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看着帕裡黛亞的舉動,大爲感慨道:“天啦!帕裡黛亞我真佩服你,什麼狗屁大神王都到門口了,你還有心思盛忘湯,你還真是淡定呢!”
帕裡黛亞卻是一如繼往地做着手中的工作,朝着小貓道:“怎麼不做?我這忘湯,還是特意給他盛的呢!”
小貓一臉疑惑:“你說你給那十惡不赦的鬼王盛忘湯?他那樣的大惡人,你犯得着去拯救他嗎?”
帕裡黛亞淡然道:“什麼惡呀善的,在我腦海中沒有太明顯的印象,我只知道他中了射日神箭,正需要用這忘湯,減輕一點痛苦。”
帕裡黛亞邊說,邊指着擱地上的一個大瓢,道:“小貓,幫幫忙,把那大瓢遞給我!”
小貓卻是翹着鼻子不幹,哼氣道:“纔不呢,他可是奪走我屍身的大惡人,要我幫他,休想!”
帕裡黛亞撇了小貓一眼,叫了一聲:“小氣!”便自己去拿瓢了。
忘湯舀好,大家也該出地府去見見來者不善的鬼王了,金虎打開地府之門,帕裡黛亞挑着木桶在正中,小貓舉着大瓢在其左側,司徒風韻與司徒風雲各拿着一摞碗在其右側,一行五人,徐徐走出了地府。
沒有法力的舞妹,則留在了地府裡面,她可寧願永遠住在地府中,也不願一出門就被惡鬼上凡身。
出來的五人,迎面正好碰上氣勢洶洶的大神王,大神王后面是七血將,七血將後邊,是無邊無際的雙魂鬼軍和鬼魂軍。
凌峰迴想起了裸天時代他看見過的,星神女媧一人依賴星羅棋佈陣,與天界衆神對抗的往事,此時帕裡黛亞帶着這麼幾個人,正與當時其母親女媧的處境相同。
對面是遼闊的黑暗,但帕裡黛亞的臉上無一絲懼色,反而秀眉直挺,超凡脫俗之中,盡顯神聖威儀。
小貓則是臉怒喜色,她已經十餘年沒與人爭執過了,她感覺自己的拳頭都發黴了,打一場架,便是掃掉黴菌的最好良方,她只等帕裡黛亞一聲號令,必定第一個衝入敵軍陣營,撕開一條血路!
金虎的神情則與帕裡黛亞相近,他受帕裡黛亞的影響極大,以前在未入地府前,他也像小貓一樣好戰,但是現在,他已經沒那麼好戰了。
雖然如此,但金虎與帕裡黛亞的表情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帕裡黛亞是絕對的平靜,而金虎卻下意識地,在完全打開地府之門後,走到了小貓身邊。
帕裡黛亞是淡看一切的神,不對周邊事物有太多眷戀,但金虎則卻還牽掛着他身邊的小貓。
司徒風雲與司徒風韻是大神王的父母,此刻見到雙方劍拔弩張,臉上盡是焦急神色。
其實最近幾年以來,每逢七洲之上人與鬼要大戰了,司徒風雲和司徒風韻總是出現在戰爭最前沿,想要阻止戰爭發生,但只要他們開口想阻止,大神王就會立刻消失,他們根本阻止不了,這個剛滿千歲的孩子。
除焦急外,他們也有許多的心痛,當日黑白城外的一場大戰,兒子司徒無邪受傷,傷口還不太大,但隨着時間推移,傷口化膿得越來越利害,如今除了一根連接手掌與肩膀的黑骨頭還在,左手肘上的肉,全都爛掉了。
以活人鮮血爲祭生成的肉身,再加上腐爛的手肘,讓大神王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出像腐蛆一樣噁心的氣味,也只有同樣以喝生人肉,吃生人肉爲樂的七血將,才能靠他那麼近。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時候按着正常的情況,大神王率領不可一世的雙魂鬼軍和鬼魂軍出現在地府入口處,此刻地府的主人又都已經出現了,那麼大神王便當轉動他的黑白卍字,在地府面前大打出手纔對。
可是,讓大家振奮以待的情形卻沒有出現,來勢洶洶的大神王,此時露出讓人難以理解的一幕。
大神王司徒無邪,此時在用一種發亮的,有些驚喜,又有些恐懼的眼神,久久地盯着帕裡黛亞看,這就像是在看一件彷彿早已經熟識,卻從來都沒有真正遇見過的奇景一樣。
大家都在等着大神王下達進攻的命令,可大神王怵在地上沒有動,沒有向自己的鬼軍發佈號令,只是一臉驚愕且持續不斷地盯着帕裡黛亞。
“大神王?”血眼白在大神王身後輕輕地叫出聲,他在提醒大神王,現在該進攻了。
大神王卻依舊呆呆地望着舀忘湯的帕裡黛亞,彷彿沒有聽到血眼白的話。
帕裡黛亞不理會大神王的眼光,她平靜地放下木桶,從司徒風韻手中取下一個碗,又從小貓手裡接過瓢,舀了一碗忘湯。
司徒風雲夫婦知道,這忘湯是給兒子喝的,本該自己去舀,但他們更明白,倔強的司徒無邪是不會喝他們舀的忘湯的,他們甚至覺得,世界上已經再沒有任何人,能夠讓司徒無邪喝下忘湯之苦,因爲他們覺得司徒無邪,已經不願意從過去的荒誕惡夢中清醒過來。
“來,喝一口忘湯吧,稍微減輕一點苦楚!”帕裡黛亞手抓着盛滿忘湯的碗,走近對面骯髒可怖,身體流膿,還腥臭無比的大神王,再將忘湯遞到了他的右手上。
帕裡黛亞的神聖,不只在於她氣質的高雅,還在於她對於一切的淡漠,這種淡漠,包括對氣味上的。
要知道大神王這樣的惡鬼,其身體散發出的氣味對於凡人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可是帕裡黛亞的鼻息,卻依舊像一個能淨化一切的禪師一樣,對大神王散發出來的氣味完全地解析透徹,從而好像已經感知不到了大神王的氣味,和普通凡人的氣味有何不同。
大神王望着逼近自己的帕裡黛亞,眼中突然露出極大恐懼,他嚇得慌張地折轉身,朝後疾走,邊走邊堅定地朝七血將吩咐道:“撤!撤!撤!”
大神王連說了三個撤字,就彷彿生怕衆雙魂鬼軍和鬼魂軍聽不清楚自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