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青陀二次郎又取出了他那支已經很久沒有再取出來用過的靈筆,就着銀色的圓月,開始在齊天世界的山頂上畫他的鶴靈書。
上一次他已經說過,要斬斷自己與本尊的天緣,沒特殊的事情,便再也不會與本尊聯絡。他已經與凌峰有了結拜之緣,他覺得也許只有那樣,纔是自己正確的取捨。
但是這一次,從齊天世界中所得到的一支竹鷹,卻不得不讓他重新拾起與本尊的聯絡。
因爲那錦盒中的“故人之後”並不是他,他只是一縷魂識,這個“故人之後”指的只可能是他的本尊青陀。
他要將這竹鷹通過某種特殊的通道,傳遞到青陀本尊的手中,讓本應該得到此物的青陀,將該得的東西拿在手裡。
而且,他其實也有很多話想要問青陀本尊,因爲他道力不夠,很多的東西,就都弄不清楚。
比如說凌峰在不知不覺之間的改變,他發現,最近凌峰的表情有些古怪,包括偶爾間所流露出來的,一些不太正常顯得有些輕佻的舉動,再比如說凌峰所講的,那個跨度達兩千年的故事,他都想要向青陀一一問清楚。
出於許多的考慮,他纔會又重拾起那張用來與青陀本尊溝通的畫布,並用靈力筆,開始在畫布上點上一些只有壇城人才能看懂的符文。
以前他只是傳送普通的文字訊號,但這一次,他要傳送的卻是實物,一隻用竹片挽成的鷹。
雖然這鷹看起來很小,但卻是實物,隔着與虛物相差千里的鴻溝,要想穿越天網,去到青陀本尊的手中,是十分不容易之事。
很快,畫布之上,便被他畫上了許多古怪的金色符紋,各符紋交相連結着,構成一個強大的符紋之陣,裡面還能看到許多的靈力在不停地波動。
在符紋大陣的中間,還生出了一個靈力的漩渦,能夠將這邊的東西,吸到那漩渦之中去。
見符陣已經畫好,青陀二次郎這纔將他所拿的那根竹竿取出來,朝着那個靈力漩渦之中一點,裡面的竹鷹便隨着薄薄的紙片一起,從竹竿的前端冒了出來。
紙張解開,竹鷹懸飛着鑽入了那個靈力漩渦之中,化爲了漩渦裡面,一個貼平的圖案。
這是轉化之術,青陀的鶴靈書能力有限,不能無限制地傳遞任何物體,要想將實物通過這種鶴靈書進行傳遞,那麼他便先要將實物轉化爲圖案。
竹鷹既已化爲圖案,一張中部爲竹鷹,周圍爲漩渦狀鳥巢的古怪圖畫就已經顯現了出來。
青陀二次郎思考再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向青陀本尊提出心中的疑惑,最終他還是沒能忍住,遂在竹鷹的下面,用壇城世界的古老文字,刻下了兩句話:
“二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青陀二次郎,敬上。”
這就是他想問的最核心的一個問題,如果齊天世界真與壇城有什麼關係,那麼齊天世界的降落,一定也能牽扯到和壇城相關的事情,這就像是宇宙的平衡法則,魚塘的表面如果冒出一串水泡,那麼很有可能,魚塘的底部便有一條魚張開了嘴巴。
他相信,有因就有果,若此事與壇城有關,二千年前齊天世界所發生的事情,一定在壇城人那裡,也會有所印證。
寫完這些之後,他怕自己又瞻前顧後,把主意給改了,於是立即將靈力筆中的靈元朝着畫布一指,畫布上的竹鷹圖案,便化作一隻藍色的巨鷹,帶着身周那些玄奇的符紋,朝着漆黑的夜空中飛了出去,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到消失在天際。
青陀二次郎望着那飛遠並最終消失的竹鷹,卻是久久都沒有離開。
他將雙腿盤坐於地,靜氣凝神,雖然因爲他是一具分身,並沒有修煉晉升的能力,只能憑藉着本尊青陀留在他體內的道力進行戰鬥,但他依舊可以通過冥神之舉,恢復自己的道力,將自己調整到剛離開青陀時的最佳狀態。
他默默地等待着,如果青陀本尊有回訊,就會顯現在畫布上,爲他釋疑。
等了許久,他身前不遠的畫布上,果然開始顯現出一些異動,緊接着,一些凹凸不平的文字,開始出現在了畫布之上。
那些文字出現得很緩慢,就像是篆刻那些文字的青陀本尊,是一筆一畫,非常地用心,也非常地慎重。
“見祖父之物,潸然淚下。”
這是青陀篆刻在畫布上的第一句話,這句話,一字一頓,無比地動情,雖只是九個簡單的字,但看着那字,青陀二次郎卻彷彿能夠看到,青陀本尊手抓着竹鷹,望着那竹鷹盡情回憶着,然後默默掉淚的情景。
青陀一向孤清堅毅,能讓他“潸然淚下”者,便不知是何種動人的往事了。
原來這真是青陀祖上的東西,原來青陀的祖先,真的曾經與齊天世界有過某種特殊的勾聯,和放那鐵盒的人,是“故人”的關係。
“二千年前,天地已歸天道所有,一切壇城後裔,依舊在漫長的逃亡歲月中渡過,諸事無虞,並無重大之事出現。”
“唯,自壇城聖主消亡後便與之一起沉睡萬年的壇鋒劍,從鐵匣中驚醒,長鳴七日而不安,獨自一劍衝破諸長老禁制,殺入天路瘋尋某異物,最終瘋尋無果,無功而返。”
“吾父青憶鷹,爲當時持劍者,爲救壇鋒回營,暴露身份與天道絕戰,割頭,示天下,隕落。”
這是青陀二次郎回答青陀二次郎問題所刻下的字,這些字的出現,倒是比較地流暢,迅速,就像那些事情在青陀的眼中歷歷在目,所以不要怎麼想,便能夠很輕易地寫出來。
割頭,示天下,隕落是指的青陀的父親,原來的壇鋒侍者,被天道割掉頭顱,在天路之上到處公示,以示歡慶之舉。
原來青陀的父親曾經也是壇鋒侍者,並且還因爲保護壇鋒劍而死,避免了壇鋒劍落入天道之手,被天道毀滅,既而終結整個壇城氣運的下場。
對於兩千年前之事,青陀本尊說得波瀾不驚,但在青陀二次郎聽來,卻是有如驚天動地,他在想,如果當時的壇鋒聖劍被天道捉住,天道再順着壇城聖劍的天緣,追查到壇城遺脈本宗,那麼整個壇城世界諸多遺脈,豈不全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