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鍾內修行,其實頗爲枯燥。
但這份枯燥此時異常難得,若是在混沌鍾外,楊戩當真難有這麼長的時間閉關參悟八九玄功的奧義。
可偏偏,始終差了一線,八九玄功硬是不得成聖。
這一線之差,其實就是楊戩一直在探究,卻一直無法尋到的八九玄功第八重不滅玄黃體的極限之所在。
尚不知門在哪,又談何推門而入。
這次,楊戩總算體會到了修行之不易,也感受到了大部分修士爲了突破一個小境界,就需耗費數萬、十數萬年光陰,又是何等的艱辛。
乃至到後面,楊戩自己都有些自暴自棄,覺得就算再多給自己十萬年,若是沒有那一道靈光,怕也悟不透其中的關鍵。
如此,楊戩主動出了混沌鍾,與幾位聖人討教。
此時方纔發現,時間又過了兩三年,距離大劫降臨,似乎已經只剩下短短几年光影。
楊戩言明自己修道之困境,諸聖爲其推演,卻紛紛搖頭嘆息。
“修行本就是自己之事,”楊戩忙道,“或許我出去到處走走,放鬆下心神,也能有所感悟。”
諸聖自然不會拒絕,只是囑託楊戩不要心急。
離開大羅天,楊戩去了真君府,找了個仙亭獨坐了半日。
觀雲海蒼蒼,心不起波瀾;
見霞光陣陣,卻絲毫沒有半分追逐的念頭。
這是閉關修行的太久,多少有些不適應周遭環境的多變了。
“師父?您不是在後堂歇息嗎?”
紫霞的嗓音從一旁傳來,楊戩扭頭看去,也是稍微一怔。
她不是去黑靈國了?
是了,紫霞剛去黑靈國,就恰逢黑靈國派遣大軍回返洪荒,她在黑靈國內也見不到瑤姬與諸多熟人,便跟着大軍回了洪荒。
倒是在混沌海中轉了一圈,修爲精進了不少。
見一襲霓裳仙衣的美貌徒兒駕雲飛來,也只是一聲輕嘆。
“師父您這是怎麼了?”
“無事,修行有了困頓,無法及時前行。”
“哦,”紫霞眨眨眼,湊過來看着楊戩有些疲倦的面容,頗爲認真的道了句:“師父,我看您應當是有些睏乏了,不如好好睡上一覺,說不定醒後就能直接悟通哩。”
“你這丫頭,”楊戩灑然輕笑,隨後倒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此話倒也不錯,我那化身在何處?我去睡一會兒。”
“師父您跟我來。”
當下,紫霞引着楊戩在這有些冷清的真君府內轉了一圈,送師父去了那具化身所在之地。
楊戩擡手將化身散去,而後找了個軟塌躺下,一旁的紫霞忙前忙後爲師父點上香薰、佈置好帷幔,這才乖巧的去了殿外候着。
不多時,楊戩還真睡了過去。
只是這次並沒有什麼夢境,楊戩只是之前精神緊繃太久,此時稍微放鬆下來,也着實難得。
但可惜的是,睡一覺雖然讓自己精神飽滿,心神恢復正常,但八九玄功依然沒有浮現出半點靈感。
去問問盤古神?
楊戩轉念一想,若此法可行,天炎道子怕是早就拉着他過去領教了;用混沌鍾穿梭歲月迴歸過去,其實也有諸多限制,若細細體會,倒也是一條大道。
走到這一步,也只能靠自己了。
“師父,您悟到了嗎?”
“還沒有,爲師要去洪荒四處走走,你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整日在府內呆着,也不知自己該去哪玩耍,當真有些憋悶呢。”
楊戩笑着敲敲紫霞的額頭,招來哮天犬,駕雲一同朝着凡間而去。
雖說是隨便走走,但楊戩還是有目的性的選擇了一處沙灘戈壁。
他在一處沙丘上停了下來,站在那駐足良久;隔着數千年風沙,他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殘城、那個小院,那個他洪荒之夢開啓的地方。
在這裡逗留了不多時,楊戩帶着紫霞回了玉泉山,與紫霞一起,將玉泉山有些荒廢的洞府打掃了一遍。
“師父,師祖怎麼不住在這裡了?”
“你師祖成聖了,和幾位聖人坐鎮天道之地,”楊戩道,“此地倒也不能荒廢,今後你若是想開山立派,宣揚闡教教義,倒是可以問你師祖借這洞天福地一用。”
“哇哦……”
“對了,這裡有三生蓮子,你要不要試試?可以看見自己的前後世,頗爲靈異。”
楊戩指着那滿池蓮花,紫霞眨眨眼,明顯有些意動,但還是輕輕搖頭。
“不了師父,我知曉今生便足矣。”
楊戩聽聞此言不由一愣,心底彷彿有一絲絲靈光閃過,卻並未能及時抓住。
駐足良久,楊戩體會了一陣,依然無功而返。
在玉泉山中逗留了半日,趁着月明星稀,楊戩帶着徒弟和老友在雲上泛舟,飲酒作樂,好不瀟灑快意。
哮天犬還是那般忠厚老實,若小鷹在此地,也不知會被小鷹欺負成哪般模樣。
心念一動,楊戩駕舟朝着西牛賀洲而去,在西牛賀洲南部,尋到了西遊四人的蹤跡,而後也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女兒國?”
“師父,什麼女兒國?”
“此地有一凡人之國,國內都是女子,依託一條神河生育,所生也盡是女子。”
楊戩簡單解釋了幾句,紫霞美目之中異彩連連,吵着鬧着要下去轉轉。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楊戩也就依着自己徒兒胡鬧,施展變化之法,楊戩變作敖心珂模樣,與紫霞一同落在那條子母河旁。
紫霞跑去河邊,蹲在那好奇的打量着,“師父,喝了這水,真能生育一女兒?”
“你試試?”
“我纔不要,人家還沒嫁人呢。”
“哈哈哈,”楊戩輕笑了幾聲,帶着哮天犬走到河邊,看着河水中倒影出的夫人面容,心底也泛起少許思念。
或許心珂她們覺得剛分開不久,但在楊戩看來,卻已是過了不知多少歲月。
哮天犬湊到河邊逛了逛,也沒敢喝河水,到底是怕公狗生一窩小狗,犯了他們天狗一族的忌諱。
“紫霞走了,我帶你去看和尚談情說愛。”
“和尚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師父您老人家……”
“嗯?”
“嘻嘻,師父您啥時候再找個新師孃呀?”紫霞跑過去挽住楊戩,楊戩板着的臉很快就繃不住了,恢復了原本的笑意。
任由紫霞嘰嘰喳喳在耳旁絮叨,楊戩帶着紫霞直奔附近的女兒國國都而去,隱藏身形先去了驛館。
三個怪模怪樣的和尚喝的伶仃大醉,在臥房中呼呼大睡。
紫霞傳聲問道:“師父,這不是那齊天大聖?咿,這豬妖爲何感覺如此熟悉?”
“你還不知佛門算計西遊之事?這肥頭大耳的便是天蓬元帥。”
“哦,原來是他們……原本瀟灑威武的天蓬元帥,怎得變成了這般模樣?莫非當真是因爲和玉帝爭嫦娥之事,被玉帝暗中報復了?”
楊戩不由一陣啞然,低頭看着一本正經編排八卦的紫霞,也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平日裡不好好修行,整日想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師父莫怪,徒兒知錯了。”
“哼,這還差不多……”
“那師父所說的和尚在哪談情說愛?”
“隨我來,”楊戩神秘一笑,帶着紫霞和哮天犬去了王宮後花園。
一處無人的涼亭之中,兩道身影離着很近。
一個是面容清秀、身着粗布袈裟的年輕和尚,此時神態拘謹,閉目只念經文;一個是風姿卓綽、柔情滿懷的女兒國主,沉魚落雁、誘人心神。
國主在旁斟酒輕喚‘御弟哥哥’,唐僧在那一陣只念‘阿彌陀佛’。
紫霞噗嗤一笑,連忙捂住小嘴,還好場中這兩人都是凡人,對這般動靜並未察覺。
“御弟哥哥,此地並無旁人,你當真忍心讓我一人在這言說不休嗎?”
“國主……”玄奘睜開雙眼,目光中帶着幾分無奈,看了眼一旁這美煞旁人的國主,又連忙錯開視線,“貧僧應恪守出家人清規,國主也應愛惜自身聲名纔是。”
“我是國主,何人能說我什麼?”女兒國國主柔聲道,“一見御弟哥哥,我便知你是我等了這般久的心上人兒。取經之事,旁人不可做嗎?御弟哥哥爲何就不願在此地與我廝守,你我生兒育女,得享一世富貴,逍遙自在不受那清規約束,豈非美事?”
“阿彌陀佛……”
“御弟哥哥……”
這嬌吟,讓人骨頭都酥了一半。
一旁的紫霞掃了掃玉臂上的雞皮疙瘩,小聲嘀咕了句:“這國主見不得男人嗎?生的倒是不錯,只是便宜了這和尚,還不如便宜我師父這道士哩。”
“瞎說什麼?”楊戩板着臉訓斥一聲,紫霞又是一陣撒嬌嬉笑。
楊戩沉吟幾聲,一旁紫霞眨眨眼,又有了少許想法。
“師父,你看這國主已然放下女子矜持,這般苦戀,不如咱們暗中成全他們一番?”
“倒也並非不可,”楊戩其實也有這般念想,想看看自己在這裡算計一把玄奘,是否會對佛門有什麼影響。
說做就做。
楊戩屈指一彈,一縷玄氣鑽入玄奘脖頸,後者身體輕輕一震,隨後神情開始有些……醉醺醺的養子……
“御弟哥哥,你這是怎了?”
“唉,”玄奘輕嘆了聲,拿起一旁的酒樽,一飲而下,一旁那女兒國國主的目光更是迷離。
楊戩頓時笑眯了眼,感覺心底那股被佛門招惹之後無處撒火的小小怨氣,總算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