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話的瞬間,整個山林已經被濃霧給包裹起來了。紀薇和李博身後靠着一棵大樹,依偎在一起坐着。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從新城的明亮走進洪荒的暗紅,這一路都是在向着晴朗前進,如今終於要徹底的走進了光明的時候,卻又被濃霧包圍了。
“紀薇,看來這裡就是我們的埋骨之地了。別說我們現在渾身無力連站起來都困難,即使我們能力很強的時候,這裡也是寸步難行。”
“是啊,我們的身後就是深淵,面前的白霧一片。看見我們自己的手了嗎?”
“看不見,更別說看路了。紀薇,我抓住你的手了。”
“是啊,我們要是能左右拉開一道門就好了。”
“那就拉啊,我們用這兩雙手創造了多少奇蹟啊。”
“那是,先是混進了廢物營弄到了合法的身份,後來走出了新城,抱過我們的孩子,救過飛行儀裡的戰友,種下過遠古的種子,也收穫了洪荒裡的果實。”
“還點燃了洪荒裡的火種,修建了毛人村落的房子,把機器人改造成了大船,車子...”
“這是創造奇蹟的手,續寫歷史的手。”
“也是連接千年的手,就不信了我們拉不開一道門。”兩隻握在一起的手在濃霧中左右晃動着。
“老伴兒,別鬧了,方向錯了。”
“老李啊,沒錯,洪荒裡沒有時間談情說愛,生了孩子也是爲了延續人類,今天就任性一回,堅決跟着老公走。”
“媳婦,又說錯了,是我一直跟着媳婦走的。你說去哪就去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啊。”
“委屈你了,今天就聽你的。”
“紀薇,跟了你生命纔有了意義,蒼老纔有了價值,老伴兒,你發覺沒,地動了。”
“是地震了,底殼變遷新的紀元就要開始了,老李,前面那是什麼啊。”
“好大一扇窗戶啊,那裡就是遠古的房子嗎?”
“什麼眼神啊,那就是我來的時代,那些都是高樓大廈。看見沒,公路上跑的才叫汽車呢。”
“像是一排排硬殼蟲是的。”
“那是因爲我們是在高處往下看,還有,那飛過去的就是飛機啊。”
“看見了都是金屬做的嗎。不會撞到我們吧。”
“老土哦,木頭做的那是給孩子玩的,怎麼會撞到我們呢,如果撞到了我還能直接回到千年之前了。”
“千年之前真是好啊,只可惜怎麼看不到綠樹呢。”
“那個時候,地球的人類數量暴多,所有的地方都來蓋高樓了都還住不下呢。”
“所以啊,地球大災難了。”
“哎,紀薇,那裡也亮了。”
“是哦,又出來一扇大窗子,那裡是古代的城池。李博,你看那個就是古代的皇宮啊。”
“你怎麼知道啊,你又沒去過。”
“我看過啊,壓縮進我們頭腦裡的就有地球古代的知識,那就是古代的樣子,哎,連人的模樣都看到了誒。”
“就在那個大院子裡,那是什麼地方,得住多少人啊,好大的一個家。”
“那裡應該是皇宮吧,那些奇怪的房子就是我頭腦裡記載古代的房屋,那麼一片也只能是皇宮了。”
“皇宮,那個就是皇上了吧?怎麼是快要死的樣子啊。”
“纔不是呢,你看躺着的那個不過纔到中年,還有抹眼淚的那個美人,更是年輕呢。怎麼就是要死的樣子啊。”
“什麼美人啊,還不如你年輕的時候漂亮呢。弱不禁風的樣子,就知道抹眼淚,真沒勁。”
“哎哎,外面有人進來了,說話的聲音我們怎麼也能聽見了呢。”
“那個是古代的大夫吧,他在做什麼呢。”
“皇上,您還是順當的把藥喝了,然後把皇位傳給二皇子,您還能享幾天太上皇的清福。”
“孽障,毒害朕誣陷太子,他還有一點親情嗎,他這樣的人怎配做一國之君。”
“父皇,所謂勝者爲王,歷史哪個不是勝者書寫的,坐上了龍椅不是龍也是龍了。來人,把父皇的玉璽找來,父皇您就負責蓋印吧,幾天之後,我就是皇上了,哈哈哈。”
大牀上,那個倒黴的皇上被扶起來灌進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緊接着畫面又一轉,那個皇后也被一些人在脖子山栓上了一根繩子吊在了房樑上...
又有一個地方亮了起來,下面的呼喊聲聽得清清楚楚:“衝啊、殺啊。”只見血肉橫飛的古戰場,瘋狂的馬隊衝進人羣,肆意踐踏着,揮舞長槍的被踩踏的支離破碎,馬上的也被挑落馬下,變成一具具屍體。
“紀薇,這纔是遠古的戰爭,兩羣毛人那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玩呢。”
“慘烈吧,其實這個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文字變成了現實,真是震撼人心。”
“怎麼畫面變了,那個是皇帝發獎的吧,哦,有人升官了。”
“好像就是剛纔躲在後面的那個什麼將軍。”
“真是一將成名萬骨枯。”
“就是,好沒道理啊,那些死掉的也許連名字都沒有人知道,只記得得勝回來的人。”
“一杆帥字旗下,多少血肉之軀撐起來的啊。”
“下面在做什麼呢,那個用手搖動的是什麼啊?”
“老李,你說的是哪個啊?”
“就是角落裡的那個。”
“應該是在紡線吧,我想想啊,對,就是在紡線,那個是最開始的紡車,然後就應該是織布了,對了,就是那裡。那個就是織布機了。”
“怎麼都是白的呢?”
“棉花本來的顏色啊。”
“那裡就是染色的地方了吧,那些人好累哦...紀薇,那羣人在幹什麼呢?”
“老伴兒,別老問我,有很多我也是不懂的。歷史就是一幅幅圖片和文字。沉睡千年醒來的時候,除了飛行儀裡的各種按鈕,和必要的格鬥知識,是深深印在腦子裡的,別的都要像翻看一本不知道多少頁碼的書,去一頁一頁的翻看熟悉。還有紀嵐她們說的閒書,那些我基本上還沒看過幾本呢。”
“紀嵐。老常,還有新歡新晴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
“還能在哪,那兩個孩子的速度,應該早就登上了峰頂。”
耳邊的山風凜冽的吹過,紀嵐和常星被揹着向着頂峰攀登,腳下是越來越濃的白霧,身邊是朦朧的空間。終於到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能見度已經很低了。
“新歡新晴,我們別上了,就在這裡停下吧。”
“紀嵐媽媽,沒問題,我倆還能看清十幾米的距離,這裡離峰頂應該也沒有多遠了。”
“孩子,就現在這個白霧升騰的速度,十幾米之後就該寸步難行了,與其落在半空裡,還不如就在這個小平臺上還安全一些。”
“是啊,我們都坐在一起,都別站起來走動了。”
“沒想到霧氣這麼快就上來了,紀薇媽媽李博爸爸不知怎麼樣了。”
“放心吧,你紀薇媽媽是我們這羣人裡頭腦最聰明的,她會很好的保護自己的。等到霧氣散了,我們再去找他們吧。”
“老常,地震了。”
“感覺到了,地晃動了一下子。這一下子就震完了嗎?”
“怎麼可能的,這應該只是個小震,大的在後頭呢。新歡新晴,你們還能看多遠,這附近有大樹嗎?如果能看見就把我們帶到哪裡,否則再來一次大震,我們就不知被顛到什麼地方了。”
“那邊有一片樹林,媽爸,我們就去那裡吧。”
四個人手拉着手來到了樹林裡,各自靠着一棵大樹,這才覺的心裡有底了。忽然,一陣陣恐怖的慘叫聲就在耳邊此起彼伏的響起來。“啊!啊!啊!”隨着聲音,整個山崖好像也跟着晃動起來了。身後的樹也傳來了折斷的咔咔聲,還伴隨着溼漉漉的液體落下來。
一陣讓人頭暈目眩的晃動之後,一切都安靜下來了。霧氣比剛纔更濃了,對面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老常,你還在那裡嗎?”
“紀嵐,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大樹也走了。我還能聽到你的聲音,距離應該不是很遠。你可別過來,現在什麼都看不到的。”
“我不動,我們就這樣互相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好了。新歡新晴,你們兩個在哪呢?”
茫茫的白霧裡沒有一點回聲。紀嵐常星又叫喊了一陣子,還是沒有兩個女孩子的聲音。
“老婆子,別喊了,剛纔那一次震動,把這兩個孩子和我們分開了。放心吧,憑那兩個孩子的身手,絕對沒有問題的。”
“唉,在大自然面前,我們人類是渺小的弱勢的,遠古的時候是,現在還是。”
“是啊,人類怎麼努力也鬥不過老天。剛纔那陣子慘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想,一定是都登上了山頂的獸類發出的。”
“嗯,很有可能啊,霧氣掩藏了一切,那麼多的生物難免有看不清路掉下來的。”
“老常,你真是蠢笨,剛纔那次地震,虧得我們都抱住了大樹,否則也是被震下去了。”
“紀嵐,幾十年了,你就沒誇過我幾回。”
“是哦,我還就是喜歡你蠢笨的樣子。”
“我也是喜歡你的機靈勁,當年才義無反顧的帶你走出了新城。沒想到逃跑也跑出了人生的意義,這幾十年沒白活啊。”
“老常,我們這纔是夫妻,戰友加夫妻。哎,那邊亮了誒。”
“什麼亮了啊,那不就是個大屏幕嗎,那上面的圖像是什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