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奴的力氣原本比羽奴大,但此刻,當羽奴雙手朝着蠻奴用力一推時,蠻奴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如綿花一般無力,他很輕飄飄地如樹葉一般,被羽奴推到了半空中。
大鵬鳥飛走了,捲起巨大的風漩,蠻奴雙手憤怒地抓着,求生的本能讓他想用自己的手掌,抓到一些可以穩定住身形的東西。
因爲張開了雙手,那根一直陪伴着他的焰火棒也從他的手中甩脫了,蠻奴掉落,焰火棒便也跟着蠻奴一起,打着旋掉落。
本能地抓了兩三下之後,蠻奴不再抓了,他感覺到一股全身虛脫的無力,那種無力,比剛纔爲了保護羽奴,而幾乎吐盡了渾身的血元,還要無力,無窮無盡的虛空感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就是一片無腳的鴻毛。
但他的雙眼中卻依舊沒有一丁點淚水星子,他的眼睛比出世時的岩石眼睛還要堅毅,凌峰能夠清晰感受到他的那種堅毅,就彷彿即便已經很滄桑了,但所有感情傷害在他身體與眼睛上,卻依舊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呃——”他只是在許多次的無力掙扎之後,如憤怒神一般,發出了一聲厚重而冗長的怒叫。
他的身體在往下墜,雖然他是神族的身體,摔到地上也不見得會摔成肉泥,但在他的下方,尚有許多敵人猶在,當他從鵬背上落下時,他甚至聽到了下方嘰嘰喳喳的喧譁聲。
“他摔下來了,是帝父的奴隸蠻奴,他從鵬背上摔下來了!”
“活捉他,把他獻祭給六大聖雄,據說這個奴隸,可是十萬神胎中選出來的一位,六大聖雄沒人會不喜歡!”
“抓住他送給六大聖雄!也許還能被六大聖雄培養成新一代的戰神,這樣我們就功不可沒了!”
喜悅的聲音,在黑暗的大地上響起,他的陷落與委屈,卻是對應着大地上衆多神族的與歡喜,他爲魚肉,大地衆神爲刀俎,他只待衆神宰殺。
蠻奴卻沒有閉上眼睛,雖然他覺得這一次自己凶多吉少,但他卻在半空中依舊不依不撓地甩動自己的雙手,只是從天上到地下,一路上都沒有人或物向他伸出援手,他不知這一次跌落,他會跌向哪裡,會成爲誰的投誠之物……
也許只是想要在半空中找到一點寄託,無東西可抓的蠻奴,開始拋開頭腦中的一切,倔強地朝着那天空中打着盤旋的焰火棒探出右手,他不知爲何想要把那根陪着他一起掉落的焰火棒抓在手裡,也許他只是想抓住它做爲此刻跌落時唯一的依靠。
可是那一根盤旋掉落的棒子已離他越來越遠,他又如何能夠在天空中挪動自己的肉身抓到它?
就在凌峰等人爲蠻奴而揪着心,而蠻奴也即將要落入衆多神族所簇擁着的地面時,那根蠻奴一直想抓,卻始終都抓不到的焰火棒突然折轉身,綻放出橘紅色的光華,倒退着飛到了蠻奴的。
焰火棒自己來找蠻奴了,就像是它已經感受到蠻奴的渴望,爲蠻奴而心急如焚,來解救蠻奴於絕望之境。
蠻奴一把將焰火棒抱住,再也不鬆開了,即便是焰火棒會載不住他而一起,最少他此刻的,也還有一要焰火棒伴隨着他!
而焰火棒上並未再朝地面,它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竟是帶着蠻奴,從許多等着蠻奴掉落的神族頭頂上掠過,擦着黑暗的森林,於天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
“這火焰棒怎麼突然就把蠻奴給救走了?”凌峰看呆了,他的臉上綻放着微笑,他深知蠻奴心中的苦楚,他不甘心看到蠻奴就這麼被地上諸神抓住投誠給六大聖雄,所以當看到焰火棒突然發力帶走蠻奴時,他雖然不知道焰火棒爲什麼會發力,但他的臉上,卻早已洋溢起甜美的笑容。
“小蠻子,還記得我嗎,我是焰神,那個差點被你用石塊砸到的大神,你命不該死,這焰火棒上有我靈識,我需要拿你去跟一個小丫頭做筆交易,所以,我來救你了!”焰火棒上,開始浮現出焰神的幻影,這是焰神的靈識在作怪,激發了焰火棒中的能量。
焰神以血火爲食,所以有一些詭異的能力,比如此刻,他便能夠用一種在裸天時代來說,應該算是很邪異的法術,御使焰火棒載着蠻奴疾飛,焰火棒飛行的方向,是西北方。
蠻奴死死地抱着那根橘黃色棒子,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地界上衆神朝他相繼追來,可就在他們以爲一定能夠追上蠻奴時,他們的大山着火了,大面積地突然起火,而且還只是開始,大火還在如滾入油桶一般爆炸蔓延,只不過數息時間,便在他們的周圍化作了無窮無盡的汪洋火海。
被焰火燒着,他們的方向感與飛行速度以及元力都開始受阻,而那根載着蠻奴的焰火棒,卻在火光之中如魚入水,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焰火棒借大火之力而越發地快了起來。
這樣一快一慢,焰火棒載着蠻奴,很快就逃出了衆神層層的包圍。
蠻奴在大火中擡起頭來看向焰火棒的前方,他不知道這一次等待他的命運又會是什麼,他只看見前方有着繁星點點,那就是從一出生之後,他便日思夜想,在血光山上受了委屈,便更想回去的孕育星澤,是神族的“家”。
那裡的星光原本是被星婆婆安置在大地底下的胎洞之中不讓出來,但現在也許是以爲大局已定,去到大地之南的帝父,必要被戰神和別的六大聖雄戰死,星婆婆便讓這些星胎出來了,星婆婆並不認爲帝父還能逆襲的餘地。
蠻奴望着繁星點點的神族孕育之地,原本他以爲他到了孕育星澤,一定會很開心,因爲他很嚮往,而當此刻真正在朝着孕育星澤而去時,他卻並沒有那種狂喜之感,他依舊覺得自己很無力,很虛弱,就像依舊還處在被羽奴從鵬背上推到半空中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