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你在看什麼啊。”
誇聽着身後的聲音,他頭也不回的說道:“在看太陽啊。”
“太陽有什麼好看的啊,你真的很奇怪,經常可以看花看草,看螞蟻,看飛鳥,或者看這太陽就看上一整天,這有什麼意思啊,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這些東西嗎?”
誇轉頭,露出了燦爛而純真的笑容,他點頭道:“對啊,這些東西每日都可以看到,也很平常,但我就是喜歡看,因爲很美啊,這些都是生命,都是我所看到的最美的東西,我只願啊……每日裡都可以看到這些,一直看到,一直看到……”
說這話時,誇的眼中有着光,笑容純真誠懇,看着那太陽時,倒映在他眼中也有着了一輪大日。
“是因爲你熱愛着生命嗎?”
子牙問道。
此刻正在實驗臺上的誇,他睜開了眼笑着道:“對啊,生命纔是最寶貴的,所以丞相不必顧慮,成了我就是人類的守護者,可以救援更多的生命,敗了也沒什麼,不過就我一條命而已,一條命換無數條命,這簡直太值了。”
子牙沉默許久,就在手術即將開始前,子牙再次說道:“生命不是你這麼論的,每一條命都是命,不該以多論少,也不該以少概多,他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同樣是命,所以最後問一遍,你真的不後悔嗎?”
誇沒說話,只是笑着,那眼中有着光,亦如他看着那太陽時一般。
傳說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名爲夸父的巨人,他愚蠢的想要追逐上太陽,於是就在地面上向着太陽大步奔去,他奔了九日九夜,最終渴死累死在了大地上……
真是愚蠢啊……
旭部落的誇啊,你真是一個愚蠢的人啊……
“……誇啊,只要對天地有功,對人類有功,對大領主有功,在未來的未來,在那時間的終末,一切遺憾都可以被彌補,一切逝去的犧牲者與烈士,他們都可以迴歸,但是,你卻不行……”
“你並不是死了,而是從主人格化爲了副人格,然後被主人格所吸收了,作爲你的本質已經徹底化爲了另一個你,真靈都沒了,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沒了,比那融入無限,或者是落入時空孤島的存在還要悲慘,他們尚有那概率不爲零的一線希望,但是你……誇,你卻連這一線希望都沒有,所以,你還願意嗎?”
誇燦爛的笑着,他的眼中倒映着紅日,任何看到他的人彷彿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光,那是對生命的熱愛,那是對一切希望與光明的追逐。
“嗯,我願意,就如丞相您所說的那樣,我們人類啊,是靠着犧牲才能夠取得勝利的,得到多少就必須要失去多少,我一個人的頭顱,可以換到這個勝利,那可真是太賺了,不是嗎?我願意追逐這唯一的光明,我願意追逐這最後的希望。”
“……誇,你可真是一個蠢貨啊。”
誇從虛空中穿透了出來。
這裡是洪荒大陸邊緣之地,十二賢者已經盡數獻祭了自身,只剩下了最後的幹在主持這昇華儀式的最後步驟。
昂此刻已經化爲一輪大日,天地有一道光柱將其籠罩,更有聖道開始凝聚出現,這是昇華爲聖的過程,也是昂成爲人類第一尊聖位的開端。
誇來到近處,就更是感覺到這昇華儀式的浩大。
不知道十二賢者到底留有多少底牌,居然硬生生將人類氣運的部分融入到了這場昇華儀式之中,無數的人類虛影從虛無中出現,開始融入到了這大日裡,那怕天地還沒有聖道融入,這大日就已經具備了神性,這是人類無數犧牲者所凝聚出來的神性,託舉着這輪大日越升越高,而其本質也開始聖化。
這其實也算是人類千百億年來的夙願之一,那就是人類中出現一尊聖位。
只要有了天地承認的聖位,那麼就可以成爲人類之祖,更改人類的生命因子,讓人類融入到萬族之中,成爲萬族裡的一員,到了那時,人類自然可以擺脫食物與材料的悲慘命運,或許還會因爲實力不足而被欺壓,但是這已經是以前人類所能夠夢想到的最好情形了。
但是……
人類的犧牲不是用來跪下當狗的!
固然有無數的虛影託舉這大日,也有同樣多,甚至更多的人類虛影在瘋狂衝擊這大日,這些虛影都在大聲怒喝,都在奮不顧身的衝撞這大日,他們在高聲叫喊着同樣的話語……
而這就是幹正在主持的儀式了,這個儀式阻攔了這些衝撞的虛影,也隔斷了人類氣運的反噬,同時還溝通了天地,不,應該是溝通了天道。
這大日所昇華的對象正是天道!
這聖位是要將部分人類氣運融入到天道之中,那怕只有部分,是那些渴望融入萬族的人類氣運,至此,人類也可算是分裂了。
正因爲如此,幹看到誇出現時,他,還有周圍的人類異人們並沒有進行攻擊或者防守。
他們自有辦法確認誇的陣營。
誇現在乃是天道代行者,所以誇的到來正是要守護這個儀式,使得那大日順利成爲天道聖位,也成爲人類之祖。
“快了,人類的夙願終於達成!”
“那些說着開天的人啊,他們太傲慢了!”
“沒錯,開天若是敗了,那我們人類就真的是永不超生了,難道他們不懂嗎?弱小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纔是啊!”
誇這時面無表情,他看到了那大日中的昂,昂這時候其實是動彈不得,但是誇卻可以感知到,昂正在用盡一切意志打算自爆,可是他現在卻連自爆都做不到。
然後誇頭上的月權柄直接融入到了他體內,接着誇身上顯出了混沌之色,這混沌之色又快速的化爲一柄長槍,誇就持着這長槍往那大日刺去。
就在誇動作的第一時間,幹立刻睚眥俱裂的怒吼着不,周圍巫族的異人們更是奮不顧身的直衝而上,想要用自己的身軀來阻擋誇的長槍刺擊。
但是誇卻彷彿身在玄黃外一樣,所有阻攔,所有攻擊,所有的大陣,連同那聖位昇華時的天地光柱,全部都對其無效。
與此同時,誇周邊的時間開始了瘋狂跳轉,時而去到了混沌之初,時而去到了時間之末,又或者是無數的強敵攻擊,又或者是天地劇變的發生,一條巨物浮現,正是那似魚似鳥的存在,這巨物更改了誇的時間與空間,讓誇這一槍根本無法刺到昂所化大日。
一輪圓月從誇身上冉冉升起,雖然只有一擊之力,但是這一輪圓月卻是月權柄的本質,與這似魚似鳥之物的時間改變同源同種,連力量層次都相同,彼此一抵消,似魚似鳥的巨物卻是再也阻攔不到誇。
不單單是如此,誇正是天道代行者,誇的攻擊一經刺出,那天道也在這時候出現了某種底層邏輯上的矛盾,一方面是接受了融合人類氣運與昂的指令,另一方面則是作爲天道底層邏輯的代行者出手,這種矛盾不可調和,當然,天道的掌控者可以進行控制,不管是更改對昂和人類氣運的指令,還是刪除誇這個代行者名額,這些全都可以做到,但是這需要時間。
間不容髮,誇的攻擊只在一瞬之間,鯤鵬的時間攔截失敗,天道也陷入了邏輯矛盾而無法阻攔,而這長槍本質是理,天地對聖位昇華的庇護也被輕易洞穿,一瞬不到,誇已經來到了昂的面前。
這時候,昂是有大力的,作爲天地昇華的聖位,而且看這架勢至少都是高階聖位層次,這時候的昂可以動用極大的威能來躲避或者抵抗,可是在看到這一槍刺來時,昂卻是眼露狂喜,他雖疑惑,但卻絲毫不躲不避,看着這長槍直入他胸膛,將他整個貫穿。
“……要開天了嗎?”昂在一片白光中問道。
誇眼中盡是哀傷,他點頭道:“嗯,要開天了。”
“真好。”昂閉目,在理中粉碎消逝。
誇收回長槍,他持着這長槍的手臂已經從概念上消失不見,不光是手臂,他的身軀也開始若隱若現,他只是看着昂消散之處微微點頭,然後頭上日權柄融入他身,他一閃之間就消失不見。
在誇消失不見處,天柱崩塌,與此同時,天道中的底層邏輯終究是佔據了上風,代行者所殺所滅,就爲天道所厭棄,融入其中的人類氣運立刻消散,並且天劫就此出現,無窮青雷從天而落,向着這洪荒大陸邊緣的巫族領地直轟而下,將陷入癡狂的幹,將所有在場的異人全數轟成了渣……
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誇一步踏出,無視了一切空間,無視了一切防禦,無視了一切規則,權柄,本源禁制,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修真軍團的大陣中央,視那簡化版的三十三天彌羅天網陣如無物。
在這修真軍團的大陣中央,大領主吳明正被修真軍團所守衛,而他似乎依然還在沉睡之中,只是當那些先天聖位所化的殘缺斷壁與奇形物件出現時,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正在遭受某種痛苦一般。
誇知道,九份本質未曾齊全的大領主,一旦過多接觸這些斷壁或者物件,那麼其思維牢籠就會出現漏洞,同時靠着這些斷壁物件,大領主的本質會與塔進行共鳴,而這就是大恐怖了。 Wωω ¤тt kan ¤¢ 〇
那塔至高無上,其體量不知道是多元宇宙的幾萬幾億倍之上,那怕只是最輕微的影響都足以讓多元宇宙發生劇變,還好那塔距離多元宇宙極爲遙遠,甚至是跨越了無數緯度,所以多元宇宙纔可以保持無恙。
但是大領主吳明與那塔有着極爲緊密的聯繫,一旦與塔有着本質上的共鳴,塔的力量就會貫穿無數的緯度影響到多元宇宙,這種影響其實並不是針對多元宇宙本身的,但是光憑其體量,一旦影響發生,就類似於一塊豆腐去撞擊黑洞,還沒靠近就已經熟了碎了沒了。
當然,這種情況基本還是不會發生,因爲大領主會抵消塔對多元宇宙的衝擊,這就是蛇的打算了,八份本質的大領主依然還無法完全控制自身的力量,事實上,九份本質齊全的大領主也無法完全控制,大領主其實只是其全部本質極小的一部分,祂高居塔頂,而大領主所控制的力量連其完全體億萬分之一都沒有,所以那怕大領主九份本質完整,也最多就是完全發揮出祂這一小部分的力量,若要抵消塔的影響,那麼剩下的戰力也最多就是比蛇略強少許,是達不到真境的。
而只有八份本質,不,應該是八份半本質的大領主,那就必須全力抵消塔的影響了,根本不可能有餘力來對抗蛇。
這就是蛇的圖謀了。
這些先天聖位全部都是直視了無限的存在,所以自然會被無限侵蝕,而那些殘缺斷壁和奇形物件,若不是有大領主在場,那就是無限的延申,任何看到這些的人和物都會被無限侵蝕,到得最後都會歸於塔。
而在這些斷壁物件之下則站着鳳凰兒,她緊張的東張西望,一看到誇出現,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同時就急切的道:“快,古要醒了,快點打傷我。”
誇的眼中無悲無喜,他看着鳳凰兒焦急的表情,又看到古沉睡的軀體正在顫抖,同時,大領主的眼正在睜開,他輕輕一嘆,一步來到了鳳凰兒的身旁,手中長槍直接刺入到了她胸膛上,鳳凰兒愕然,一時間不敢相信這一切,她嘴裡喃喃動彈了幾下,可是話還沒說出來,她與盤古幡的聯繫就此中斷,同時東皇鍾哀鳴聲響,居然拋開了玄黃塔就要往誇撞來。
就在這時,吳明的眼終於睜開,他向着東皇鍾一指,從他身上居然也冒出了一個東皇鍾來,只是這個東皇鍾虛幻無比,隨着吳明一指,這虛幻東皇鍾就往真實東皇鍾飄去,兩者一合,這東皇鍾就此被定在了半空之中。
到這一步,誇也不管鳳凰兒,他來到了吳明身前跪下道:“大領主,我來了。”
吳明看着誇,他伸手放在了誇的頭上道:“真境可改多元,卻也不爲後悔藥,超脫雖爲後悔藥,但卻也有一種東西無力改變,那就是人心,這人心其實是指真靈與心靈之光,在時間之末時,若是你們勝了,那我也可行超脫之力,爲有功之人凝聚回真靈,但是卻無法無中生有,而你的真靈……我這話的意思你可懂?”
誇擡起頭來,他笑容燦爛而純粹,眼中有着光,那是在黑暗之中追尋着的光,那是他一直喜歡的太陽與生命之光。
誇道:“大領主,這本是我願,心中更無絲毫後悔,丞相說得對,我們人類啊,本就是靠着犧牲才能夠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常說欲成其事,先獻其頭,那麼這最後一個頭……就是我的了。”
吳明嘆息着閉上了眼,誇只是燦爛的笑着,然後他伸手就往自己胸膛用力一探,將胸膛撕裂開來後,從中將心臟取了出來,這心臟中有朦朧的光,誇就是將大領主的本質深藏於了心臟之中。
“……開天……唯願開天!開了這骯髒暴虐的天!!”
“開天!”
誇將大領主的本質與手中長槍跪放於前,然後他高聲大喝,在這大喝聲中,他眼中的光漸漸黯淡消失,然後出現的眼神開始閃躲,充滿了驚慌,不信,以及看到吳明時的恐懼膽怯。
吳明知道。
旭部落的誇,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