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玉兒的驚喜聲中,甘願自稱爲舅舅,這其實是一個挺委屈自己的稱謂,那愁苦與喜悅交雜的淚水中,其實也飽含着一種身爲父親的他的委屈。
但那份委屈,他也甘願承受,因爲確確實實在對待玉兒的事情上,他並沒有做到一個尋常父親應該做的。
他沒有在玉兒咿呀學語的時候,教玉兒第一個字母,沒有在玉兒蹣跚學步的時候,扶着玉兒的手讓她邁出第一步,沒有在玉兒生病的時候,撫摸玉兒的額頭……
他沒有陪伴自己的玉兒成長,沒有做大部分別的父親,舉手投足,每日每夜做的對玉兒的關懷,甚至有的時候,他忙着去做自己的事情,也只是偶爾纔會想一想自己的孩子。
當然他也並不十分地自責,他固然在許多的對不起玉兒的地方,但他是一個男人,也有着自己許多的無奈。
在金毛巨熊的幫助下,局面開始得到控制,原本以爲必死的兩人一獸,終於有了回還餘地,她們和金毛巨熊,把那些圍攻者暫時打退了。
敵人戰退時,便是他們要開始撒腿跑的時候,那個凌峰的魂影,及時縮回到金毛巨熊的體內,金毛巨熊在這一次的戰鬥中,並沒有完全消耗掉凌峰的魂力,這些魂力,還能加持金毛巨熊,保護俏兒和玉兒母女一段時間。
在離開之前,秦俏兒下意識地擡起頭來,望向了天空,那麼地寂寥而深情。
此時的玄虛鏡,因爲凌峰道元的消退,剩下了單面狀態,也就是凌峰這邊還能看見秦俏兒母女的身影,而秦俏兒,卻是沒法看見凌峰。
擡頭的秦俏兒,是在尋找凌峰的遺蹟,因爲她剛纔也看見了,金毛巨熊的體內出現的身影,正是那個“想念得都似乎要忘記”的凌峰師兄。
她雖然擡起頭並未看見凌峰,但是她的眼中所投射出來的,卻不僅僅只是遺憾,更多地還有一種成熟女人的堅忍與理解。
“走,玉兒,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裡,按照亞桑指示趕到天凰山,能在被敵人追殺前趕到此山,我們就活,若在此之前被敵人再追上,我們就死。”
秦俏兒朝玉兒冷靜地說着,祭起那根亞桑的權杖,開始帶着玉兒朝着前方快速地飛掠,金毛巨熊則在權杖之下,飛速地跟隨,兩母女去到哪裡,金毛巨熊便追到哪裡。
整個起程的過程中,秦俏兒都沒有絲毫的感情流露,更沒有眼淚流出,在此次事件中,連遠在他鄉的凌峰都掉眼淚了,秦俏兒卻像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
她是那麼地堅毅,她現在已經由女孩變成女人,不再像年輕時那麼青春萌動,亦沒了當初晉升爲妖皇時的容顏,但是此刻的她,在凌峰眼裡看來,卻是較之當初越發地美了。
當初的秦俏兒再怎麼看,都只是凌峰心中的俏丫頭,頂多也只是一位美麗的小公主,但現在,他再看秦俏兒,卻覺得俏兒已經成了他心中,最最美麗的女皇。
玄虛鏡元力盡滅,影像隨之消失,凌峰下意識地想要急着走,卻發現自己一時腳軟,竟是跌坐在天網上。
凌蛤兒湊近凌峰,凌峰不在意自己頭頂上的變化,凌蛤兒卻是把凌峰頭髮的變白,當作如自己的身體出現了毛病一樣看待。
他撫摸着凌峰的頭髮問:“爹,您看您的這束頭髮都變白了,您沒事吧?”
凌峰擺了擺手,望着蛤兒感激地回答:“沒事呢,蛤兒,爹休息一下就好了。”
凌蛤兒卻是眼眶微紅着有些犟犟地道:“還說沒事,您別以爲我不知道,雖然我不懂剛纔您是在用什麼方法把元力跨時空傳遞出去,但我知道,你分明是用‘巫力’,把自己心臟中的命元之血給擠出來了。”
心臟中的血非同小可,當初亙力救江紫陽的時候,擠過心臟處的兩滴血,他是頭髮全白了,凌峰還好,只是白了一束頭髮,但這也足以表明,凌峰受傷不輕。
凌蛤兒自從與凌峰一起經歷復生輪轉,早已形成他們天蛤族特殊的血脈親情,自是不願意,也不怎麼樂意看着凌峰受傷這麼重。
凌峰聽着凌蛤兒的數落,卻是開心地笑了,告訴凌蛤兒道:“她是我的女兒,她叫玉兒。”
他開心,是因爲他爲自己的受傷感到自豪,因爲這傷不是爲別人受的,而是爲自己的女兒受的,這些傷對於他來說傷害自然重,但是因爲所付出的人不同,他卻不僅不在乎,相反還高興。
凌蛤兒沉默了,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凌峰的喜悅,情感之上,他暫時還沒能在自己的心裡,突然加上一個玉兒的份量。
凌峰也不那麼着急着在乎凌蛤兒的理解,他開始偏過頭去自言自語:“她原本應該叫凌玉兒或者秦玉兒,但是她認了個有福之人做父親,隨了阿西莫夫的姓氏……我覺得阿西莫夫•玉兒這個名字,也很好聽。”
然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埋下頭去,手擱在天網上,聲音越來越小地道:“她是你的姐姐,她跟你是姐弟,我已經好久沒見她了,很想她……”
那聲音很小,卻是很鑽心,凌蛤兒看着凌峰頭上的白髮,本來就眼眶通紅,現在看着凌峰這孤獨的樣子,哇地就哭了,朝着凌峰止不住喊出一聲:“爹!”
凌峰被叫得昂起頭來,眼中又是淚水濛濛,他感覺自己有些脆弱不堪,雙手止不住伸開來,一把摟在了凌蛤兒的肩膀上,將凌蛤兒摟在了懷裡:“蛤兒……”
他這是把許多的疼愛,全都寄託在了凌蛤兒一個人的身上,因爲他的孩子們,有的不知蹤影,有的離他甚遠,有的棄他而去,現在就只有凌蛤兒,這般乖巧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凌蛤兒在凌峰懷裡親暱了一陣,戀戀不捨地推開:“爹,我還是先把你的頭髮還原吧,我的天蛤血有還原的功效!”
凌峰卻是不肯,鬆開凌蛤兒道:“不行,我的傷會自己恢復,你現在要留着元力,帶我以最快速度趕往滄粟世界,我要快點去到玉兒身邊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