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寒玉宮洞中究竟住了多久,只是那茫茫的黑暗早已湮沒了一切,剩下的唯有一隻異獸每日相伴。獬豸每日都會出去外面找些食物,順便也給張行健帶回來一些水果之類的東西,日子雖然清閒無爲,但這昏暗中碌碌無爲卻是最最煎熬人的心靈,兼且有那嚮往卻不能相望的紅顏近在咫尺,何人又能受得了?
原來心中已有雜念,就算是天仙下凡又能如何?
張行健漫步而行向着寒玉宮深處而去,甬道內安靜異常,唯有寒風淒厲的呼嘯聲外再也不聞其他響動。信步而行前方似乎已經到了盡頭,只見又是一個不大的石室展現在前方,再也沒有了其他路。石室內儉樸異常,唯有一張石桌,桌上放着一個不知何時的碟盤,卻已是風燭殘年鏽跡斑斑了。
張行健嘴角微微一動,然後來到石桌面前望着上面的碟盤,接着用手抓住用力的扭動了起來。
只聽陣陣的機括聲響傳來,異常的沉悶壓抑,這機括之聲響了很久之後纔在角落的地方慢慢顯現出一道洞開的石門。從這裡望去,外面寬敞明亮,冰雪凝結,點點滴滴,竟然是一個偌大的空間。前方是很大的一塊空地,地面潔淨如常,然後向着遠處看去卻是越來越明亮,依稀還有日光偷偷的灑將進來。
張行健矮身進來,頓時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寒玉宮那特有的清新,只有這時才找到了一絲生命的氣息,是如此的濃厚和清新自然。
張行健向前幾步來到空地的中央,然後慢慢的轉身,看向後面那光潔如鏡的石壁。
這一眼,猶如輪迴轉世,來生前世,因果輪迴,盡皆恍然,該出現的都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一個都沒有出現。還是一樣小村莊,還是一樣小院。沒有變,一切都沒有變,太陽初升,陽光普照大地,那是一個清秀的少年,帶着許多的稚嫩向着背後的房屋揮手,然後向樹林的深處而去。
樹林密而深邃,少年卻歡快的穿過了密林,來到一處空地之上。空地之上幾個孩子正圍着一個老人正滿臉興奮,少年那還猶豫急忙也加入了這個無知的行列。
忽然狂風驟雨瞬間淹沒了所有,一切都消失,唯有這無情的天地在撕扯抽打的少年,少年陌路狂奔卻無論如何找不到回家的路。他痛苦他無助,然後他憤怒,憤怒的向着深淵一跳而下。血海驚濤,無數的冤魂向着他小小的身軀侵襲而來,嘶吼着,哭泣着向着他索命而來。
少年驚惶恐懼,可是那無數的冤魂惡靈豈肯輕易放過,紛紛向着他撕咬而來。他已體無完膚,就這樣一直沉淪,沉淪到血海的深淵之中,永世不再現世。
死也好,活也罷!
可是蒼天無淚,卻是戲弄世人,故步這紅塵迷陣引人歧途,任你癡情纏綿,哀婉悽絕!
可是血海爲何忽然猶如那神龍怒嘯,驚天撼地。
是少年不屈於命運的安排?
血海重重,乘風破浪,少年已浴血重生,傲然於世,舉劍擎天,然後一聲怒嘯,直貫蒼穹!
這一聲已傾盡了所有悲歡離合,唯有茫茫的蒼穹聞的一二,還有誰人可以知曉,還不是自苦自憐而已!
忽然天幕打開,全身黝黑,兩隻閃爍着綠芒的眼睛兩道綠光怵然射出,向着少年而來,然後這隻異獸突然張口,一聲無比淒厲的聲音轟然炸響,頓時一切都消失。
眼前的石壁再也泛不起絲毫的波瀾,張行健卻茫然若失,低頭看向正擡頭靜靜看他的獬豸。
張行健額頭上汗珠累累,輕聲對着獬豸說道:“我知道你是爲我好,纔將我從這幻境中驚醒過來,可是你不明白,我卻寧願永世沉淪在這無知的幻境當中,無知無覺!”
只見那獬豸微微的搖了搖頭,然後望向了日光透進來的地方。
張行健苦澀的一笑,道:“你是不是覺的我很傻,是不是?其實我也覺的自己很傻,可是我寧願一輩子永遠這麼傻下去,變成一個無憂無慮的人,那該多好啊!”張行健悵然若失,看着手中幽光微微閃現的騰蛇劍,低頭不語。
那獬豸眼中綠光閃現,然後向着張行健輕輕觸碰了幾下,然後示意旁邊進來時候的洞口。
張行健微微詫異,正思索獬豸的意思的時候,忽然聽的外面傳來聲音:“師叔,那嘯聲正是從寒玉宮內傳出來的,決然不會有假,當時我正在此處。”接着就是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應該有人向着寒玉宮而來。
張行健才怵然而驚,原來是獬豸早已聽到了有人到來的聲音,急忙想要進入洞內的時候,突聽背後一聲清冷的怒吼之聲傳來:“妖人,哪裡走。”
張行健全身大震,茫然回頭,只見似乎是那遙遠的天際正有一個白衣如雪的仙子,舉劍而立,臉色如冰,然後劍芒忽現,一道匹練般的青芒向這邊怒嘯而來。
青芒瞬息既至,張行健卻茫然若失,然後輕輕的閉上了眼,等待着青芒及身的那一瞬間。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拋卻所有!
青芒攜着滔天氣勢迫在眉睫,可是張行健的身體卻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向着洞穴內滾去。一人一獸剛剛進入洞穴之內,石門竟戛然而關,唯有一聲驚雷似的炸響在外面迴盪不休。
周曉涵悠然而落,一雙冰寒的眸子靜靜的盯着剛剛合上的角落裡,那裡一塵不染,絲毫看不出一點可疑的痕跡。
周曉涵臉色俏寒,青萍劍上還盪漾湛藍的光芒,注視了那裡很久才收回法寶,然後轉頭看向了石壁,石壁光潔,無瑕無疵。
可是周曉涵卻轟然淪陷,靈魂驚顫!
那裡有歲月,有過往,有愛,有恨,有了一切。
只聽外面傳來聲音,道:“大家記住不要向石壁望去,”接着洞口處露出了幾人,天逸還有幾名寒玉宮弟子手中仙劍紛紛祭出,神情嚴肅,可是向着內裡望了幾眼後才微微放下了下來。
天逸驀地發現周曉涵竟然已經出現在了這裡,開口喊道:“曉涵,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卻見周曉涵根本沒有迴應,於是又喊道:“曉涵,曉涵。”
只見周曉涵被向衆人,而臉朝向石壁,天逸才知曉了道理,急忙用上法力,一聲蘊含着真力的聲音喊了出去後,只見周曉涵的身軀微微一顫才恢復了過來。
周曉涵輕輕轉過來頭,一雙眸子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天逸不知有異,問道:“曉涵,剛纔這裡可發生了什麼事?”
周曉涵臉色微微顯的蒼白,不知是冰雪所映襯還是石壁上的一幕幕給了她震撼,只聽她道:“師叔,沒什麼事,剛纔我在這裡修行也不知究竟發生什麼事,怎麼了?”然後轉目環顧,語氣頗顯驚訝的道:“你們怎麼都到這裡了?”
天逸眼內閃過一絲疑惑不解,不過也沒有深究道:“既然沒什麼事,那就走吧。”
衆人見無事,依次退了出去,周曉涵卻回頭又望了一眼剛纔石門處的位置才微微的走了出去。
石室安靜異常,唯有一人異獸輕聲的喘息之聲。
良久,只聽有人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道:“剛纔爲何要將我推入這石室之內,其實能死在她的劍下也就夠了。”
獬豸微微擡頭,然後輕輕的哼了一聲後又埋頭繼續睡覺了。
張行健起身而立,道:“既然不能死在這裡,那就只有離開了,這裡既然已經被她們發現,那麼遲早會找到這裡的,還是早些離開吧,你說呢。”卻是向着地上的獬豸說的。
獬豸聽得這句話也立刻站起了身,微微抖了一下將身上的灰塵盡皆抖落後,一雙眸子灼灼的盯着張行健。
張行健早已對這隻能夠通靈的異獸好不驚奇了,見它如此不由的又問道:“你確定也要離開這裡,如果你留在這裡她們也不一定能發現的,如若你隨我到了外面,外面……呵呵!”
外面又怎能比得過這裡!
卻見獬豸卻好像不依的搖了搖頭,輕輕的在張行健身上蹭了蹭。
張行健不由得失笑,低頭問道:“我還記得當初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問你,你還不願意離開,爲什麼這個時候卻要離開了?”
卻聽獬豸的嗷嗚的叫了一聲,盯着一旁的騰蛇劍看了幾眼,似乎暗示着只因這法寶。
張行健眉頭微微皺起看着騰蛇劍微微有些明白,道:“既然要走,那就一起走吧,反正這裡已沒有了留戀了,何必再在這裡苦苦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