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一直用視線餘光在盯着犀牛精的動作;
那玉角或許和修爲無關,但斬了玉角,對犀牛精來說必然是莫大的折辱。
他在等犀牛精暴起發難,所以等犀牛精突然擡手拍向自身胸口,楊戩已經做好了雷霆一擊的準備。
可惜,楊戩並沒有出手的機會。
一道恢弘的氣勢從天而降,這股氣勢在一瞬之間化作了一隻青色龍爪,將犀牛精狠狠的摁在地上!
楊戩擡頭看向左前方,在龍宮大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名乾瘦老者手掌虛按……金仙境的犀牛精卻如同剛出殼的小雞仔,完全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龜丞相優哉遊哉的嗓音飄來……“勝負已分,龍宮之地,不得撒野。”
青色龍爪緩緩消散,犀牛精並未受重傷,只是滿臉駭然,爬將起來,立刻低頭朝着擂臺邊緣走去,不敢多停留。
“玉虛弟子楊戩守擂,”龜丞相的聲音傳遍龍宮,帶着些讚賞,“小臣多說一句,楊戩修行僅五百歲,一身正氣,身居不凡,若無元神道金仙境修爲,不可輕言挑戰。”
楊戩淡然站在場中,右手抓着斬魔劍,劍尖斜指地面;左手揹負在身後,握着拍雲磚,更增幾分……豪氣?
嗯,豪氣。
試問三界仙,誰堪手中磚?
楊戩剛拍暈了一個犀牛精,已經對這塊只是仙寶的拍雲磚愛不釋手,想着日後慢慢蘊養,輔以寶財,親手煉成一件大殺器。
“我來!”
就聽一聲長嘯,身着道袍、揹着三把長劍、披散着長髮的年輕男子跳入擂臺,劍指一凝,背後三劍接連出鞘,在他身周演化出了一柄柄長劍。
轉瞬之後,劍影過百!
“中神州,幻劍靈宗,二十九代弟子布狂!還請接我劍陣!”
楊戩點頭一笑,對待人族修士和妖族,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看那憑劍道得了長生的布狂,身影搖擺,身周長劍顫鳴,圍繞他旋轉。
等布狂手指對楊戩一點,百多劍影化作了一道道虹光,帶着急促的呼嘯聲,朝着楊戩激射。
下手可是一點都沒留情!
虹光並非直來直去,一百零八口長劍不斷變幻方位、演繹大陣,調動天地大勢,攪亂天地風雲!
只是一眨眼,那一道道劍影已經看不清!道道虹光織成了一張大網,罩向了楊戩!
名爲布狂的劍仙,對劍之一道的領悟怕已經到了某種登峰造極的地步,剛柔轉換、陰陽互生,憑此已可成大羅。
楊戩心中也升起了這一招避無可避的念頭。
唯有以力破之!
一步邁出,楊戩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殘影,毫無花哨的一劍平斬,揮出了一道凌厲的玄罡!
玄罡撞入漫天劍影之中,卻只是崩飛了幾把長劍,並未破掉劍陣。
楊戩身在半空,動作快的驚人,再次揮出幾道玄罡,或是半圓如新月,或是豎起若鐵盾,卻都無法將對方的劍陣撞碎。
那劍陣,給楊戩的感覺十分神異。以劍爲基,卻有水之柔,金之剛,二者完美結合,剛柔轉換如意。
這是……
楊戩一剎那間似有所感,嘴角露出了輕笑。
他收起拍雲磚,身影原地旋轉一週,斬魔劍的劍尖輕輕盪漾,滑過了如同水中波痕一般的軌跡。
原本霸烈之極的玄罡,突然如同水波蔓延而去!
似柔實剛,似慢實快,波痕蕩過,可破萬法!
玄罡波痕蕩過,那劍影被衝的七零八落,布狂有些措手不及,身影急退,但始終無法閃避!
雖布狂來不及躲避,但楊戩卻並未有傷他之心。楊戩左手擡起,對着前方輕輕一抓,那遠遠盪開的玄罡竟然突兀的停下,隨後如潮汐一般褪去,盡數朝着楊戩折返。
“這……”
布狂臉色有些發白,隨後灑脫的一笑,對着楊戩做了個道揖,口稱:“聖人門下果真不凡,多謝了。”
楊戩還了一道揖,道:“臨陣偷師,見笑。”
“以我劍意,破我劍陣……哈哈哈!”布狂突然大笑幾聲,而後長嘆不已,“只道自身非尋常,未想終遇強中強!若道友有空,可來我幻靈劍宗做客,能與君坐而論劍,我當不枉仙路一行!”
“若有機會,必去叨擾。”楊戩客客氣氣的回了句,目送布狂回了周圍的場地。
那布狂也是中神州的劍道奇才,三百年成仙、一千年悟得真靈不昧、兩萬年內摘得長生道果,御劍之術十分強勢。
但在楊戩手中,竟然也只是三兩招就被破了最強的劍陣,這一時間就鎮住了周圍羣仙,竟無一人想上臺索戰。
正此時,一個有些陰柔的男聲,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堂堂闡教三代,竟和一洪荒普通修仙門派的二十九代弟子比鬥,當真是好本事呀。”
這聲音還沒落完,黃龍道人就是一聲怒哼,罵道:“誰在背後惡語中傷?找死嗎!”
先前說話者是個老頭,此時嘴角溢血,卻是被黃龍真人暗中震傷,一句話也說不出。
聲音是在羣妖之中傳出,此事也落在了妖族的頭上。黃龍這邊一出手,那兩位並不想多事的妖族大能,也就不得不站出來了。
那身材魁梧的男身妖族大能並未說話,梅空媚輕笑了聲,嫵媚的聲線撩人心神。
她道:“黃龍道長好大的脾氣,我那孩兒只是說了句公道話,卻被你嚇破了膽子。怎麼,他說的不對嗎?”
“自然不對!”黃龍一句話頂了回去,隨後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這事,說起來也有點複雜。
楊戩的身份確實超然,闡教三代弟子……這個,還真不好評說。
中神州的諸多仙門,來歷不一;開創仙門的祖師,或許還曾被道門二代的門人、弟子點撥過,又或許是道門三教的記名弟子,甚至是三教弟子游歷時隨手所留下的道承。
都是元神道,來自於道祖,與三教千絲萬縷。
真說起來,楊戩在中神州的輩分,還真有點高。
可偏偏,闡教三代弟子大多都是各位真人在封神之戰來臨前收下的徒弟,爲他們快速提升修爲,以圖爲師擋災……可這事也不能對外提及。
赤精子撫須沉吟,開口道:“我師侄雖是我闡教三代弟子,卻並未自遠古修行而來,近數百年前方開始修行,如何能說是以大欺小?”
“輩分就是輩分,”梅空媚雖然在輕笑,卻是字字逼人,“闡教素以長幼有序令萬仙敬仰,怎得,輩分可以不算了嗎?唉,今日截教仙人並未在此,不然讓他們評說一番,可就有趣多了。”
“你!”黃龍道人長髮飄舞,怒氣衝衝。
赤精子卻擡手攔下了這個腦子一熱就不管不顧的師弟,看着梅空媚,剛要開口爭論此事。
忽聽擂臺之上一聲輕笑。
“原來是這樣。”
楊戩突然開口,讓羣仙的目光從兩位大能身上,轉到了楊戩這邊。
梅空媚與闡教兩位大佬爭執的時候,旁人誰敢插嘴?就算有心幫楊戩的龍王爺,也只能保持沉默。
更別說欲言又止的蕭蘭,低頭苦思的敖己,以及剛敗下陣來、想爲楊戩爭辯幾句的布狂,都不敢說半句話語。
可偏偏,楊戩這個當事人站了出來,一聲輕笑之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
‘他要做什麼?’
蕭蘭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楊戩該如何解開輩分這一死扣。
且看楊戩,先遙遙對兩位師伯做了個道揖,恭聲問:“弟子可否與這位妖大能言說一二?”
“自可,”赤精子撫須而笑,悠哉坐在了座位上。
不知爲何,楊戩辦事,他這個二師伯十分放心。
楊戩得了應允,方纔站直腰桿,看向了梅空媚;但只是靜靜的看着,並未發出一言。
不多時,楊戩的身影彷彿羽化而去,給人一種超脫於這片天地的錯覺。
那梅空媚皺眉不已,含笑柔聲道:“你與我說什麼?”
楊戩也是含笑開口:“敢問這位妖族名宿,可有師承?”
梅空媚很謹慎,笑道:“我妖族重血脈,輕師承。”
“原來如此,怪不得,”楊戩點點頭,一聲怪不得,讓羣仙皆摸不着頭腦。
“你想說什麼?”梅空媚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楊戩卻已經開口侃侃而談……
“若論輩分,我師玉鼎,我師祖更是三友天尊。敢問此妖,梅空媚,你父母爲誰?你祖父母又是何人?可是先天生靈?論輩分,可否比得過我師祖?”
梅空媚面色一紅一白,那雙鳳眼瞪着楊戩,恨不得將楊戩吞下去。
她祖輩的跟腳,如何比得過三清?
三清是誰?那是盤古大神的元神所化,更是超過了先天之靈!
楊戩在敖己口中知曉了梅空媚的些許跟腳,以此相逼,氣勢凌人。
梅空媚勉強一笑,道:“自是,比不過的。”
楊戩目光逼人,就算面對當世妖族名宿,依然面不改色,向前踏出半步!
“如此,梅空媚你還不喊我一聲前輩?還不將你座位讓出來?”
“你大膽!”有名妖族大羅暴喝一聲,氣憤不已。
“我大膽?你才大膽!你輩分必是在梅空媚之下,還敢對我這長輩大呼小叫?!”
楊戩雙眼綻放神光,看的那大羅竟然有些恍惚,更是不敢開口再說半句話語。
一時間,楊戩竟威逼大能,駁斥大羅,衆妖竟無一妖敢去反駁。
但楊戩卻在心中暗歎。
若非他如今實力不夠,只能嘴皮子來湊,誰跟這些傢伙論這個?早就一磚頭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