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菩提?
楊戩擺脫修行境界時已是半夜時分,守在一旁的紫霞連忙向前稟告。
聽聞虛菩提渾身是傷的出現在梅山大陣之外,楊戩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虛菩提是接引的二徒弟,在佛門之中地位尊崇,怎麼會滿身傷痕的出現在此地?
“他人在哪?”
“已經將他安置在山下屋舍,”紫霞忙道,“有白澤前輩在旁看守。”
楊戩點點頭,神識延展開來,已經找到了虛菩提的所在。
但楊戩並沒有着急過去,反而是坐在那開始思索這是怎得一回事。
有些事,只要自己過去問詢了,便會和他產生千絲萬縷的聯繫;虛菩提地位太過特殊了些,身爲接引的弟子,在楊戩和佛門水火不容的關口,竟然來此地求見。
“師父,這裡面可是有什麼算計?”
“現如今能算計到爲師頭上的,也只有幾人罷了。”楊戩站起身,掃了掃褶皺的衣袍,“隨我過去看看吧,霞兒啊。”
“哎。”
“你也要學着應對一些洪荒之事,”楊戩笑了聲,“大姑娘家家的,總不能老是悶在山裡修行,好兒女志在四方嘛。”
紫霞撲哧一笑,趕緊收斂笑容乖巧的跟在楊戩身後,一身素白的練功服,卻依然襯得她閉月羞花……
到了屋舍旁,楊戩做了個手勢,示意埋伏在四周的梅山六友帶衆仙兵退走。
先前馳援地府,梅山仙兵重傷了數千,卻換來了一衆梅山仙兵刻苦修行的態勢,倒也算有得有失。
落到了那處別院中,楊戩看向了就在院內盤腿打坐的虛菩提,緩步走了過去。
“道友這是怎了?這些傷從何處得來,來我梅山又所爲何事?”
“真君!”虛菩提精神一震,傷勢已暫且穩住,起身對楊戩做了個道揖,“貧道有一事相求真君,聽聞真君在梅山逗留,故前來求見。”
楊戩道:“可是有關東海之濱之事?”
虛菩提擡頭看着楊戩,眉頭皺起,目光帶着少許愁緒,而後長長的一嘆。
“當真瞞不過真君,不錯,便是爲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徒兒……還請真君出手,救我那徒兒一命!”
看着一揖到地的虛菩提,這次輪到楊戩皺眉了。
這,什麼情況?
不等楊戩多問,虛菩提便說了個讓楊戩措手不及的消息。
靈山佛門,已被大日如來完全掌控;而這具聖人的化身,似乎有點偏離了接引的掌控。
準提墜聖之後,接引聖人留下一封檄文,便遁入天道之中。
檄文中,接引言說今後不會多管佛門之事,讓他們行事之前小心斟酌,如今的天地當以共抗日後強敵爲準,不可再有肆意征伐之事。
接引歸隱,準提消失,原本被準提一手掌控的佛門,大權便轉移到了接引的化身——大日如來手上。
聖人的化身,大多同源而不同心;比如斬三尸證道之法,斬出的善屍、惡屍,都可做化身。
這些化身與楊戩的化身不同,楊戩的化身盡皆同源同心,楊戩的心神需要在化身與本體之間不斷挪移,化身並不具有任何‘自主性’。
而聖人的化身卻不同。
比如老君,與太清老子完全就是兩人,一個在兜率宮煉器煉丹,一個則隱於三十三天參悟修行。
當然,老君和老子之間,還是以老子爲準;而玄都見了老君,也是喊老君而不是稱老師。
接引和其化身大日如來,便是類似於老子與老君。
按理說,化身的生死,皆在聖人一念之間。但大日如來卻似乎並不忌憚這般,在接引歸隱之後,掌控了佛門大權,便開始對佛門的一衆元老出手。
幾位古佛接連被架空,接引的那些親傳弟子也必須尊大日如來爲師尊……
短短一個月,靈山上下便開始稱大日如來爲‘世尊’,已歸隱的接引聖人,竟隱隱對佛門失去了掌控。
虛菩提等接引弟子察覺到事情不對時,已經遲了。
接引有十位弟子,在靈山常駐的有七位;而這七位弟子竟在一夜之間有五位倒向了大日如來,虛菩提和另一位接引弟子被逼低頭,卻是有了離開佛門之意。
另一位接引弟子悄然離開沒有人阻攔,但等虛菩提要離開時,卻被數十位佛門高手圍困……
“他們爲何不讓你走?”
白澤納悶的問了句。
“唉,”虛菩提嘆了口氣,嘴角的笑容帶着幾分自嘲,“便跟我那尚未出世的徒兒有關了,若無我許肯,他們誰都無法動我那尚未出世的徒兒……”
徒兒?
猴子?
楊戩也是聽的雲裡霧裡,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何關聯。
虛菩提不敢賣關子,便將此事娓娓道來……
東海之濱,花果之山,女媧補天石。
這是一場西方教二聖從封神之前便開始的算計,西方教二聖最先發現了花果山的奇石孕育着石胎。
那石胎已經吸納了十多元會的日月精華,又有些許開天功德庇護,石胎所孕育之靈,出世之後便有大氣運、大法力。
這石胎自然瞞不過其他幾位聖人,在幾位聖人老爺推算之下,確定了這石胎爲‘第八人’,併爲他今後鋪了一條康莊大道,讓他可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步青雲起。
而在這之外,西方教還有另一場算計,也落在了這石胎之上。
正是那場西遊。
西方教二聖早已算定,西方教想要大興,必須藉助人族之力。
但人族自上古而來,便是推崇道門三教;但隨着道門昌隆,三教弟子漸漸少在南洲走動,也不太看中那份香火之力,以至於南洲的凡人們大多不奉鬼神。
西方教二聖起初計劃着,是想借一場西遊的戲碼,讓西方教順理成章進入南贍部洲,從而賺取香火、穩固自身氣運。
但細細盤算之下,西方教二聖發現,這場西遊,便是他們西方教大興的最佳契機。
因爲除卻南贍部洲的香火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環——通天之路。
上古人族被妖族屠戮時,灑滿了人族鮮血和願力的那條通天之路,自南洲至西牛賀州,曲曲折折、彎彎繞繞。
但若有西方教弟子徒步走過這條通天之路,便可讓西方教和人族建立深切的關聯,從而乘上人族氣運這股‘颶風’,讓西方教真正大興一場。
虛菩提便被派去守護那石胎,在接引與準提的安排下,虛菩提在石胎出世之後,便將石胎引入門下,收做門徒。
後,楊戩在封神之戰中乘風而起,短時間內屹立於天地頂尖大能之列,讓西方教頗爲眼熱。
西方教二聖尋來八九玄功,要將石胎打造成‘楊戩第二’。
當初楊戩和鳳蕪鳳珊姐妹遊玩時便闖入了花果山,這才和虛菩提有過一面之緣,虛菩提當時也問詢了許多八九玄功修行的要領……
“西遊之事,在封神劫難前就定下了?”
楊戩反問了句,虛菩提緩緩點頭,而後長長的一嘆。
虛菩提道:“那石猴便是被相中的西遊人選,這石猴代表的是天地靈秀,也是東勝神州的氣運關鍵,可謂一舉多得。兩位師尊如此算計一場,也是煞費苦心。”
“然後?”
虛菩提慘然一笑。
“如來問我,那石胎若是不聽從管教,當如何。我答,石胎降世之後,本就如一面白紙,我會將其引向正途。”
“如來又問,如何引向正途?石胎珍貴異常,如今我佛門折損了一位聖人,難免有旁人覬覦這石胎。”
“我便問如來,他的意思到底爲何;如來卻說,這石胎當在出世之前便受佛門印記,方可確保石胎爲佛門所用……”
虛菩提長嘆一聲,“我那徒兒當真命苦,尚未出世便被如此算計,更是要在他出世之後打上佛門心印,令其心智不存,便是化作了傀儡!唉!貧道在花果山守了這般歲月,早已對那石胎有了師徒之誼,如何忍見此事?”
楊戩緩緩點頭,大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道友想讓我做什麼?”楊戩問了句。
虛菩提長身而起,對楊戩道:“石胎被我用了奇法封鎮,若不得此法,誰都無法令石胎出世。懇請道友護持一番我那徒兒,讓他免遭如來之毒手!”
楊戩略微皺眉,坦然道:“此事我也無法介入,石胎本就是西方教二聖的算計,這說到底,也是你們佛門自家事。”
“可如今能威懾佛門的,只有真君您了!”虛菩提低頭長嘆,“還請真君念在那石胎今後必是洪荒一份抗敵的戰力,出手援護,助他免遭佛門算計!”
楊戩目光有些閃動,站在那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個尚未出世的石胎,就讓虛菩提叛離佛門?
換做幾千年前,楊戩或許真的會信。
現在……呵呵。
虛菩提離開佛門,並非是因石胎之事;楊戩也不怎麼相信,虛菩提對着一顆石頭待幾千幾萬年,就能產生深切的感情。
虛菩提此時這般模樣,只是在借勢;而虛菩提叛離佛門,大部分原因肯定是對如來不服,故遭瞭如來的迫害。
石胎之事,不過是虛菩提用來跟楊戩談條件的籌碼,只是如今楊戩手腕太強,虛菩提不敢託大,故而用這般姿態……
“既然如此,此事我當會考慮一番,”楊戩淡定的回了句,“若我答應幫你,你想讓我如何幫?”
“還請真君收下解封石胎之法,”虛菩提將一枚玉符捧給楊戩。
楊戩卻不去接,只是看着面前這位接引的弟子,又道了句:“若我接了此法,道友今後有何打算?”
虛菩提皺了皺眉,擡頭看着楊戩,“依真君之高見……”
“不如道友就此隱姓埋名,石胎與佛門之事,由我全權處置,如何?”
虛菩提愣了下,目光劃過幾分猶豫,隨後便對楊戩一揖到地。
“多謝真君仗義出手。”
楊戩擡手將玉符接了過來,嘴角輕輕一撇,轉身飛回梅山高處,“梅山素來清閒,我也不便久留道友。紫霞,送客。”
“是,師父。前輩,請……”
虛菩提目光輕輕閃動了幾下,低頭嘆了口氣,邁步走向梅山大陣的出口。
白澤在一旁輕笑了聲,護着紫霞送走虛菩提,方纔閃身回了梅山地底;只留紫霞一人站在那不斷揪頭髮,當真想不明白這裡面有多少彎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