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各地混沌靈國,鮮少有對外擴張者。
絕大多數的混沌靈國,也只是周遭幾個部族被聚攏到一起,而後經年日久,漸漸繁衍生息成爲一個較大的國度。
想要慢慢發展,混沌靈國必須具備三個要素——穩定的環境、足夠用以蒐集混沌海沉澱物建造陸地的普通靈族、強大的靈族高手庇護。
故此,絕大多數的混沌靈國都像是在楊戩出手干預前的黑靈國那般,只是各自發展的時間長短不同,形成的規模也不盡相同。
三峰國,差不多算是黑靈國遇到的少數幾個‘龐然大物’之一了。
混沌靈族並沒有洪荒那般,時不時會遭受什麼劫難;他們在這無序的混沌海中野蠻增長,長生者和普通靈族的數量,幾乎能達成一個比較可怕的比例。
其實,若無盤古神開闢出洪荒天地,作爲太素世界的‘延展’,混沌海中這些靈族、這些靈國,歷經無數歲月的積累和發展後,纔會漸漸的相連、相通,開啓下一個不輸於太素界的修道大世。
洪荒的存在,從歲月長河來看,確實是有些尷尬,大道聖人此時只有一位,功德聖人都算上,也不超過九個,比起太始、太極、太素三個大世來說,實在是太寒酸了點。
如果有一雙眼睛在時刻觀察着混沌海內,這些真靈在有形之界投影的漫長曆史,或許那雙眼睛的主人經過思考,會將洪荒歸於‘太素界’。
餘韻。
餘孽。
三峰國大陣之外的混沌海中,從各個方向匯聚而來的大軍,將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初祁負傷尚未回到黑靈國時,黑靈國已經開始了大軍調動,離着三峰國最近的三路大軍,分屬孔宣、雲霄、巫鬼和巫婆所率,此時已趕來了各部大部分兵力。
大軍最初開始圍困三峰國時,三峰國並非坐以待斃,也是趁着黑靈國遠征大軍立足未穩,迅速開戰。
但有云霄和巫鬼、巫婆三位頂尖大能率一羣靈族強者坐鎮,三峰國發動的反擊被盡數打了回去,三峰國損傷明顯超過了黑靈國一方,這讓三峰國的三位國主相當難受。
而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整個三峰國被大軍團團包圍了起來。
站在三峰國的國都寶塔之上,極目眺望,周遭盡皆是兵陣,各處瀰漫的都是強者的氣息。
當黑靈國國都的軍令傳來,這些圍困三峰國的大軍齊齊催動大陣,將周遭混沌氣息盡數吹開,讓三峰國的巨大‘版圖’,清晰的鋪陳在一片虛空之中。
就跟趴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一般。
這般情形,讓三峰國內的靈族高手、洪荒修士,盡皆有些傻眼。
按照他們所想,之前擊退了那個帶着鬼面具的洪荒修士,對方要重振旗鼓,怎麼也要等個數萬年積累兵力。
可如今這局面,當真出乎三峰國預料。
顯而易見,那個帶着鬼面具的洪荒修士還有‘同伴’,他們之前擊退的那股黑靈國遠征軍,不過是衆多遠征軍的一支……
這無異於滅頂之災。
可如今,周遭無數兵馬將三峰國各處封鎖,就算兵力空白的區域也站着一尊尊如泥塑般的高手。
這般態勢,顯然是黑靈國不想讓三峰國上上下下有一人能逃脫……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混沌靈族大多愚昧,但能修行到準聖境界、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這些存在,一個個絕非沒腦子。
更何況三峰國內還有不少洪荒出身的修士停駐,也有一些軍師般的人物爲三位國主出謀劃策。
此時,但凡心智正常者都知三峰國的唯一出路……
唯有議和。
三峰國派出了二國主與幾位洪荒修士外出求和,備了重禮,態度也頗爲端正,出了大陣就對着各處呼喊,想要求見黑靈國領軍的統帥。
然而,任其喊破喉嚨,也沒半點回聲,大軍散發着‘閒人勿近’的殺伐氣息,也無法直接靠近。
黑靈國其實已經給了應對,想要議和,已是無路可走。
兵陣之外,一處萬里長的兇獸戰舟,其內佈置着重重大陣的一處主殿。
此地的大陣並非用來防禦,而是用來傳聲、傳訊,能用最短的時間將主殿發出的命令,傳遞到各部統領手中,從而指揮這千千萬萬的混沌靈族。
這般主意,自然是敖心珂與蕭蘭的功勞。
此時的主殿內,四人圍着一張方桌而坐,桌子上擺着幾碟小菜,有兩壺仙釀,還有幾疊堆砌的玉碟。
雲霄、巫鬼、巫婆與剛趕來半日的孔宣都在看着一旁的銅鏡,銅鏡內則是那幾道四處呼喊求見他們的三峰國使者。
許久,孔宣方纔嘀咕了句:“我總感覺,咱們好像有點理虧,畢竟是咱們主動招惹他們的,此時佈下重兵,倒像是佔了理一般。”
巫鬼和巫婆相視而笑,巫婆溫聲道:“咱們不提什麼大義,今日圍困三峰國,本就是爲了替初祁公主報一箭之仇罷了。其實也只是誅幾個首惡,不會對三峰國趕盡殺絕。”
“此事如何分得了善惡?”雲霄輕聲說着,話語仿若雲霧一般輕柔,“本就是各爲各的算計,各圖各的大事,三峰國不敵你我罷了。”
“雲霄仙子覺得,咱們這算持強凌弱?”孔宣笑容多了幾分玩味。
雲霄輕輕搖頭,淡然回道:“立場不同,所處天地不同,所爲之事不同罷了。修士不論善惡,兩國不辯是非;大軍交戰,各爲其主,勝者方可長笑。”
“仙子所說不錯,”孔宣拿起一枚玉牌,讀着上面承載的訊息,隨口嘆道:“我爲黑靈國帶軍征戰已經有些年頭,對於那些被征伐的混沌靈國,我們是惡人;對於那些被我們掌控的靈族高手,我們是十惡不赦。”
她話語一轉:“但換個想法,若我們不去做這些,他日強敵來臨,或許就輸在有形之界這一盤散沙的現狀,那我們又當如何?被萬民稱頌,還是被繼續唾罵?”
雲霄思索了一陣,笑道:“應當還是被唾罵。”
“所以,咱們問心無愧就是了,”孔宣笑着道了句。
一旁巫婆沉聲道:“聚攏強兵而無私慾,抵擋大敵後就抽身而退,讓這些靈族各歸故土,這般,方纔算的上是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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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鬼忙道:“老婆子莫要胡言亂語,咱們現在不就是爲初祁公主報仇嗎?這應當也算是私慾。”
孔宣輕笑了聲,“稍後就看楊戩如何處置三峰國了,若他一怒之下殺了這羣傢伙,那我倒會更欣賞他一些。”
“應當不會,”雲霄搖頭道,“楊戩不是那般濫殺無辜之人。”
“殺幾個高手也不算什麼,”巫鬼有些不以爲然,“修士若都是這般瞻前顧後,難成大器。咱們都是有血有肉的生靈,感情用事些又如何?”
巫婆無奈的一笑,孔宣和雲霄仙子也露着輕笑。
這般從上古大戰存活下來的巫族大巫,哪個不是手染無盡妖血之輩,殺氣重些也算應當。
“他們不喊了怎麼?”
銅鏡中所顯,那幾個洪荒修士與頂着一顆章魚腦袋的二國主已經轉身飛回了三峰國的大陣。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雲霄仙子道,“若他們自知絕境要奮力一搏,也會讓各路兵馬受損。”
“善,”巫鬼巫婆齊聲應答。
四人各自捏起玉符,迅速寫下幾道命令,而後對着周遭緩緩旋轉的光漩扔了過去,須臾之間,便傳遞到了各部大軍所在。
一時間,黑靈國大軍全方位戒備,各處都有高手巡查,三峰國之內的情形也被毫無死角的監視着。
完全不給三峰國任何機會。
又半日後,數十道流光從遠處射來,孔宣幾人外出迎接,爲首的自然是傷愈後的初祁。
而不等他們碰面,一道梭子破開虛空而來,由極速瞬間化作極靜,漂浮在大軍之後,又被一道身影直接收了起來。
看這人,身着烏黑玄袍,腳踏七星碎月靴,身材不算魁梧,卻十分挺拔,面容雖有些英俊,卻不帶絲毫陰柔;額頭一點裂痕,其內仿若有神光潛藏。
最爲標誌性的便是他束起長髮的小小玉葫蘆,還有那腰間千百年不換的玉帶。
舉手投足,威嚴自存;雙目清朗,神華內斂。
若他身旁有一把長槍爲伴,其鋒芒自會直接顯現,而此時,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深藏不露之感。
來的自然是楊戩,掐着時間趕過來,倒是剛好。
剛接頭的兩撥人馬迅速向前,一衆高手對楊戩行禮,雲霄仙子也以自己所居之位爲準,對楊戩欠身行禮。
其實也就孔宣抱着胳膊在旁邊站着,對楊戩也就點點頭算是應對。
楊戩神識撒出去,就看到了黑靈國佈置的這般大手筆,也是忍不住輕笑了聲。
多少有些小題大做了。
“初祁,傷勢如何了?”
“已無恙了,主人。”初祁聲音帶着幾分此前罕見的溫柔。
“那就好,”楊戩點點頭,想了想,“初祁隨我來吧,我去替你討個公道。各位封鎖三峰國各個方向,稍後若有人逃出來,直接殺了便是。”
一羣靈族高手轟然應答,孔宣幾人則是面色各異。
楊戩並未多說什麼,負手前行;初祁從後跟了上去,她思索少許,摘下了臉上的鬼面具。
雖然那張滿是青紋的俏臉,比鬼面具更能威懾人心。
兩人並肩而行,直接飛向了三峰國的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