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之中,我把自己的力量注入到她燃燒的身體之中,向她發出了求饒:“不,你不會被焚滅,你會永生在這世上,你既不死,我們赤雲族部,也總會有活下去的機會,求你放過我的兒子,我願助你得永生!”
我可以死,甚至族人都可以死,但我渴望着我才三歲大的兒子赤雲烈陽,能夠好好地活在這世界上。
可是那個女人似乎已經絕望,她朝着我繼續譏笑,她說我不懂佛性,根本不知道一個一心向佛的人所求的絕對和生死無關,因爲在佛的心裡,生與不生,死和不死,皆無差別。
她說:“毀了就是毀了,從我族毀滅起,赤雲和蜍沙,就已經毀滅了其中的一面,不可能再有任何一方的任何一個人,還能存活在這世界上,不信你看你手中的赤雲蜍沙劍……”
我朝我手中的劍望去,只見原本好端端的一柄劍,也被她那種強大的詛咒力量,給詛咒得從中斷裂,我還抓着我的劍柄,而劍尖卻自然掉落於火海之中。
她在大火中哈哈而笑:“你讓我永生不滅是沒有用的,即便你此刻令我得了永生,但你的後代,也不可能得到饒恕,即便今日不死,日後你的後代也會自相殘殺,我詛咒你的後代,父親殺死兒子,或兒子殺死父親,然後另外一個人自刎死去,你們族部,從此永化塵埃!”
說完這一句後,雖然我明明把自己的力量融入到了她的身體之內,但我卻依舊能夠感覺到她靈魂的衰竭,她爲了詛咒我們死,所以不願自己的靈魂還顯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樣她的詛咒才能靈驗,她要與我族部之人同歸於盡。
對於那樣的女人,我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施展,我只能倔犟地說着,赤雲蜍沙劍還會重新再複合,我的後代,還會死而復生。
我在大火中哀叫,我納虛戒投影中的三歲兒子赤雲烈陽彷彿也聽到了我的哭叫聲,望着我大聲地喊:“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我淚落如雨,我徹底地悔恨了,我知道自己不該殺絕對方的族部,我真誠地懺悔,我願意相信她所說的話,認定赤雲與蜍沙是共同體,我不希望她的族部死,因爲我不希望我的族部陪着她的族部一起消亡。
也許是看見我在大火中哀哭的樣子十分痛苦,也許是看到我的小赤雲烈陽非常地可憐,那女人靈魂消散之時,終於又重新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她鬆口了。
她的意念在天空中飄蕩,她說:“除非某日赤雲蜍沙劍重新合二爲一,有人願意經歷重重險阻,將它送到你後代之人的手中,你後代之人才能解除我今日的詛咒,從此一個人繼續新生活,延續你的血脈生存下去。”
說完之後,她的靈力便徹底地消失了,而我的肉身也早已經被她的孽火焚燬迨盡,但出人意料的是,我的靈魂卻與她的佛力糾結在了一起,繼而成就了我永生的魂魄。
讓我更感疑惑的是,就像傳聞所說的一樣,在我們兩個族部的人將道力合而爲一時,我們便能獲得九階之力一樣,在我歸爲永生之魂時,我的體內居然真的催生出了一樣接近九階的東西,這東西就叫做“蜍沙舍利”。
這顆蜍沙舍利,是我與她身體融爲一體後焚燒出來的永恆之骨,它無生無滅,亦佛亦魔,亦蜍沙亦赤雲,道力無窮,擁有諸多變幻神通,就像那高深叵測的佛家奧義。
因爲靈力的巨大,我族與她族惡戰的這片地域,被無窮的佛力衍化成了一片秘境,這秘境就叫做蜍沙秘境,之所以你們進入這秘境後看見的主體結構是一條街道,正是因爲我和她的族人,死屍橫亙綿延漫長,就像是一條街道的形態。
那女人的魂識消失之後,透過納虛戒投放的光影,我發現我兒子身上的孽火熄滅了,但是我的妻子已經被孽火焚燒爲了灰燼,我兒子在妻子所化的黑灰前放聲痛哭,但我卻仍然覺得他還算是幸運的,因爲他還活着。
我懷着沉重的愧疚,讓赤雲蜍沙劍的上半段承載着我的使命,劃破虛空去到我兒子赤雲烈陽處,作爲我對他最後的關懷與守護,而我自己,則自封在了此地,用我的靈識,替那個女人“永生”着,以避免她一死,報應便立即降臨到我兒子的頭上。
爲了贖罪,我這三百年來,一直在這秘境之中每日誦經唸佛,我想要化解我們赤雲蜍沙兩族的仇恨,我自己不再把自己叫做赤雲長空,而是把自己叫爲赤雲蜍沙,我想以此告訴那個詛咒我族部的女人,赤雲蜍沙已經合爲一體,求她不要讓災難,降臨到了我和我兒子的身上。
這個秘境非有緣人無法抵達,所以歷經數載,此秘境皆無人再入。
直到三年前,一條叫做庫庫爾坎東布莎的天蛇,因緣分進入此地,拾得了這裡的蜍沙舍利,佔據了這裡日夜修煉道法,我想之所以這條天蛇能夠抵達這裡,恐怕和那個女人的出身有關係。
那個女人乃人與蛇所生,叫做庫庫爾坎東布莎的天蛇,很可能是她的遠親,因爲纔有緣分,來到這裡拾得蜍沙舍利。
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我的兒子赤雲烈陽最終還是沒有被她詛咒至死的原因,因爲她還有遠親遺存在這世上,所以我們這邊也必須得有人存活於世,才能達成她詛咒力量上的平衡。
我在這裡等啊等啊,日等夜等,終於等到了你的到來,我起初不知道你爲什麼會進來此地,但現在我知道了,你來這裡,是因爲這柄赤雲蜍沙劍,赤雲蜍沙劍在你的手中重新合而爲一,你應該正是那個女人所說的有緣人。
你是願意幫我,經歷重重險阻,將這把劍送到我後代之人的手中,解除三百年前那個女人的詛咒,讓我的後代,不再在詛咒的惡夢中痛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