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健”,聽得背後長月的聲音傳來。
張行健連忙起身來到長月面前,雖然心裡有些惴惴,但還是問道:“長月師叔,什麼事?”
在場衆人的目光均集中在長月的身上,都在等着她問話。長月看着眼前這個渺小甚至卑微的弟子低着頭,一身破布長衫鬆鬆垮垮,越發顯的消瘦不堪,心內也生出一絲不忍,但想到寒玉宮的名聲及在場所有人的心中的疑惑,不得已還是開口問道:“這把騰蛇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好好的給在場的師叔伯說下?”
張行健低着頭讓人看不出它臉上的表情,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究竟說些什麼,只是腦海中忽然出現了當日在深淵內洞中的畫面,畫面中種種怪異莫名的情景歷歷在目,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般。那時的自己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本來過着天真無憂的生活,有父母也有哥哥,如果當時靈兒也在的話那該是多麼的開心。
可是,世事變遷,天地無常,一切都變了,變了!
變的甚至連張行健自己都開始陌生了,修道,修道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僅僅只是爲了成仙得道麼?可是成了仙得了道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一輩子!
生死輪迴,白了青絲,誤了光陰!
呵,黑暗的莫名的一股笑意,是恥笑還是譏笑,亦或是一聲悲愴的笑?
可是這樣的笑聲已不會有人知曉,因爲這只是一聲來自心底深處的笑意!
“行健,行健,你怎麼啦?”長月見張行健不搭理自己還以爲他受的傷沒有痊癒,急忙問道。
“啊,長月師叔,我……沒事,”張行健被長月驚醒過來,擡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長月師叔,你剛纔問我什麼了?”
長月見張行健竟然走神了,於是無可奈何的又說道:“你仔細說說這件法寶的事情。”
該來的總該是要來的,逃避也毫無用處,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爲何會來的怎麼早,張行健慢慢的回頭依次的向衆人看去。衆人表情不一,法恆和法正則是一臉真誠卻有些擔憂的看着張行健,而道心大師則是面無表情,不過眼神也一動不動的望着張行健,而再看青玉師徒三人則是一臉莫測高深的微笑,讓人難解其意。靈兒則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不過似乎也意思到氣氛的不同沒有嘰嘰喳喳。場中唯有周曉涵一人靜靜的低着頭沒有看向張行健,手中的緊緊的抓着青萍劍,甚至你都可以看到她因用力而漸漸發白的指尖,她就像風中一片搖晃而無所適從的孤萍。
也許,也許他並不是最最可憐的人,他也不是最孤獨的一個人。
“其實這件法寶的來臨,師叔也應該是知道一些,當時我進入寒玉洞後偶然的機緣下得到了這把法寶,也不知究竟是何法寶,也就隨便拿上了。只是後來修煉道法的時候,這件法寶偶爾會有些奇怪難解的現象出現,當時我也不怎麼在意,一直都把它當做一把劍,”張行健娓娓道來,似乎正說着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青玉突然出聲道:“出現過怎樣的怪異的現象?”
張行健回頭望了一眼青玉,只見青玉的眸子深處露出迫切的神色,哂然一笑,道:“其實也不算了特怪異的現象,只是這件法寶似乎實在神秘,”禁不住向着地上的騰蛇劍看去,劍身黝黑,沒有一絲光澤,它正靜靜的躺在那裡,因爲它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談論的正是它。
“有時候我會將自己的法力輸入到法寶裡面,但是絕對不能將法力輸入到它的深處,就好像每一個修真者擁有自己的法寶,一般他們都和自己的心靈相通,纔可御之而行,然而這把劍卻不能,如若你想要與它融合的時候,內部會突然涌出一道強橫無匹的法力瞬間將你彈開,就好像被人封印了一樣,”張行健沒有停下繼續說着。
一直露着莫名笑意的卓華玉站起身,拿起地上的騰蛇劍,道:“有這麼怪異,不就是一把普通的法寶麼!”說着就將體內深厚的崑崙法力源源不斷的輸入了劍身之內,只是劍身之上似乎就像汪洋一般,任爾點點細流也翻不起滔天大浪。
“華玉,不可……,”青玉的喊聲已經遲了,只見卓華玉的身體之上法力鼓盪,法力玄光籠罩全身,忽然只聽似乎是鬼神狂嘯的一聲淒厲,接着騰蛇劍上幽光爆閃,瞬間將玄光擠壓開來,而卓華玉也被擊飛了出去,嘴角更是帶着一絲鮮血,臉色也略顯蒼白。
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同時集中在了地上沒有絲毫異象的騰蛇劍上,只是周曉涵望了地上一眼,接着轉頭看向了張行健,因爲這一幕她見過。
靈兒更是站到張行健身邊,擔心的道:“哥哥,你的劍……”
張行健對着靈兒笑了笑,沒有說話。
道心起身拿起騰蛇劍,又自己看了看,道:“此物妖邪詭異,必是魔教之物,剛纔老僧我已經從中感覺到一股淒厲的鬼煞之氣,只是我卻看不出來此物究竟是何物?”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想着此物究竟是何物,靜,靜的異常!
“這是騰蛇劍!”突然一聲清寒冰冷的聲音打破了這樣的靜謐,所有人都知道這五個字是誰說的,也以爲只有她才能說出這樣寒冷桀驁的字眼,也以爲只有她天生孤傲孑然不羣!
所有人都被這五個字驚呆了,這句話就好像擁有一股魔力,吸引着其中的每一個人,每個人的心跳都在加速。
魔神蚩尤的騰蛇劍,知道的人並不少,可能只要進入修真界的人都會知道這個人,也知道這把洪荒神兵,不應該是魔劍!
這把魔劍下的亡魂你已不必去追究到底有多少了,因爲就連它的主人也不知這把劍到底染過了多少人的鮮血,這把劍曾經震爍洪荒,嘯傲環宇。一個人,一把劍,曾經嘯傲了整個洪荒,上天甚至都爲之而垂淚低泣!
長月定了定神,讓內心的恐懼和不安慢慢消退下去,道:“曉涵,你怎知此劍就是騰蛇劍?”
周曉涵很緩慢的擡起頭,望了長月一眼,然後轉頭看向了站在人羣中間的張行健,他的身上仿似揹負着千斤重擔一般,而這樣的重擔壓的他的身體都佝僂了起來,他面色蒼白目光卻望着不知名處的地方。
什麼地方,哪裡,那裡究竟有些什麼?周曉涵都要扣心自問了。
終於周曉涵收回目光,拋卻眼神中的那縷猶疑,鼓起勇氣道:“昨天晚上,隱約間聽到綠袍老祖這樣。而且在師傅遇難後,我們碰到一個全身上下透着詭異氣息的人也這麼說。”
青玉已經急不可耐的問道:“這個人是誰?”
張行健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他不會說,因爲他也覺得這些根本就沒有必要。所以這個人只能由周曉涵說出口了:“這個人自稱耶羅。”
所有人再次動容了,比聽到騰蛇劍猶有過之!
耶羅是誰?耶羅天下第一魔教教主的名字就叫耶羅,當然這兩個耶羅只可能是一個人,天下很可能也只有這麼一個人叫這個名字。百年前,魔教突然崛起,殺伐四起,逐漸將魔門四分五裂的局面慢慢收攏了起來,最後幾乎統一魔門,只是最後碰到有幾個小股魔教的拼死抵抗才作罷。而在這一場殺戮中扮演的重要角色的就是光明教教主耶羅,此人殺伐果斷,機智深沉,實在是魔教近百年來難得一遇的奇才,一身魔門玄功更是爐火純青,當年崑崙的青雲還曾與耶羅此人有過幾面之緣,兩人均是玄功深厚,鬥到後來兩人竟難分難解,不過最終結果爲何卻是沒有人知曉了。
青玉當然也知道耶羅和青雲的那一戰,至今想起還心有餘悸,不過眼前不得不拋卻當時的陰影,道:“當日,你二人既然碰到了耶羅此獠,爲何他沒有對你們下手,卻放過了你們?”
“不清楚,”周曉涵道。
所有人心中的疑惑,甚至張行健和周曉涵的心中也有如此的疑惑,可是他們確實不清楚爲何耶羅會放過他兩。
也許,張行健真的和魔教素有瓜葛?周曉涵急忙將這個荒唐的想法在腦海中丟掉。
“張行健,你到底和魔教有何關聯,或者你是不是就是魔教派到我正派的妖人?”青玉忽然疾言厲色的向着張行健質問道,手中更是隱隱蓄着法力,生怕一個不慎被眼前這個妖人偷襲暗算了。
衆人全身霍的一陣,均被青玉這一聲給驚醒了過來,全部謹慎的望着張行健,眼神之中的戒備之色更是一覽無遺。
望着這一張昨天還一片和睦的臉容,此時卻是一片看到邪魔歪道的眼神,真是天地不仁,瞬息萬變。張行健忽然覺的很可笑,真的很可笑!
什麼魔教,什麼正派,你們與我何干,何干!
仰天而笑!笑聲隆隆竟如密雲佈雷,震徹天際。他要笑出這無聲的懦弱與淒涼,他更要笑這個世界的不平與黑暗!
天,有光,陽光,點點灑灑,刺眼奪目,他慢慢的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着這個不平的天地,感受着這個人世的浮躁與變遷!
魔教妖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