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有些不太真切。
楊戩拖着長槍，黑着臉向前慢行而來，卻是堵住了絕大部分進攻玄都城的混沌生靈。
而被鯤鵬龐大身軀撞飛的那一大批混沌靈族，受傷的程度也是強弱不一，在那堆積了一片望不到邊際的人牆。
楊戩沒去管這些傢伙，不少人便拖着重傷軀體狼狽而逃，只是大多數生靈在被鯤鵬撞時，就頃刻間沒了性命……
這變故來的太快，着實讓人無法反應，誰能想到，單單身軀之力就足以撞翻一個黑靈國的鯤鵬，突然會變得這麼不禁打？
本意圍攻妖師陣，單槍匹馬破鯤鵬。
楊戩此時心中那股情緒如潮水一般退卻，也開始有點範懵，不斷內視自身。
這就是……玄黃真身？
不對，這應當不只是玄黃真身，除卻八九玄功之外，楊戩還得了‘前世’那個強者所留下的天大好處。
那個強者在有形之界留下的強者印記，硬生生的將楊戩的玄黃體再次淬鍊，淬鍊出了用八九玄功都有些無法解釋的境界。
楊戩能清晰的感覺到，玄黃體不過剛剛入門，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肉身還能向前邁出一大步。
所提升的具體是什麼，楊戩並不明白，只是覺得自己力量比突破前增強了幾十倍，對自身的掌控力提升了數十倍……
緩緩握拳，此時確實是有將天地都握在掌心之感。
先前，楊戩的境界和戰力已經完全不匹配；如今歸鴻境招來前世身所留的饋贈，楊戩的戰力被硬拔了一大截。
但不夠……
楊戩只要一想到，他在屍山上緩緩倒下的情形，隕落之後還要用屍體和靈雲最後拼死殺一陣的畫面，心底就是莫名一酸。
如今的自己，可有當年那個他的百分之一？
那個時代是太始還是太初，楊戩不知，也不記得，畢竟‘太始’、‘太初’這些，都不過是以後人的眼光去看‘歷史’，而留下的稱謂。
但從火山狀的聖人墓，以及靈雲之法來判斷，應該是太始之前。
一想到這些，楊戩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他接下來並未大開殺戒，只是淡淡的道一句：“降者不死。”
立刻便有不知多少高手收了神通，也有不少人趁機溜走。
但玄都城的傀儡們並未收手，傀儡十四現身在城牆之上，傳出一股莫名的波動，所有傀儡避開那些收手的混沌生靈與洪荒高手，開始圍攻、追殺那些逃散的身影。
楊戩走到玄都面前，孔宣和黑靈主盡皆在追殺那些亂逃的混沌兇獸，還沒顧得上過來相見。
楊戩問道：“四靈界沒事吧？我閉關多久了？”
“閉關不久，兩年多吧，”玄都注視着楊戩的目光，皺眉一陣，方纔吐了口氣，“歸鴻境，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
玄都又問：“你前世是誰？”
“不認識，”楊戩回答的很簡單，那股濃烈的情緒退走，心神各種疲累，慢慢坐在玄都大法師身旁，低頭看着掌心。
聽楊戩低聲道：“四靈界怎麼樣了？心珂，蕭蘭呢？”
“她們都無事，”玄都大法師輕輕搖頭，“現在不是合成黑靈國了？鯤鵬曾去黑靈國肆虐一番，吞殺了數十混沌靈族的高手，不過被她們兩個牽制住了。”
玄都將楊戩頓悟閉關時發生的事緩緩道來。
鯤鵬最初時確實如楊戩所料，真的在幾個月後偷襲了黑靈國，帶着浩浩蕩蕩的兇獸大軍。
但黑靈國與嚓合大軍突然將‘戰矛’對外，在鯤鵬真身未顯露之前，合力將兇獸大軍殺的‘潰不成軍’，擒殺了數十頭上長角的‘靈族’。
而鯤鵬一怒之下裂開混沌海而來，將黑靈國那塊大陸直接撞的裂開。
孔宣、黑靈主、嚓合率數百高手圍攻鯤鵬，雖敵不住鯤鵬，卻也將鯤鵬勉強牽制住了。
而後，鯤鵬突然調轉方向，毫無徵兆的攻向了玄都城，直接將玄都城的大陣撞散了六層！
玄都大法師出手迎戰，但因鯤鵬法力太強，又是一番苦戰。
鯤鵬卻在暗中招來一股股混沌靈族的大軍，強攻玄都城與黑靈國。
這是鯤鵬在混沌海中經營了這麼久的積累，沒有控制靈核之法的鯤鵬，能做到在壓制黑靈國的同時大舉進犯玄都城的地步，已經算是相當嚇人了。
還好，黑靈國與嚓合大軍堅守大陣，又有敖心珂和蕭蘭從後調度，牢牢的守住了黑靈國。
而黑靈主和孔宣一路‘騷擾’鯤鵬，會同玄都與鯤鵬展開連天大戰……
漸漸的，鯤鵬硬生生的靠法力耗空了玄都大法師，將玄都大法師打成重傷；而有五色神光的孔宣和復仇心切的黑靈主，反倒能繼續和鯤鵬纏鬥。
自然，這跟鯤鵬並未正視孔宣與小黑，一門心思要撞開玄都城大陣，衝入聖人墓中有關。
這纔有楊戩出關時所見的情形。
聽玄都將這些娓娓道來，楊戩心中鬆了口氣，整個人的氣勢彷彿垮了一般，由坐變躺，手臂遮住了雙眼。
“怎了？”玄都大法師在旁輕笑了聲，“無敵寂寞了？”
“無敵什麼……只是莫名有些疲倦，可能是參悟太久的緣故吧。”
玄都大法師如何看不出楊戩似乎是被‘前世身’影響了心境，但也並未多提這些，笑道：“從方纔你擊退鯤鵬時的一槍來看，聖人之下，你應當是可以橫掃無敵了。”
“嗯……”楊戩應了一句，繼續躺在那發呆。
玄都扣了扣鼻屎，繼續抱元守一，閉目療養傷勢，也不多管楊戩什麼了。
只是能明顯感覺出，玄都此時心中十分歡喜，有種擺脫了諸多壓力後的輕鬆。
“大師伯，”楊戩突然開口問詢，“掌控靈核的法門，是不是從夢中得來的？”
玄都閉着眼應了聲，卻緘口不言，並未解釋太多。
楊戩也沒多問，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知不覺，楊戩躺在那漸漸的睡熟了。
睡夢中，不斷出現那個披頭散髮、抓着斷刃的男人，看他一步步艱難前行，看他一把斷刃大殺四方，到最後又用最爲悲壯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切。
不知其過往，不知其姓名。
直到後來，夢中的畫面盡皆是那一抹模糊的白影，那白影漸漸的變得清晰了些，似乎是個白衣飄飄的仙子，也披散着長髮，只是模糊看不到面容。
比起直到自己曾經是誰，楊戩此時更想知道，她是誰，她在哪，自己此時能爲她做些什麼，填補心中刻印的愧疚與歉然。
“夫君……”
一隻小手劃過楊戩的臉頰，爲他輕輕擦去了睡夢中的淚痕。
楊戩撤開手臂，頓時看到了跪坐在一旁的身影，心中泛起了少許柔情，讓他心神莫名平靜了下去。
“心珂，你何時來的？”
楊戩一邊說着，一邊坐了起來，也不顧旁邊站着一票高手，直接摟住了敖心珂的腰身，用力摟緊，感受着她能帶給自己的寧靜與安心。
敖心珂反摟着楊戩，下巴搭在楊戩肩上，柔聲問着：“夫君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只是想抱抱你，”楊戩笑了聲，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龐，額頭在她額頭蹭了蹭。
龍女紅了臉蛋，楊戩卻是大笑兩聲，總算鬆開她站了起來。
巫鬼與巫婆齊聲道：“恭賀二爺出關。”
“兩位前輩客氣了，”楊戩拱手還禮，似乎與之前並沒有什麼異樣。
一旁，孔宣不斷打量着楊戩，剛要問問楊戩如何做到的，竟這般生猛；而黑靈主搶先道了句：“何時去追殺鯤鵬？”
“先尋到他蹤跡，再去追殺也不遲，”楊戩肅容道了句。
敖心珂忙道：“此事當有我來做。”
黑靈主卻搖搖頭，堅決無比的嗓音在鬼面具後傳來，說的卻是：“我去尋他，找到他蹤跡之後給你傳信。”
“好，”楊戩點頭答應了下來，知道黑靈主片刻都等不得，也沒多囉嗦什麼。
鬼面具下，黑靈主看向楊戩的目光帶着幾分感激，對着楊戩第一次做道揖，轉身飛向混沌海，身影極快的消失不見。
楊戩此時能打贏鯤鵬，黑靈主確實不必再久等，尋到鯤鵬蹤跡，給楊戩傳信，大仇便有得報的機會。
孔宣嘀咕了句：“你這傢伙，真是太始的聖人轉世？”
“不是，”楊戩苦笑了聲，“我也沒搞明白自己上輩子到底是誰，而且也不準備在這些事上浪費精力了。我是楊戩，生於天地間，師從玉泉山玉鼎真人，這些其實已足夠了。”
玄都大法師一震衣袖，緩緩站了起來，“行吧，繼續守城吧，我繼續找地方療傷了……真是，剛養好了一波傷，結果這次傷更重了。”
“大師伯爲何不在玄都城中養傷？”
“這鬼地方，我呆了這般久，早就不想留這了。”
玄都拍拍楊戩肩膀，“別忘了給你師父他們發個玉符，莫要讓他們擔心。”
“嗯，”楊戩點頭答應了聲，目送玄都緩緩離開。
玄都城被破開的大陣開始自行恢復，楊戩看了眼城中，還要繼續之前沒完成的‘靈核移植’。
敖心珂和孔宣要趕去黑靈國善後，此地的處置則有巫鬼巫婆主持，大家都要忙碌一陣。
楊戩主動道了句：“蕭蘭留下陪我吧。”
一直在邊緣當小透明的蕭蘭眨眨眼，頓時點頭答應了下來。
楊戩低頭輕嘆了聲，他現在，確實有些不想再一個人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