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收霧散!
方纔還陰雲密佈、鬼聲悽悽詭異畫面早已消失,唯有天上的點點繁星,還有的就是遙遠天際的一輪殘月灑落了幾縷殘破不堪的幽光,映在了林中的四個人身上。
幽暗的林中站着四個人,其中正有之前與妖獸拼鬥最後偷襲周雲的人,其他三人卻是在客店吃飯後來攔截周曉涵的三人,只是夜色太過朦朧唯有從衣着上可以辨認,卻看不清楚他們的面孔。
這四人神態謙卑恭敬的站在那裡,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展露,這樣的壓迫的氛圍支持了許久卻還是沒有人說話。
似乎終於有人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了,三人中的其中一人身體微微動了一下後道:“教主。”
除了偶爾吹來一股夜風帶起樹葉的沙沙聲之外竟然還是沒有絲毫的聲音,空氣中壓抑的令人血液凝固,終於良久之後那個人又說話了:“教主,寒玉宮的那個男弟子有些怪異。”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似乎面對的一個暗夜的魔鬼。
這句話聲剛剛落下,黑暗中似乎傳來了一聲疑惑的聲音,然而卻不是眼前這四人所發。
剛纔這人又接着道:“這人看似法力薄弱不堪,然而卻一招將我等三人擊退,令我等體內真力混亂無法施展,而最最奇怪的是他既然動用瞭如此的力,但是蠱毒毒性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體現出來,所以屬下……”
這人說到這裡卻沒有再說下去,因爲林內突然想起了腳步走過樹葉的簌簌聲,幽謐而詭異,一下一下的敲擊着四人的心臟。簌簌聲慢慢止歇了下來,面前似乎就是一團黑霧,只是這團黑霧正在緩慢的向着四人移動然後停在了不遠處。
黑霧慢慢的消散着,露出裡面漆黑的人型,你看不清楚他的臉龐,你也不會看到他的眼眸,但是你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正在盯着剛纔說話的人。
他已與黑暗融爲一體,他就是黑暗,黑暗就是他,如果被黑暗一瞬不瞬的盯着你會怎麼樣?
剛纔說話的人全身已是大汗淋漓了,額頭上的汗滴慢慢的流過臉龐,一滴一滴劃過乾癟的嘴脣,但是他沒敢動一下,甚至連其他三人都是大氣都不敢出。
黑暗中的人說道:“他用的何派道術?”聲音卻並不像他的表象那般可怖,只是淡淡似乎不蘊含一絲感情。
“聖教圖錄。”
風呼嘯的吹來,吹散了黑暗,露出了還凝立在林中的兩人身上,一人青黃道袍,另一人全身暗黑。
青黃道袍之人首先開口道:“爲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們,你不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暗黑之人聽到此人質問的語氣後全身頓時涌出一股殺伐之氣,厲聲道:“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教我,”緩了緩此人身上的戾氣慢慢消失,輕輕一笑又自言自語道:“越來越有趣了,寒玉宮竟然出了一個身懷聖教圖錄的弟子,他的身上究竟還隱藏着什麼秘密呢?”
月上高空,淹沒了繁星的晶瑩,卻顯得愈發清冷詭秘了。
張行健揹着周曉涵奪路逃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終於感覺到身體一陣疲乏之後覓的一處山石間停了下來。將還未甦醒的周曉涵放到地上靠在旁邊,手裡竟然還緊緊握着她的青鋒,不曾捨棄。
張行健想起樹林內妖人強大的法力,頓時感覺無力不堪,也不知道周雲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再看周曉涵竟然還沒有醒過來,心中又擔心周曉涵出事,着急喊道:“師姐,師姐,你醒醒。”
喊了多次後周曉涵才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眼神迷茫向着四周望了一眼,似乎還沒有想明白,忽然她的眼神一變,銳利而悽苦,站起身拎着劍就要走。
張行健急忙拉住周曉涵道:“曉涵師姐,你做什麼去?”
周曉涵回頭望了一眼,眼睛內透出不可抑制的憤怒吼道:“我去救我師父,不用你管,放開。”周曉涵擔心周雲遭遇不測又心寒張行健竟然見死不救,所以纔會惱怒異常。
“你現在回去就是去送死,你難道沒有看到那個妖人的法力是何等的高強,況且師父道法高深也不一定有事。”張行健拉着周曉涵不放,生怕周曉涵回去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周曉涵豁然回身用劍指着張行健決絕的道:“不用你管,就算是回去送死也比只知自己逃命不顧自己師傅安危的人強,放開。”
看着眼前寒光冷冽的劍鋒,張行健頓覺悽苦萬分,想他也是一番好意將她救出,卻不料落得個如此下場,可是就算是她殺了自己也不能讓她白白去送死。心內決心已下,頓時正眼而視,灼灼的目光盯着周曉涵道:“殺了我,你就可以回去。”
周曉涵眼神瞬變,和張行健的目光對視着,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寒聲道:“放開。”
拉着周曉涵的手臂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然後……然後放開了。
這一放也許就是永別的一幕,可是能不放麼,沒有法力沒有地位,他只是一個低低在下卑微的一個苟且偷生的落魄少年。
而她?似天上明月,只能擡頭瞻仰,卻永遠無法靠近!
他,脆弱低賤;她,堅強高傲!
周曉涵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最後微不可聞,張行健卻還在山石上使勁的握着手中的漆黑無鋒的劍,指尖似乎都深深的插進手心,血趟了出來,最後慢慢的滲進了漆黑的劍內,一滴一滴,每一滴都不捨得浪費。手中的法寶就好像一個暗夜魔鬼聞到了鮮血的腥味,越發瘋狂,奢侈的吸收那微量的血液,慢慢的品嚐。
張行健像是着了魔一樣,眼神慢慢的變的赤紅了,種種殺戮的氣息蔓延開來。
他豁然站起,向天怒嘯!手中漆黑的劍重重的劈到了面前的石頭上,山石飛濺,一塊偌大的石頭被被硬生生的劈成了碎石粒粒。然後如此大的動靜地上卻還是沒有一滴鮮血,魔鬼不忍心丟掉一滴鮮血,正在暗黑中無聲的恥笑着。
他在重重的喘息着,想要將心內所有的不甘統統拋卻!
忽然背後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張行健慢慢回頭,看到了周曉涵。周曉涵正被三個人迫着倒退回來,她的腳步不穩,劍在地上輕輕的拖拉着,似乎已沒有舉起的力氣。
周曉涵全身上下狼狽不堪,衣服多處被兵刃撕爛,似乎在外面已經進行了一場大戰,只是她那昂然的姿態還昭示着她的不屈與桀驁。
張行健眼內的赤紅忽然間全部消散了下去,體內的殺戮暴戾之氣也蕩然無存,他已擋在周曉涵的面前,看着眼前緊逼而來三人,這三個人他也認識,周曉涵也認識。
風聲呼嘯,已是黎明時分,遙遠的天邊正有一顆耀眼的明星照耀着這裡的一切,同時也預示着光明的到來,可是並沒有光明,這裡還是黑暗,黑的暗的,漫漫無際。
劍指前方,漆黑的劍,沒有人會想到這曾經是一把怎樣的劍,曾經終究是不會再有人去回憶,回憶的只有自己,回憶很苦也很開心。
可是這僅僅只是一把劍,握在張行健手中的一把劍,甚至從來都沒有出過鞘!
但是就是這樣一把劍所帶出來的威勢,已可比擬千軍萬馬、千年道行,它噬血、它殺戮、它瘋狂、它更不平!
幾千年?幾千年!
眼前的三個男子似乎早已受到這把劍所發出的威勢所逼,竟然在前面躊躇不前,面現恐惶之色。他們在聖教之中雖算不了高手,但也隨着教主南征北戰道行自是不俗,可爲何卻在一把漆黑不知名的劍下茫然失措、不能自已?
但是他們還是不能後退,雖然害怕也必須向前,因爲每個人生存下來命運早已註定了安排,如果你退縮了,那麼等待你的將是萬劫不復,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所以他們三人同時出招了,三個人三種兵器三道法力向着張行健洶涌而來,避無可避。
疾風忽起,張行健的長髮吹到了後面劃過了周曉涵的臉龐,不曾停留片刻又四散飄揚去了。
周曉涵已沒有了絲毫的力氣,甚至連擡下手的力氣都沒有,剛纔正打算運用力將三人擊退的時候,體內殘餘的毒性竟然又發了,所以只有閉上眼睛,也許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也將隨風而去。
她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笑容,苦澀,亦或開心?
突然一股強大的衝擊力瞬間將周曉涵推得撞上了後面的石壁上,白衣亦是髒亂不堪,手中的青鋒也被甩到了一邊,渾身疼痛,卻還是艱難的想要爬着站起身來,可是掙扎了很久還是沒能站起來,甚至是擡頭去看看眼前的戰況都是如此的困難!
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軟弱,甚至是當年街頭凍的瑟瑟發抖的時候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無助,靈魂在煎熬,肉體在痛苦!
當你在最無助軟弱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將你扶了起來會是怎樣的感覺?
開心、失落、還是不堪?
周曉涵被張行健扶了起來,堅強的雙臂,倔強的眼神,望着這樣的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匪夷所思,周曉涵忽然有種錯覺,似乎找到了一份久久未有的依靠。
有了依靠的人愈發容易感覺無助,所以周曉涵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就算是她的師傅周雲也沒有給過她這樣的依靠!
周曉涵在張行健的扶持下站了起來,只見他臉色蒼白,眼睛的深處似乎還有這一抹沒有逝去的赤紅,看着卻是異常的悽美,他已輕輕的問道:“師姐,沒事吧?”
www. ttкan. c ○
是什麼東西擊碎了她的心?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眼神飄渺,沒有人明白其中的含意。
張行健似乎鬆了一口氣,忽然他的臉色大變,痛苦之色開始蔓延,面部急劇扭曲着。
‘噗’,一口鮮血噴出,張行健仰天倒了下去,無法遏制的倒了下去!
是誰還在驚呼着喊叫着,是你,還是她?
夜,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