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春收工回來,在牆外即聞到香味,跨入院門後見到了章守志,滿心歡喜化爲滿腔惱怒,虧得章守志八面玲瓏,送上一些賠罪之類的軟話,卻誆來一罈珍藏的自釀的紅酒。
在桑家塢還沿襲着老傳統,當女兒滿月時,藏下幾壇紅酒,待出嫁時再開壇宴客,經久由紅變淡,最後呈黃。說來這酒有十八個年頭,表妹桑木杼在縣城二中念高中,丁文看不透大舅這異常的舉動。
一盤盤海鮮、湖鮮端上桌,九個人湊成一桌。桑木蘭知道丁文恐怕又得喝酒,特地爲他盛來一碗稀粥先墊下胃,卻不想他喝下了粥後,對海鮮、湖鮮提不起一絲興趣。
一股山野稻穀的清香流連齒間,若配上青菜的話,倒多了份鄉野之味。衆人大朵快頤之際,見丁文陶醉的神情均感好奇,章守志道:“丁老弟,你不會看上了這壇酒吧?這酒貴啦,是我代表養殖場花了兩萬元買來的。”
“老章你這破嘴皮,不是說好了不提。”桑春不滿道。
“你們村裡修了水泥路,不是大家全都知道麼?”怪不得章守志將酒抱得緊緊的,原來這壇酒真的不便宜,捂寶啊。看他裝得逼真的委屈樣,衆人鬨然大笑。
“木蘭姐,你是不是給我哥灌下迷魂湯了,連這些東西都吃不上口?”丁香正啃着一隻槍蟹,那吃相可不淑女。
“腸胃有些不舒服,就不沾鮮腥之味了。”丁文淡淡道,“這些海鮮,還是趁熱吃吧,難得老章今天出了次血。”
沈清不喜好海鮮,吃了鮮美的魚後,要了一碗粥,慢慢地一口口品嚐,“這粥味道怎麼這樣獨特,其味似從山上吹來一股清新的風;不過那清蒸魚野味也不弱,蘊含着村野菜香味,土味稀微而不失。”
“有沒有那麼神?”桑春對這種咬文嚼字不習慣,繼續對兩盤海鮮“攻城掠地”,從未停歇。心想你們不吃,正好便宜了我。四位女孩子卻圍攻向那盤海螺,挑出整條螺肉似比啃蟹有趣又文雅。
章守志毫不客氣將吃去大半的清蒸草魚,今晚是打定主意不開那壇酒,這個吃貨比誰都精。
“不過,我認爲還是少喝這種水爲妙,主要是水質太乾淨了,目前還沒研究出它含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或對人體有益的成份。”沈清做爲水質方面的專家,對於水理解不僅僅限於飲用水那麼簡單。
丁文沒有辯論之意,不在意地一笑。若事事都能用科學儀器和數據來論,那科學水平已到極高的程度。但桑木蘭忍不住反駁,“那請問教授,我們該喝什麼呢?可樂含咖啡因、汽水是碳酸飲料、喝果汁又怕防腐劑、地下水又被污染......”
沈清面赦地噎住了。這老頭絕對吃飽撐着,想想洪荒是什麼?丁文驀然想起自己看過的小說,論天地初始如雞子,盤古氏開天之後,清氣上升成天、濁氣下降爲地,這清氣是啥東東......暈,不能再想了,這太玄幻!
“吃槍蟹啊!”桑春說得實在,又不合時宜,惹得衆人嘻哈大笑,原來他是客套招呼衆人別停下,萬事不如“吃”來得實惠。
“你們若單純用這種水養魚必敗無疑。古語說‘水至清則無魚’,池塘裡的魚必以水中浮游動植物爲生,沒有攝入營養怎麼維持生長所需物質。所以我認爲,在池塘四周挖渠是完全沒有必要的,田裡無機肥和有機肥可以增加水的肥度,這麼大面積的池塘怕什麼?只要控制好水的酸鹼度和含氧量就行。”
“謝了沈教授!挖渠的目的防止黃泥水流入池塘而降低水中的含氧量,抑制了魚的成長。”丁文真心誠意地道謝,雖然用出很玄幻的手段育苗,只希望提高育苗的成活率和增強魚苗可抗病的體質,最終還得移回大池塘中養殖。
沈清有些得意,侃侃而談自己所識,“養水就等於養魚,是有點以偏蓋全,卻八九不離十。魚對營養物質的需求,基本上與高等動物相同。需要的營養物質主要有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維生素和無機鹽;但在需要量上有一定差別。實踐證明,不同種類的魚及不同生育階段,不同環境條件以及不同養殖方式,在一定程度都會影響其營養物的需要量和質。”
他直視丁文頓了下,又說:“論以鮮美程度海魚爲最,次之江河魚、湖魚,最後池魚,這與水有莫大關係,動靜緩急的差別、多樣性的差別、獵食的差異,等等。歸根結底在於利益,自然界水花(剛孵出仔魚三至四天)長到成魚,三至五年吧,可在人工養殖一些催化下,時日越短越好。這個,老章最熟悉的。”
自然指他的養蝦,章守志坦然地笑,不爲利益,誰會到這旮旯裡窩着?丁香對他印象極差,扔了個白眼給他,見他的臉還不如手中花螺殼好看,又抓來一把螺挑着吃。
沈清又接着說,卻皺了皺眉,“你這種特殊藥水,我還無法定性,從科學的角度來說,一般少用或試用爲佳,目前只能感性地說很具有活性。當然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原來繞了一大圈就是想要我無償提供水樣,雖然洪荒湖水比不上太湖,但搬運出水也得費了不少勁......丁文撓腦站起,“哎呀不好,網場裡的魚剛纔好像忘記喂料了,哦,你們繼續聊,我得去看看。”招呼後,離桌走了。
沈清待要再說,見沒了說話對象,也停下話頭。
桑木蘭連忙跟出了院子,對某人的“尿遁大法”已瞭若指掌,心想單獨相處走走也好。
月亮被積雲掩住了,村道上有些昏暗,丁文似覺得能模糊認路,爲怕桑木蘭再來次崴腳,牽住她的手慢慢前前,“藍子,你說論讓老章和沈教授去養殖的話,誰會更容易獲得成功?”
“老章頭。”
“兄弟,咱們果然心有靈犀啊,”丁文嘿嘿道,“會說的不一定會做,會做的不一定說得出來,就是這個理。”
“你可是又會說又會做哩。”
呃,有這麼高大的光輝形象麼?丁文小小地滿足了一把。
“文子......”桑木蘭本想問水從哪裡,但一想到了時候,他自會告訴自己,便不再有下文了。
“嗯?有什麼話請說,咱們之間可是無話不談,沒有秘密可言滴。”
“沒有呀,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不過,這往後五十年可都指望在你身上,咱們算拴在一條繩子上的兩隻螞蚱。”桑木蘭調皮地翹手指劃了一下丁文的寬厚掌心。
“好沉重哦,”丁文道,握緊了她那搞小動作的手,“這蝸牛殼,嘿嘿,將來某一天總會移到將來的某個人頭上的。”
移你個大頭鬼,就是你啦!桑木蘭氣憤他的木頭,雖不是穿着高跟鞋,故意踩到他的腳,也足以讓丁文抱住腳跳着痛呼,桑木蘭咯咯笑起,心裡說不出的快意,暗道自己莫非有虐待他爲快樂之本的傾向?
“藍子你下手真狠啊。”丁文找了處地方坐下。在這黑暗靜謐的池塘邊,聽着秋蟲鳴唱,望那深遂青冥上羣星璀璨,吹着有些涼意的秋風。
一股幽香勝那八月桂香,原來是桑木蘭依着他背後坐下,她的髮絲不時隨風拂到了丁文的臉龐,有如蟻癢。
“藍子,中秋節快到了,叫來泡泡好好聚一聚,那時校舍也應該修葺得差不多了。”
“隨你......”桑木蘭低聲呢喃。
丁文在想:待到經濟允許,池塘種些樹,小道鋪上鵝卵石;再造一隻遊船在這大池塘中,約上泡泡幾人泛舟喝酒......背後一陣軟膩靠貼上來,桑木蘭已將頭仰靠在他的右肩,滿頭青絲垂落在他胸前,似乎很享受。
這藍子,丁文嘴角扯笑了下。任她去,小時候便是這樣的,不久耳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呃,就這麼睡着了?估計這幾天和丁香這丫頭摻在一塊,沒有好好休息吧。
丁文只得輕轉身,揉臂將她攬入懷中。秋夜露重,得了風寒可不是鬧着玩的。
桑木蘭雙手抱胸,對這個人椅沙發很滿意,挪了挪身子都縮進丁文的懷中,嘴角帶着讓人不易覺察的甜笑,漸漸地打起小鼾......
一夜秋露溼了頭髮,爲了不忍吵醒桑木蘭卻麻了自己的手腳,在晨曦中,丁文真的快成了木樁。
一聲尖喊打破清晨的寧靜,桑木蘭虐待了丁文幾下,嬌笑着跑回去了。丁文暗歎苦啊,閃入洪荒空間睡他的回籠覺。
“木蘭姐姐,你昨晚是不是和我哥去偷情了?”丁香一聽支門聲,在牀上轉側坐起,擦着睡眼囔道。
偷情?桑木蘭暈紅了臉,卻撓起她的癢癢。丁香在牀上縮滾着身子,大叫着嫂子手下留情,鬧過一陣子後,透出一個足以讓桑木蘭甜滿心口的消息。
丁母是這樣丁父說:“木蘭這孩子知根知底,把小文交給她,咱們老倆口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