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
冥河老祖雙眼眯了起來,目光之中說不出是忌憚還是惱怒,腰間的佩劍發出輕輕劍吟之聲,冥河老祖背後的空間都有輕微的扭曲,有青藍光芒不斷閃爍。
元屠,阿鼻。
“近些年,總是聽人說起,你是聖人之下第一人,”冥河老祖的笑容帶着滿滿的詭異,“今日當要受我雙劍,試試你是否爲真正的第一人。”
玉鼎表情毫無變化,只是轉身對‘六丫’做了個道揖,而後隔空餵了楊小嬋幾顆丹藥,並用一道玉芒將楊小嬋包裹,緩緩送入上空雲霧中。
這般輕視,已是對冥河老祖的迴應。
冥河老祖笑容卻是越發燦爛了些,那身血紅色的長袍輕輕飄動,仿若鮮血在涌動。
衆修羅面露驚色,一個個離着自家老祖漸漸遠些。
嗡——
元屠出鞘,冥河老祖右手拔劍,劍芒搖曳出一道淡淡的血色光弧,朝着六道輪迴盤方向盪漾開去。
玉鼎真人低頭看着那看似緩慢擴散的血光,卻是絲毫不敢大意,大袖鼓盪,雙目之中充斥着玉色神光。
一掌,又一拳。
掌風將血光盡數拍碎,那一拳捲起一道急速旋轉的旋風,卻同樣‘緩慢’的落向冥河。
這般高手之間的互相過招,看似打的你來我往,實則兇險異常;玉鼎與冥河老祖更是一出手便開始較量彼此道則高低。
冥河老祖大笑一聲,元屠劍斬滅三千虛幻,幽冥界乾坤都被砍出三道印痕——洪荒之內的乾坤受天道之力庇護,想要破壞,着實不易。
玉鼎真人那一拳,也在元屠劍的劍光之中漸漸消弭。
“好!”冥河老祖忽的一聲大喝,隨後便是一陣刺耳的笑聲,“自上古之後,老祖我今日終遇敵手!玉鼎,今日你我當分高下!”
玉鼎真人卻是面色越發凝重,並未迴應什麼。
冥河老祖笑容忽的收斂,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更是直接站在那閉上雙眼,右手持着的元屠劍也似乎徹底安靜了下來。
玉鼎真人此時,目光之中閃耀着極少出現的戰意。
突然間,一旁出現劇烈的波動。
那些撲向九龍車輦的修羅衆,已經和車輦上的三人短兵相接,軒轅黃帝與那黑衣女子同時出手,軒轅劍光芒大作、雷聲霹靂,黑衣女子一手遮天,橫掃乾坤!
便是這聲炸響,似乎擾亂了某種平衡,玉鼎與冥河老祖的身影幾乎同時消失不見!
那並非是真的消失,而是兩人突然挪移了自己在乾坤之中的位置,只在原地留下了兩道緩緩消散的殘影!
冷冽的劍光忽而從三千丈之外亮起,冥河老祖自下揮劍、玉鼎真人在上摁掌,兩者對碰的一瞬激起千層風浪,但這兩道身影甚至在一次攻勢尚未結束,再次消失無蹤!
這並非是如同鯤鵬那般的急速,更像是當初三清與潛鴻大戰時的情形。
玉鼎與冥河老祖,兩位都是神通廣大的頂尖強者,此次大打出手又是開場便拼盡全力,竟也能有當初三清與潛鴻交手的情形出現。
他們能互相捕捉對方位置,推算對方的招數,前一瞬或許還在六道輪迴盤之下,下一瞬已經出現在酆都城外戰場,而後又是閃爍停頓,再次回到六道輪迴之所在。
若有差之毫釐,那便是決出勝負之機!
冥河與玉鼎相戰正激,那燃燈古佛忽地回過神來,見身周老僧們的誦經聲減弱、六道輪迴盤隱隱有掙脫他們掌控的趨勢,立刻定聲大喊:“奪盤!”
言罷更是身形再次沖天而起,對‘六丫’暴起發難。
一聲輕笑在旁響起,忽見一姿態丰韻的白髮道人漫步而來,不急不緩,卻穩穩的擋在燃燈的前路上。
大袖揮舞,袖內仿若有千萬鈞的重物,竟將燃燈打的直接倒飛了出去。
老道手持一本書冊,輕笑了聲,緩緩將書冊向上一舉,一面光膜緩緩展開,擋在六道輪迴盤之下,將那些老僧打出的光柱完全遮掩。
鎮元,地書,天地胎膜!
“大德后土,豈容你這般道門叛徒可辱?”
鎮元大仙輕笑了聲,瞄了眼一旁激戰修羅衆的軒轅黃帝與九天玄女,便靜靜的看着再次衝來的古佛燃燈。
“你們佛門聖人在何處?”鎮元大仙如此問了句,又是輕描淡寫兩次揮手,將燃燈打來的青光直接用長袖吞噬。
這手袖裡乾坤的神通,當真是妙用無窮。
燃燈也是被鎮元子打的有些沒脾氣,直接對那些有些‘無所事事’的老僧傳聲下令。
“阿彌陀佛。”
一聲有些蒼老的佛號響起,下方數十位老僧緩緩起身,有十數老僧直接對鎮元子打出攻勢,又有十多位老僧騰空而起,擺開困陣,將鎮元子直接鎖入陣眼之中。
鎮元子收斂笑意,全神應對;燃燈再次打來神通,憑數十位佛門高手助陣,總算是將鎮元子暫時壓制。
‘六丫’手中仙劍輕鳴,忽的綻出兩道劍光斬向燃燈,也在地書胎膜之後閃身入了戰局,助鎮元子一臂之力。
那股蒼冥、連綿的道韻,雖因六丫自身實力有限而無法發揮十分之一的威力,卻依然讓佛門衆高手不得不全神應對。
“哈哈哈哈!”
軒轅黃帝連斬六名血海修羅,戰甲浴血,卻是被激出了心中豪情,衝出九龍車輦,肆意揮灑神通。
那黑衣女子緊緊跟隨,與軒轅黃帝照應左右,卻是絲毫不畏羣戰。
若非兩名修羅統領殺來,將他們夫婦擋下,修羅衆必會損失慘重。
六道輪迴盤下方,光彩斑駁流轉,人影四處翻飛,有多少道韻在碰撞,根本數之不清。
那裡爆發的大戰,既在預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佛門與修羅衆高手雖多,但此時現身的真正頂尖大能,只有冥河老祖一人,燃燈頂多算是半個。
而這本應有一錘定音之效果的冥河老祖,此時還被玉鼎真人擋住,兩人戰的風生水起,一時間分不出上下高低,這便讓佛門一行頗爲受挫。
再有鎮元大仙這個素來愛打抱不平的大能出手,以地書護住六道輪迴盤,一己之力擋下佛門衆高手;軒轅黃帝與九天玄女更是暫且牽扯住了衆修羅……
雖來援地府的僅僅只是這寥寥數人,但效果着實非凡。
酆都城外,浴血奮戰的陰司戰巫見此景,先是放下心來,而後便是兇性大發,非但沒有力竭的跡象,打的卻是更加兇狠。
酆都城內,鎮壓秦廣王的那名老僧皺眉看了六道輪迴盤處一陣,唸了句佛號,幾乎與那對修羅衆同時動身,趕去那邊支援。
只是,這三人若在平時的洪荒之中,那也算是跺跺腳也能地動山搖的人物,在此時、此地,當真算不上太大的‘籌碼’,趕去支援也沒有決勝之力。
佛門一方真正的強援在何處?
城外那無窮無盡的佛兵陣中,坐在諦聽背上的年輕僧人,正託着下巴對着城內方向發呆。
他那有些無神的雙眼,左右瞳孔正映着不同的戰局,左眼看的是玉鼎和冥河不斷挪移狀態的激戰,右眼看的是鎮元子大袖揮舞的身影。
諦聽忽地抖了下身體,讓背上的年輕僧人差點栽下去。
“別鬧,正看到精彩之處。”
諦聽打了個響鼻,似乎在提醒着年輕僧人什麼,一旁已經傳來了壓抑着怒意的嗓音。
“地藏,爲何避戰不出?”
“呃,二師尊,”地藏扭頭看了眼,卻見一披着金色袈裟的老僧坐在蓮臺上,手中持着一把七寶妙樹,不是準提聖人又是何人?
地藏訕笑了聲,嘆道:“二師尊有所不知,這指揮大局之事纔是重中之重。更何況,佛祖只是讓我攻陷酆都城,我便需在此地坐鎮,以免出什麼差錯。”
這般說辭,當真是水分十足。
準提面容陰沉如水,甚至滿頭的肉簪都在輕輕抖動,卻依然沒有發火。
“你避戰便是顧全大局?既然如此,地藏聽令。”
“弟子在。”
“去城中將六道輪迴盤拿出。”
“這個……”地藏笑容多少有幾分尷尬,“二師尊,弟子本領着實不行,進去也是送死啊。而且,我當以大師尊的命令爲準,恐怕……貿然離開這裡,讓咱們辛苦建立起來的大軍羣龍無首,不太合適。”
準提氣的嘴角都在抽動,冷哼一聲,“好,那你便在此地坐鎮大局!”
最後這四個字咬的,當真是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地藏王訕笑兩聲,卻是有些不以爲意,似乎並未將準提放在心上,又似乎是對準提頗有不滿。
準提邁出兩步,忽而對着酆都城點出一指,一道光束裂開乾坤,直接沒入了酆都城中。
而這道光衝入城內之後,轉眼便化作百多道僧侶身影,直撲六道輪迴盤而去。
地藏在旁笑道:“二師尊,幾位師兄既然都來了,此地的事估計也就沒什麼懸念了,何必非要我出手?”
準提看了他一眼,面色奇差無比,卻只是輕哼一聲,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待聖人走後,諦聽甕聲說了句:“菩薩,聖人畢竟是聖人,麪皮還是應給的。”
“那也要看什麼樣的聖人了,”地藏王輕笑了聲,目光深處劃過兩道冷光,卻很快消失不見。
酆都城中,百多道佛光照亮了半個幽冥界,其中有幾位僧侶更是氣勢驚人,轉眼便打破了戰局平衡。
接引聖人有十大弟子,這十大弟子與大日如來的諸弟子完全不同——如來乃接引聖人的化身所化;而接引的十大弟子,乃西方教初立時便收入門下。
與闡教十二金仙、截教八大弟子跟腳相差不多,且一路安穩修行至今的聖人弟子,實力如何能小覷?
地藏便是其中的一位,不過此時並未出手。
花果山上剛消失不見的虛菩提也是其中一位,只是此時不知所蹤。
除卻他們兩位,能打能戰的接引之徒,此刻半數於酆都城中現身,強行奪去六道輪迴盤……
“唉,”地藏輕嘆了聲,面容忽而有些惆悵,卻也不知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