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節,法定長假。
今年是建國六十週年國慶,四處洋溢着節日的喜慶。
學校放假了,桑家塢新村早早拉起長長的條幅。
可丁文父母提前請假幾天,爲的是二人事兒。
領結婚證,手續並不複雜,可在雙方夫婦眼裡是特別莊重的事。
紅紅的皮,二人一張合照,蓋上民政部門的鋼印,便宣佈雙方是法定夫妻。
桑木蘭翻着那本證,百看不厭,嘴角浮現甜甜的笑。
雙方父母都意猶未絕,說要宴請全村人和一些親朋好友,日子定在中秋節。
丁文知道,按桑家塢舊例,習俗套路可不簡單。
家裡裝修好了,算頭一戶,還差燈具、傢俱、電器等等,丁母沒少爲這事嘮叨,說提早一個月就好了。不過,雙節將臨,各大商家使出渾身解數,推出各種優惠活動,自然也吸引了丁母她們。
白色陸虎和紅色mini車載去一個採購團,有點兒浩浩蕩蕩。
“藍子,咱們只看中意的、好的,別嫌貴。”指着一長串的購物清單,丁文在路上一直交代,不能光憑丁母做主,但丁母這次也瀟灑一回,只要二人看中的東西,砍價砍得店老闆或者導購服務員腦門冒汗。
別說我們砍得兇,桑家塢新村有一兩百棟別墅,他們都還沒添置這些東西,不信你們店派人去看看,物美價廉的話,我們回去替你們做宣傳,這可是樣品哦。丁母一番說辭,贏來了價格大幅優惠。
說實在話,某人的額頭也在冒汗,價格的水分這麼多?簡直象經歷一場場口水戰。
買了傢俱,買燈具,最後逛到蘇寧電器商場。
丁文和羅元都累得走不動,可她們還是鬥志昂揚,磨得導購喊來經理決定,畢竟這是一個大單。
“蚊子,咱們去省城那家復古傢俱,是熟人開的,你那大廳的角落不是準備個茶室麼?有一整套紫檀紅木的茶室器具,樣式古樸大方,與你家配極了。”
“去看看?”
結果二人半途溜走。
幾車的採購東西運回桑家塢,一班人忙個三兩天,終於把新家安定了,丁母和桑木蘭樂得直笑,可丁文快蔫了,這次恐怖的採購經歷,讓某人不願再次嘗試。
丁母格外在乎臥室和廚房。
這回,寬敞的廚房配上一應整體廚櫃,看上去賞心悅目,明亮而乾淨。二樓地板全部採用地板木拼起,一個簡易起居客廳四周有四間臥室,每個臥室顯得靜謐,都擁有各自衛生間,丁文二人依舊保留洗大木桶習慣,一隻大木桶在浴室裡顯得另類。
參觀新房的鄉親們絡繹不絕,帶着好奇而來,都帶着讚歎回去,有點兒象劉姥姥逛大觀園,贊說好氣派。
鄉村的廚房多是用土竈,更不用說抽油煙機和整體廚櫃,的確讓鄉親們大開眼界;而車庫裡停放兩部車,不覺得擁擠。三奶奶參觀完後,拉住丁母不放,說了一陣好話才離去,說電視裡演得原來是真的,如今能見到這種生活死也無怨。
並非丁文在炫耀,要帶個頭轉變大夥兒一些生活觀念,只有耳濡耳染之後纔會有切身感受和體會。這個體會,要數大舅媽最深,起初摸進廚房居然找不到北,在母親一陣說教下總算明白,畢竟現在智能化的廚具不少,給家庭主婦們帶來諸多便利。
那間茶室裡,紫檀木茶桌配出六張雕花背椅,一套功夫茶具擺着,四周掛着紫檀木雕和空空的擺架...茶室是上檔次,可某人的茶藝實在太臭,甭提會嚐出箇中三味,丁文自嘲說附庸風雅。
坐在茶桌旁,父母、小姨和舅媽們在商量二人婚事。
這不,剛歇上一天,丁文一大早挑着禮擔上桑三兒家門,讓一串鞭炮迎入桑三兒家門。大大紅包裡的存摺是孝敬桑木蘭父母,可一轉手又回到桑木蘭這兒,這算是桑木蘭的私房錢吧。
“300萬啦。”桑木蘭六位姐姐看了,爭相詫呼。
她們的母親握住桑木蘭的手,吩咐說木蘭常捎錢回家,這一年加起來已經不少,兩人花銷不完,小文現在正發展事業,用錢的地方多着。
待沒人的時候,桑木蘭還是把存摺偷偷塞給母親,撫着母親那花白雙鬢,“這些錢是小文心意,媽你儘管花,以前被一大串孩子拖累,現在該享享福了,存摺密碼就是你的生日。”
“這孩子。”
丁文對木蘭家的別墅巡看一遍,裝修還差油漆工序,格調看起來簡潔明快。
說來藍子的父母還是喜歡住在縣城,二老喜歡縣城的熱鬧,很少回到桑家塢長住。這棟鄉村別墅,固執說這是留給孫子的,但他們的孫子還在藍子的肚子裡。
想自己很少關心過二老,甚至從沒一次主動打電話問候,某人心裡覺得歉疚。
別墅外型統一,但內裝修各有喜好,阿曾說這裝修方案由他定下的。然而丁文自家的別墅,格調偏向東方古典,以紅桃木原色爲基調,由包品之推薦的,藍子最後拿主意。
不比丁文家,這兒沒有裝修完畢,一應傢俱都沒到位,從鄰家借來一張八仙桌,桌上擺滿水果和花生、瓜子、糖果之類,七八個大男人坐着桌旁。
幾個大男人談的都是桑家塢新村發展話題,把廚房留給女人們聊天。一班小孩在院子裡沒完沒了放起炮仗,很快有人嚇哭回來尋媽媽告狀。
阿曾倒着茶,說在家等了大半年,把外面的加油站都盤出來,這會兒總算盼到事做了,跟在章守志身旁學習。阿曾的家境還是不錯的,但他絕對不是實幹的人,由於爲人爽氣、頭腦靈活讓老章頭時常誇獎。
藍子的六位姐姐貧富不均,最差的要算老三和老四,目前還揹着債,所以沒回新村買別墅,卻時常和藍子聯繫,這次投資款興許還是由藍子先墊的錢吧。
“亦旦,你們到現在還不想來桑家塢,錢由我來掏,你先欠着。”
亦旦是桑四丫的丈夫,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聽了桑三兒發話,臉色卻發苦,默默地抽着阿曾遞來的煙,看來是做不了主。建好之後的新區,每棟別墅比上半年升值二三十萬,現在購買現成的毛胚房得七八十萬,當然也不是外村人想買就可以買得到,可亦旦就是不如桑三丫夫婦精明。
“你啊...小文的一根汗毛,你都比不上。窮一時,咱別屈了一輩的志,現在桑家塢人人都盯着小文,偏你和四丫頭能在家裡窩得住,學學阿曾的樣子多好,這世道老實人吃虧。”
“爸,你這話可不對,是說我好嘞還是講我壞,被六丫聽着可饒不了我。”
“油嘴滑舌,幸好當年六丫頭自己看得中意。”
桑三兒其實最疼阿曾,因爲最困難的時候,經常由阿曾接濟,聽說時常在桑木蘭耳邊嘮叨,心都偏向阿曾夫婦。至於丁文,桑三兒還是心有芥蒂。
“爸,我...買,可錢......”
“錢向七妹夫借,他現在名符其實的億萬富翁,還差你那麼一點點?”阿曾坐着說話不腰疼。這架式肯定是吃大戶來着,丁文向着亦旦點頭表示答應。
“謝,七妹夫。”
中午時分,姚官從鎮裡開會歸來,和丁文招呼後,剛坐下便說起今天的會議內容。
雙節期間,無非是講安全、講穩定、講和諧,因爲這回是建國六十週年國慶,各級政府部門尤其鄭重其事。
大廳裡置上兩桌酒席,家內盡顯喜樂,丁文喝得微薰,幾步路就回到自己的新家中。可家裡也不安靜,幾個表弟表妹時不時掐架哭鬧,把糖果紙和瓜子皮扔得到處都是,害得小姨經常拿着掃把做衛生。
“小伢伢,剝個糖果給哥哥吃。”
小丫頭片子長得粉嫩可愛,這段日子跟丁文就是親。她笨拙而熟練地剝開糖紙,把糖塞進丁文的嘴巴,睜大眼睛正等着丁文道謝,當聽到丁文道謝之後才卡卡笑起來,然後坐到橫躺在沙發的丁文身邊。
“姐姐呢,漂亮姐姐呢?”
每當小伢伢受到小姨訓話的時候,她總跑到藍子身旁,藍子儼然成爲她的“保護傘”了,一會兒不見就念起。
“姐姐很快就回來。”
小伢伢從沙發滑落到地面,跑到門口去看,恁是乾等着。在丁文在迷迷糊糊間,小伢伢的小手拍起丁文的臉。
“oh,小伢伢,哥哥在睡覺呢。”
“哥哥騙人,姐姐不回來。”
丁文只好坐起,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抱過小伢伢,說一起找姐姐去。
桑四丫要買新村房子,可謂全家總動員,結果相中第十三排六棟。把小囡囡扛在肩膀上,丁文在半路碰到桑木蘭他們一行人,小伢伢就喊着桑木蘭抱抱。
“木蘭這麼討小孩喜歡,那自己趕緊去生一個。”受幾位姐姐的笑逗,桑木蘭破天荒沒臉紅,只是咬了咬小伢伢的臉頰,讓小伢伢癢得卡卡直笑。
近鄰的親戚無點心吃,丁文和桑木蘭兩家的距離太近,但女婿這回擔禮上門總有隆重的意味,不能失了禮儀。桑木蘭今晚暫時住在自己家裡,把小伢伢給抱走了。
丁文晃了晃頭,去往養鰻場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