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扁平身影男人早已經隱遁在了天空之中,金黃色的彎月,靛藍的天空,襯托得阿西莫夫家族外的森林,是那般地靜謐。
森林裡面,偶爾會傳來巨猿靈熊之類怪獸的嗷叫之聲,聽着這聲音,凌峰止不住地想起他降落到這個滄粟世界後,所見到的第一個親人阿西莫夫?玉兒的場景。
那時候玉兒正跟一頭五階的金毛巨熊在戰鬥,她是一個小跛子,不僅遺傳了凌峰的血脈,似乎還遺傳了凌峰的天緣,她腳踝處的跛,估計和壇城天緣鏈有關。
因爲她的跛,凌峰在看她的第一刻,便會止不住地生出一些親近感。
事實上凌峰與她本就有血脈之親,即使不跛,估計凌峰也同樣會有那種親近感吧?
在這個靜謐的夜晚,凌峰想玉兒了,她就在阿西莫夫家族的守護光屏內,與他的距離,應該只有幾裡,最多十幾裡吧?
凌峰朝着阿西莫夫部落所在的位置深深地遙望着……阿西莫夫玉兒,她會不會,也想她這個陌生的爹爹?
那夜回家之後,她會不會纏着要跟娘睡,然後問娘,他這個陌生的爹爹,來自何處,爲什麼會把金毛巨熊捏成小玩具送給她,爲什麼想要靠近她摟着她揹着她……
她會不會問她的娘:“娘,那個叔叔,是不是我的親爹啊?”
白天的種種,看似是那般地歡悅,而一到了這深沉的夜晚,涌動着心裡邊對女兒的幻想的凌峰,卻是變得那般地憂鬱與傷感。
他知道他過去的十年,實在是在些愧對俏兒,更愧對阿西莫夫?玉兒……要知道,玉兒都長這麼大了,他卻纔第一次跑到這裡來見她。
但他又同時覺得自己很委屈。
這委屈不是秦俏兒給他的,也不是阿西莫夫?玉兒給他的,他只是覺得,是時光和人生的際遇,給了他這些只能默默忍受的委屈。
俏兒,他關心着她,他想着她,尤其是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來到了滄粟世界上的時候,他更加關心與牽掛。
玉兒,他自己直到現在才見到的女兒,他當然是更加關心着,想着,思念着,打心底裡深深地掛懷着。
苗雪清,他也同樣以自己一顆最真誠的心,想要對方好,想要對方由那種從內到外冰冷的日子裡溫暖起來。
而他的大兒子,那個纔出生三天,就從他和苗雪清的眼皮底下,被時空深淵中的力量,拉扯到鬥元世界上的兒子,他哪有不傷肝牽肺思念的道理?
可是……
可是俏兒已經嫁人了,嫁給了一個缺了一隻腳的糟老頭子。
玉兒,他的玉兒,他好想親近他的玉兒的時候,玉兒卻是會拾起地上的石頭,扔他,使勁地扔他。
苗雪清也還是那個苗雪清,甚至以前的苗雪清,還有一些溫度,現在的苗雪清,卻變得由內到外,更加地冰寒徹骨……這與他願望的完全背離。
至於他的大兒子小青雲,七年之後從時空隧道回來時,他好想好想看到他笑嘟嘟的樣子,可是贔屓回來了,道臧天尊回來了,他的兒子小青雲,卻依舊沉陷在鬥元世界中沒能回來!
想着這些,他止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後將右手不經意地擱在自己的眼角處,擦了擦眼角處的溼潤。
奶奶的,他凌峰居然眼睛溼潤了,他猶記得闖蓮湖上天力劫殺的時候,天力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讓他感覺到危機重重,他連眼都不眨一下。
可是現在,當回想着讓他最親近的四個人的狀態,他卻是止不住眼角潸然。
這是情感的刀,比那天力劫殺都還要兇利,所以在天力劫殺面前他還能冷靜應付,一到此刻回想起與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卻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怎的,想親人了?”青陀二次郎從一棵大樹上挪動了一下身子,將頭轉向了凌峰這邊。
這個時候的青陀二次郎睡在了一棵大樹的樹梢上,而凌峰還在樹下邊背靠着另一棵大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嗯!”凌峰朝青陀二次郎回了一聲。
“別想了,凡事一半由命緣註定,一半靠自己爭取,想亦是無用,你做得其實夠好的了,只是人力有限,而天力無窮,你做得了這裡,就顧不了那裡而已。”
青陀二次郎朝凌峰開釋着。
他這話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凌峰並不是不想去做那些關心親人和孩子的事情,他只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做了別的事,就沒有時間和機會,再回來做和女人,以及孩子相關的事。
也許這就是三十歲男人的無奈吧?
三十歲的男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有大把機會圍着女人和孩子轉的男人,說不定還不如凌峰這種,有着各種事情要忙,所以忙到連女人和孩子都沒時間陪的人這麼好呢!
只是該想的時候,還是要想的,該知道愧疚的時候,還是要知道愧疚的,愧對女人,愧對孩子,方是一個三十歲男人的自覺、自知。
“對了,我跟你說個事情,明天我會把竹杆變成我,然後把我變成竹杆,我懷疑阿西莫夫家族的人不歡迎我,所以,當他們拒我於門外的時候,你可以把竹杆帶到他們的城內去,竹杆在,就是我青陀二次郎在,明白嗎?”
青陀二次郎的一句話,又把凌峰的思緒打斷了。
凌峰擡起頭來,朝青陀二次郎好奇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你能把自己變成一根竹杆,然後把竹杆變成你自己,而不被那個扁平身影的胖子看出來?”
青陀二次郎在大樹上立起身來,得意道:“當然!你看!”
青陀二次郎說罷,將本來枕在自己腦後的青竹杆朝着地下一拋,只見那竹杆落立便嘩啦一下,變成了青陀二次郎的樣子,不僅隨意地走動,還跟凌峰言語着,與真正的青陀二次郎,真的是毫無二樣。
凌峰再又擡頭往大樹上端一看,只見原本的青陀二次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在樹椏間跳來跳出的青竹杆,那竹杆邊跳着,還邊歡喜地說:“怎麼樣,你的道力感應不出來我和我的竹杆有任何的差異吧?你放心,那扁平身影男人道力是高強,但要識破我的真身,還沒那麼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