身都如同幻影一般,被楊戩玄罡戳破就化作血霧炸散。
這邪修並不真的跟楊戩動手,身形不斷後退,只是在用這般手段消耗楊戩化身的玄氣與玄罡罷了。
楊戩眉頭一皺,不再肆意揮灑玄罡,只將玄罡注入長槍、寶劍之中,追着此人真身一陣轟殺……
神識不用四處搜索,視線的餘光就能看到這片天地間各處連綿的大戰,天地彷彿都要傾塌、到處都是一副末日之景。
朝天閣並非單純是爲了殺人而來,他們要的是這些仙門的歸順,大體會滅兩成仙門,毀三成仙門,留五成仙門效忠自身。
當然,這些與楊戩都沒什麼干係,楊戩此時只是要保住呂純陽,並不做其他念想。
只是爲了保住呂純陽……
可此時,楊戩漸漸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他面前橫亙着天庭與朝天閣兩座大山,而這具化身的玄氣玄罡,又以他無法抑制的程度不斷消散……
“真君執意苦苦相逼,貧道也只有得罪了!”
這邪修面容之上帶着少許狠勁,目光也透着某種決然,劈手化出血刃數百,齊齊斬向楊戩!
節省玄氣,楊戩雖能用槍影輕鬆化解,卻選擇直面刀影,化身直接闖入了這重重血刃之中。
血刃本就按照某種陣法排成,飛的迅疾,幾乎完全無法閃躲。
楊戩身形左右搖晃,雖躲過了絕大多數的血刃,卻依然被打的頗爲狼狽。
他這具化身說白了就是一股元神之力,外面裹着玄罡和玄氣,凝成了楊戩的模樣;雖足以以假亂真,但化身並非血肉之軀,也無法發揮八九玄功那絕強的防禦之力。
長袍破了七八條長洞,長髮甚至都被斬斷了一截,手腕更是有些虛化,還好並不影響楊戩的化身施展神通戰法……
“哼!”
這邪修欺身向前,身影化作千百血影,下一瞬便將楊戩的身形團團圍困。
楊戩並未強行突圍,身形左突右進,抵擋着此人的攻勢……
大戰之餘,他還有心思看一眼護山大陣的狀況,而後心中便會多些急迫。
‘快些,回來的再快一些……’
可惜,混沌海中無法隨意施展遁法,他已經竭盡全力,只是人力終歸有限。
楊戩出戰半個時辰,下方大陣忽被轟破了一角,雖被陣中修士飛速補住,但也顯露着護山大陣已無法支撐太久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