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奴已經感受過吃巖鱉的好,此刻見着那些個頭的蘑菇,長得黑一副很好吃的樣子,可不管這東西有沒有毒。
他走到一個蘑菇多的地方,委坐在地上,抓起一把便了口裡,因爲沒有多少吃食的經驗,連蘑菇腳上的沙子也沒怎麼抹盡。
“咯嚓咯嚓咯嚓!”蠻奴滿口滿嘴地包着,嚼得蘑菇和沙子嘎嘣作響。
這些東西都不是神族的食物,所以吃起來都和刀割喉嚨差不多,吃巖鱉是那樣,吃蘑菇也不會比那種感覺更差。
見有一隻肥壯的甲殼蟲從身邊路過,蠻奴順手捉起往口裡一扔,“嘎!”地一聲響,他同樣照吃不誤。
雖然味道肯定很差,但蠻奴吃得很開心,那種嚼得嘎嘣脆的聲音,令得感受着這一切的凌峰都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奶奶的,瞧這位上古聖神的模樣,知道真相的會噁心他吃的就是些蟲子和泥巴,不知道真相的,還以爲他在吃一道天路上九階的法寶才能換的天級大餐!”張青雲乍舌着,也如凌峰一般,吞了吞口水。
凌峰繼續感念,蠻奴繼續開吃,有些蘑菇是有毒的,但凌峰對蠻奴的胃口很有信心,那傢伙,感覺真要是餓得急了,連鐵也要嚼成泥漿吞下肚內消化掉,幾隻蘑菇能奈他何?
吃完周圍的一大塊,蠻奴又開始轉移陣地,吃另一塊山坡上的蘑菇,也許是蘑菇吃多了把嘴巴吃麻了,蠻奴發光的眼神轉了一轉,突然開始摘葉子挖樹根吃!
能吃的他都吃,連落在地上的毛蟲他都不放過,好在他腦子畢竟不是很好使,不知道其實再往土的深處挖,還有些彎彎曲曲的東西也是可以吃的,若不然凌峰想,他肯定也不會放過那些東西吧!
“天緣帝葉的影像爲什麼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他在裸天時代的身份極爲重要嗎?難道他是一位巨神?我肯定不是他的轉世,我的前世總不至於是這麼一副生猛的樣子……”凌峰乍舌着,他嘴裡雖是這麼說,但心裡卻不是那麼想的,因爲他太清楚,自己其實也有過那樣的經歷。
“老大你是不會像他吃得這麼生猛,你只會把泥土裡的蚯蚓也掘出來吃掉!”張青雲打趣着。
“就是,老大你別以爲能瞞我們,你可是和自己的孃親一起,用了青鸞小香六十二個饃饃就上了青雲山,這一路走來,我就不相信老大你沒有吃甲殼蟲捉老鼠之類的東西果腹!”桫欏樹妖也立即說出了凌峰曾經落難時的經歷。
“這個……”凌峰被張青雲和桫欏樹妖說得沒話可說了,上青雲山一路坎坷,吃點什麼特殊的東西也是有的,他還想遮和蠻奴撇清關係,卻沒想立即就被張青雲和桫欏樹妖看穿了。
凌峰的疑惑心於是更重了,不僅對蠻奴的感念怪異,而且連經歷也相近,自己所看到的影像又一直都繞不開蠻奴,難道蠻奴和自己,真的有什麼特殊關係?
蠻奴在凌峰的感念中繼續開吃,直到肚子漸漸地鼓起。
然後他就着山坡朝後一仰,地當牀,天如棉被,痛臥裸天時代,靜待次日來臨!
和凌峰上青雲門的路上,走到哪裡就臥在哪裡的姿態一模一樣,又是一次似曾相識的經歷!
而巖穴之中,沒有了蠻奴的干擾,精疲力竭且心灰意冷的羽奴也終於漸漸了夢鄉。只是他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之中,他會如往日的蠻奴一般發出聲,這也是一個倔強的奴隸,也只有在睡着時候,纔會發出那種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柔弱之聲。
最初的幾聲之後,羽奴還會被自己的聲驚醒,他不想做一個像蠻奴一樣沒用的廢物,他不想發出像蠻奴一般的,即便是在夢裡,他都不允許自己那樣做,所以他會醒來,然後撐着眼皮,想讓自己不再睡。
他好想撐過這三日,撐到帝父回來,他卻還沒有死,然後帝父網開一面,將他救下!
但撐是撐不住的,最後他還是沉沉地睡着了,然後即便是聲,他也不再能感覺得到。
一些綠色的霧氣開始從他的體表氤氳而起,那是瘟疫病菌從他的全身氣孔中散發出來,他所處的岩石板上,也開始沁起一層黏糊的液體,那是他的體表開始腐爛化膿,這些他自己都感應不到。
也只有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小心謹慎的他,才感應不到自己的聲,才能夠這麼安安靜靜地渾噩夢鄉,凌峰真懷疑也許他這麼一覺之後,會直接死掉也說不定。
到月亮的淡淡光芒開始浮現在洞穴外時,蠻奴進來了,原本已經極深沉狀態的羽奴刷地醒轉坐起,擺出一副他依舊是正常,蠻奴始終不如他的模樣。
他亦如蠻奴一般地倔犟,所以這份倔犟,纔會讓他在沉睡狀態之中,在死亡的邊界線上,突然崩緊了神經!
但是他的聲,蠻奴卻早在洞外就聽到了,蠻奴呆呆地站在進洞處,盯着羽奴默默地看,那雙一直以來都如岩石般僵硬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種讓羽奴更憤恨的神色!
以前羽奴最恨的,就是蠻奴那雙不會有任何感情波動的死魚眼,如岩石一般,僵硬面對着一切苦痛與挫折,讓羽奴都覺得有所不及。
現在羽奴比恨以前蠻奴的神色,還要憤恨此刻蠻奴的雙眼,因爲那眼中雖然已經不再如以前那般地堅硬與僵毅,但此刻流露出來的情愫,卻是他最不樂意看到的柔軟與慈憫!
他是羽奴,原本十萬星胎之中,唯一一個要被帝父帶上血光山的奴隸,他完美躲開了帝父的攻擊,而蠻奴卻只是憑着“賴活”的勁頭,才隨他一起來到了血光山上。
他原本是很有潛力的,他甚至已經開始可以展開翅膀飛行,而蠻奴卻是一個殘廢,一個早晚要被他扔進樹潭裡被樹液一點點消融爲水的“活死屍”。
蠻奴憑什麼露出此刻的神情,向他施捨柔軟與慈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