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心中涌出一股激流,但他卻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與天祭司同時扭頭望了少典神農一眼。
“你剛纔說什麼?”少典神農臉色駭人地望着天祭司質問道。
天祭司也被少典神農的氣勢所逼,一時竟未答上來。
軒轅插口平靜地道:“他剛纔告訴我,我娘姬夢自少典氏回來之後便已懷了我,難道神農兄知道我父親是誰?”
“是的,你娘回到有僑之前在少典住了三年之久,少典氏年長一些的人應該都知道有關你孃的事。”天祭司補充道。
少典神農卻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呆呆地望着軒轅,只讓所有人都看傻了,神農身旁的兩位少典氏高手也全都呆呆地望着軒轅。
“你……你……你竟是二王子?”突然有一人結結巴巴地道。
虎葉的四大神將之一少典奇驀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激動地道:“少典奇見過二王子!”
在場除軒轅和劍奴之外,所有人都大驚,少典神農卻依然顯得有些呆癡,低低地念道:“你,你竟是我弟弟?”半晌過後,在衆人驚愕之中兩顆淚水自神農眼角滑落,上前一把抱住軒轅的雙肩,沉聲道:“姬夢正是我的孃親!”
軒轅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激動得熱淚盈眶而出,將少典神農緊緊相擁,大呼一聲:“大哥!”
少典神農與軒轅竟是親兄弟,這的確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但這絕對是一件喜事,兄弟相認的場面實是極爲感人,從不輕易流淚的軒轅竟流淚了。
無論是少典戰士還是有僑戰士,及黃葉族戰士,都爲軒轅感到高興。
少典戰士高興的是軒轅竟是他們的二王子,這樣一個英雄了得的人物成爲他們的二王子實是他們的驕傲。
有僑族和黃葉族的戰士之所以高興,是因爲軒轅終於可以認祖歸宗了,而場中最不是滋味的人卻是蛟龍,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會這般不是滋味,或許是因爲軒轅一直是他的對頭吧。
猛禽早巳備好了宴席,準備讓所有的族人都樂上一次,因此他選擇的場地爲大寨中心。
但宴會剛開始時,軒轅便向劍奴‘丁了個眼色。
劍奴立刻心領神會地倏然出手,在天祭司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便已經被制住了。
“你要幹什麼?”天祭司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住了,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
篝火已經點燃,雖然此刻仍是下午,但爲了將幾隻剛串的野豬和山羊等獵物烤熟,也便點起了幾大堆篝火,架着大鍋和幾根大杈,以便將數百斤重的大野豬放在粗槓上燒熟。場面以五堆篝火爲中心,近千人呈綻開的花瓣形圍坐着,而所有人又以軒轅這一組爲中心,每一組與另一組相交匯之處都留下一個通道口,整個寬闊的廣場上可謂熱鬧非凡,氣勢磅礴,那種氣氛之熱烈實是讓人畢生難忘,比之君子國那日宣佈軒轅爲聖王時的場面更爲壯觀。不過,所有人都被天祭司這聲驚怒的大喝給鎮住了。
劍奴一陣“哈哈”大笑,提起天祭司如抓小雞一般,更重重地將之拋到衆人圍坐的大火囤中心的空地上,冷冷地道:“難道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嗎?”
有僑族戰士神色皆變,有人勃然而起,似乎是有些惱怒劍奴如此做,但他們旋又想到劍奴乃是軒轅的忠僕,又不敢亂動。
軒轅伸手向有僑族的戰士虛按了一下,那羣戰士只得又坐了下去。
“軒轅,你這是什麼意思?”天祭司怒問道。
少典神農和蛟龍諸人沒想到軒轅這麼快便跟天祭司翻臉,實在是讓人很難捉摸軒轅心中究竟有什麼想法,少典神農越來越覺得這個弟弟有些高深莫測。不過,他慶幸軒轅是他的弟弟。
蛟龍本想質問,但見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竟不敢開口,似乎他一開口,很可能會引來所有人的攻擊一般。他越來越感到軒轅很可怕,真有些天威難測之感,想到剛纔與天祭司還有說有笑,但說翻臉便立刻動手對付,他確實被軒轅的“喜怒無常”震住了。
“其實意思很簡單,只要你交出蛟夢族長,我便可以讓你安然離開,再不計較你過去犯下的錯誤;如果你執迷不悟,我便只好以你的血祭奠死去兄弟的在天之靈!”軒轅淡然一笑,冷漠地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如果你要殺我,何不痛痛快快地給我一刀?又爲何要找這麼多借口?”天祭司神色陰冷地道,他在一年多前絕沒想到會有今日的場面,往日總是他掌握着別人的生殺大權,在有僑族中更是神聖不可侵犯,但是眼下在軒轅的面前,竟然反了過來,他感到軒轅要殺他猶如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同時也立時明白軒轅剛纔的一些話都是在騙他,而騙他的目的只是想讓他證明其生身之父是誰。
他自然不知道地祭司曾2艮軒轅說過,這才使軒轅欲求證其結果。
“哼,創世大祭司的那羣死士我都可以讓他說出真相,你又憑什麼頑固?”軒轅望着天祭司不屑地道。
“不可能,他們……”天祭司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驀地擡頭道:“軒轅,要殺便殺,少羅嗦,我是不會上當的。”
“哈哈哈……”軒轅一陣得意的大笑,半晌才喝道:“他們果然是創世大祭司派來的死士,不知你的牙間是不是也含有一個毒囊呢?你自己咬吧,我倒想看你化成一灘膿水的樣子。”說到後來,軒轅的語氣變得無比冷厲。
天祭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顯然他知道軒轅所說不假,想到化成一灘膿水的死法,實是讓人心頭髮毛,但他仍硬着頭皮道:“別以爲你可以嚇唬得了我!”
有僑族的兒郎們怎會還會不明白軒轅如此做的目的?白天祭司剛纔的話意中,幾已承認了自己與那羣死士的關係,而白夜和竹山將假蚊夢的審問結果早已向神農和蛟龍講了,這羣有僑戰士自也知道,此刻已可推斷出那假蛟夢與天祭司之間定有某種關係。
“我何須嚇唬你?生命是可貴的,如果你不自珍自愛的話,只是你自己在嚇唬自己,自己在摧殘自己,與我何干?”軒轅冷漠地道。
天祭司一陣沉默,軒轅的話正中他的心思,而他也明白自己大小看軒轅的手段和智慧了,只是一年的時間未見,軒轅便已變得可怕至斯。事實上,軒轅在姬水河畔之時就已是一個讓人高深莫測的人,族中幾乎沒有人能夠看透他。而此刻軒轅的鋒芒畢露,是因爲他已用不着再去掩飾什麼。
“你是不是已經將族長送去熊城了?”軒轅冷聲質問道。
“廢話,我爲什麼要這樣做?”天祭司仍不想承認。
“哼,因爲你只是創世的走狗,創世卻不希望龍歌有任何外援。因此,你便想方設法阻止我們去熊城,甚至不惜將我們全部誅殺,而這一路上我們之所以處處受到追殺,是因爲你故意引鬼方和東夷的敵人來攻,以消耗龍歌的外援力量。所以,你有一萬個理由要對付族長,如果你以爲我會不知道創世的狼子野心,那你便大錯特錯了!”軒轅不屑地道。
衆人不由得呆住了,便是天祭司也呆了呆,因爲軒轅的話實在是已經夠明確了,也是事實,所以他無法否認。
“天祭司,想不到你竟是這種人!快交出我爹來!”蛟龍此刻才明白軒轅爲何要如此對待天祭司了,此刻他對軒轅的恨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對天祭司的怒!
“軒轅,這種敗類,殺了他,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一時間,羣情激憤,有僑族的戰士和少典戰士都嚷了起來。
天祭司的臉色變得更爲難看了,臉上更閃出從未有過的驚懼之色。
軒轅卻伸手製止了衆人的呼叫,對着天祭司冷聲道:“如果你想活着離開這裡的話,最好別冥頑不化!”
“如果我告訴你蛟夢的下落,你能不能保證讓我安全離開此地?”天祭司咬咬牙沉聲問道。
“如果你的話屬實,我並不想爲難你!”軒轅吁了口氣,淡然道。
“好,我可以告訴你,如今蛟夢已在熊城,而且在創世大祭司的手中。至於路途的一切,我只是依照創世大祭司的吩咐辦事。”天祭司吸了口氣道。
“你們對族長的陰謀由來已久,我還想知道,在我們的族中還有哪些奸細?”軒轅又問道。
“沒有,我的行動只是由外人來聯絡,而假蛟夢只是我的隨身護衛,他在神山中也居住了二十年,只是你們並不知道而已。”天祭司的話讓衆人恍然。
也難怪那假蛟夢竟能將蛟夢的舉止和聲音模仿得毫無分別,這是因爲他對蛟夢的觀察由來已久。
“該說的我都已說了。”天祭司道。
衆人哪還不知天祭司話中的意思便是想立刻走人,不由得皆神色憤然,但卻得聽軒轅的意思。
“那蛟夢族長究竟被創世大祭司關在了哪裡?”
軒轅又問道。
“我並不清楚熊城之中發生的事,平時只是按命令辦事而已。”天祭司道。
“好,你已經說完了,不過還得委屈你在這裡呆上一些日子,因爲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還有族長此刻是否安全。因此,當我證實了一切之後,自會放你。”軒轅悠然道。
“軒轅,你不守信用!”天祭司臉色大變,急怒攻心地吼道。
軒轅勝色一沉,冷冷地問道:“你如果能立刻向我證明剛纔所說的一切不是謊言,且族長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我立刻可以放你走!”
“這,這……”天祭司一時啞口無言,他如何能夠證明?因爲就算他說得再真,軒轅都會加以否認,說也是白說。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老羞成怒,向軒轅直撲而去,並吼道:“我跟你拼了!”
軒轅苦笑着搖搖頭,但卻端坐如磐石,似乎根本就沒有將天祭司這來勢洶洶的一擊放在心上,便連劍奴也不屑出手,猛禽亦袖手旁觀。
少典神農和蛟龍意欲出手,但兩道身影已搶在他們的前面擊出,速度快如奔雷。
“砰……砰……”兩聲悶響,天祭司“蹬蹬蹬…
…“連退五步方立穗身子,而阻在他身前的兩名龍族戰士只是微微退了一小步。
蛟龍和少典神農心下駭然,他們自是知道天祭司的武功不會比蛟夢和虎葉遜色多少,在有僑族中也可算是第一流的高手,若是換了他們同時出手也不可能將天祭司一舉震退五步,而這兩名龍族戰士一副若無其事之狀,可見其功力之高實不會比天祭司相差多少,甚至足以單獨抗衡天祭司,這怎不讓蛟龍和少典神農心驚?
天祭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竟連軒轅的身前都靠近不了,何談與之拼命?這簡直是一個笑話,一個鬧劇。
軒轅的左邊是劍奴,右邊是少典神農,劍奴的左邊依次是猛禽、葉七等龍族戰士,少典神農的右邊是蛟龍、木青,再過去依次是黃葉、有僑、少典三部的重要人物,這些人無一不是好手,而阻擊天祭司的兩名龍族戰士卻是自燕絕的下手竄出來的,這羣人似乎都有默契。
衆人此刻也明白了軒轅搖頭苦笑的原因,因爲天祭司之舉實是太不自量力了,隨軒轅而來的三十名精銳戰士,無一不是高手,這羣人中隨便挑一個出來都可抗衡天祭司,而天祭司依然懵然不覺,實爲悲哀。
那兩名龍族戰士緩步向天祭司逼去,他們對這曾不可一世的大祭司毫不放在心上。
天祭司如受傷的野獸一般,目光之中竟閃過一陣血紅的光彩,那齜牙之狀讓人想到啃骨頭的狼。
那兩名龍族戰士一呆,天祭司再次飛撲而上。
“巫法!”木青低呼,他倏然想起這羣祭司們都具有巫法,若是在平時,更要小心天祭司身上的毒藥,因爲祭司之所以地位尊崇,不僅僅是因爲他們武功好,更因爲他們練有讓人心寒的巫術和使毒之法。
不過,上次木青突然制住天祭司之時,已搜出了他所有可用的毒藥,但卻忽略了天祭司那可怕的巫術。
兩名龍族戰士似乎忘了還手,如同木頭一般愣立不動。
“旁門歪道,也敢逞能!”一聲輕喝響起,花猛那漫天的腿影已經封鎖了天祭司所有進攻的空間。
篝火似被狂風攪動,竟爆出一串火花,火苗更直衝起兩丈多高,蔚爲奇觀。
“砰砰砰……”一連疾如風雷的暴響之後,天祭司悶哼着暴退。
漫天腿影消散,花猛在虛空中倒翻兩個筋斗,飄然落地,空中更有兩片碎布如花蝶般翩然而落。
“好快的腿法!”蛟龍和少典神農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天祭司竟然輸了一招,雖然他撕下了花猛兩片衣角,但卻中了花猛一腿,實因花猛的腿法太快,快得連天祭司有些應接不暇,如果他有兵刃在手或許會好一些,但此刻卻是赤手對空拳,只能硬拼。
那兩名龍族戰士驀地機伶伶一下清醒過來,哪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由勃然大怒,正欲衝上去將天祭司撕成碎片,卻被花猛揮退,他們只好雙雙退下。
“你小心了!”花猛露出殘忍的一笑,他知道就算殺死了天祭司,也沒人說什麼,因爲這個人本就不能讓其活着。否則,他們去熊城便可能有難了,這也是軒轅爲何定要囚禁天祭司的原因。
天祭司雖然腹部中了一腿,但猶要作困獸之鬥,大吼一聲,掌指化成千萬道虛影向花猛襲到。
此刻的花猛已今非昔比,無論是在勸力上,還是在武技上都有着不可同日而語的突破,而在範林的一個月中,幾乎讓他再造了一次,無論是身心還是對武學的認識都有了一個新的起點。
黃葉族的男女老少們也都圍了過來,他們也是想看看這熱鬧的場面,畢竟看熱鬧是每個人都樂意的。
花猛冷哼一聲,身子一縮,如一團肉球般向天祭司腳下滾去。
天祭司指影向下罩落之時,花猛的身子猛地撐直,以單掌着地,雙腿攀天而擊,如同一面巨大的腿盾,完全封住了天祭司的攻勢。對於近身搏擊,花猛和獵豹可謂是有着讓人心寒的實力,而赤手攻擊對天祭司來說,卻非其所長,哪裡見過花猛如此古怪的腿法?
“翻雲腿!”花猛一聲低喝,雙掌在地上一拍,整個身子竟打橫疾旋而起,如同一團強勁的旋風直破入天祭司的攻勢中。
天祭司大駭,花猛的腿勢如破山之錐般擠開了他的防守直逼前胸,他不得不退,也不敢不退。
天祭司疾退,花猛卻一步不讓地緊逼,而且腿勢越踢越快,幾乎是一片迷霧,讓人不知道哪是花猛的腿,哪是天祭司的手,更沒有人知道花猛踢出了多少腳。
“呼……呀……砰……”天祭司一聲驚呼,竟倒踏入火堆中,在他一驚之時,花猛的腳不偏不倚地重擊在他的胸口,於是那欣長的身體無法自控地飛墜入篝火中,更在虛空中狂噴出一大口鮮血。
“啊……啊……”天祭司狂呼着帶着滿身的火焰自火堆中疾竄而出,絕望的呼嚎只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嘶……”一道灰影自君子國的一名劍手中射出,劍嘯之時,一道白光已破入火光中,直釘入天祭司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