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桑木蘭在鎮小學實習的時候,有一次上級領導來檢查,被學校以接待的名義叫去參加舞會。散會後,某位領導單獨留下她單獨談話,竟說要包養她,接着動手動腳的想佔便宜,結果被她一腳踹地......
“哼!噁心。”她摔門而出。
丁文聽了開懷暢笑。這位領導或許不知道,木蘭的手腳勁不比男子弱,她曾經和泡泡掰手,每個回合都輕鬆擊敗了他。
“從那以後,我就討厭上臭男人,我爸爸媽媽也介紹了許多對象,都給我兇走了。”
“好一朵糞土世間男子的木蘭花哦。不過,你這朵鮮花終究插在牛糞上啦。”
“嘻嘻,你是環保型、乾淨的牛糞,我願意。”桑木蘭笑得那樣無邪,如朗月一般皎潔,當心裡的陰霾散盡,自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
呃,牛糞還有環保指標麼?丁文不得不佩服桑木蘭的強詞奪理,所謂女爲悅已者容,概莫如此。
“你倒好,穩坐在筆架島上,將我從上海急急地釣回來,結果我還是上鉤了。”丁文說這些,倒沒一點責怪的意思。桑木蘭反而表現出“不講理”的一面,俏皮道:“我就是要釣你回來,就是要釣你!”
丁文見她俏皮樣,輕捏了下她的臉龐,與女生確實沒有什麼道理好講的,“桑家塢是塊清淨之地呵...這裡纔是適合藍子的地方。”
“文,等你閒下來,帶我去蘆葦蕩摸蟹好不好?我要你象小時候那樣揹着我去!”
如果說與大池塘結下不解之緣,那蘆葦蕩則充滿了童年的歡笑。在桑家塢前方的灘塗上,長滿蘆葦叢,因經常被海水漫過而留下許多水灘。夏秋季,總有許多蝦蟹暫寄上地;冬季,那兒成了南來候鳥的天堂。
“小泥鰍,每次你總髒得一身泥都是,害得每次看到阿婆都怕捱罵。”
“髒,還不是你惹得,每次都是由我挖土、下水,真弄得象土撥鼠一樣。你卻只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
“你才傻呢,我找的男人就是要這麼能幹的。”
“哦......原來你從小早存了這個心思。狼外婆!”
“是又怎麼樣嘍。我就吃定你!”桑木蘭輕輕地咬了丁文胸口一口,或許是感受到丁文身體的異樣,她象受驚的兔子躥起,口說大壞蛋,嬌笑着跑開,只是跑幾步又回頭,喊說早點睡,才似安心地走了。
次日又是一個豔陽天。
晨曦的陽光,將草尖的露珠映照得晶瑩剔透。池塘邊倆人已忙碌起來,額頭滴落的汗珠比露珠更明亮。
丁文想留下了一條木筏,將其他的都拆了,利用這些樹木編成網箱的骨架。剛拆完一條木筏時,桑木蘭已挎着一個竹編藍來,對着丁文和桑春喊着,“快來吃早飯嘍,一會兒後再做不遲。”
她身後的羅元慢步緩行,在池邊神清氣爽地高喊,“同志們辛苦了!”右手揮揮,一付領導的作派。但一見池塘中浮着四隻水鴨子,發現了寶似的急走了過去。
“這個泡泡。”丁文登上岸邊後,接過桑木蘭手中的毛巾,邊擦着邊說。他第一次幹活力活,手掌被松樹皮紮了幾個口子,還磨出水泡來。桑木蘭從竹藍裡拿出一盆粥、幾個饅頭和三碟小菜放到一塊岩石上,招呼桑春吃飯。
“舅,我先吃了啊。”丁文抓了一個饅頭,從中掰開夾幾筷榨菜,狼吞虎吞地啃着。桑木蘭盛了碗稀粥送到他面前,“別嗆着了。”
勞作之後,飽塞一頓,才覺得任何食物都是美味,丁文懶得挪動一下,頭上還在冒汗。這幹勁一鬆,人也變得鬆垮。
“小文,累了吧。”桑春洗了手踩上岸,看到丁文那蔫樣,忍不住笑道。看他打小沒幹過體力活,今早倒是破天荒了。
“舅,你先填飽肚子,今明兩天無論如何得將魚苗下池,不然損失可能不小。要不,請大夥兒幫襯一下。”
桑春呼呼地喝起粥,那才叫驚聲四起。一個饅頭就三口解決......相比之下,丁文覺得自己斯文了些,可一想幹粗活,自己只有打下手的份。
塞下一個饅頭後,桑春纔回道:“成啊!你也別沾手了,去做些精細活,喂喂那些寶貝。”
丁文坐着訕訕一笑,“舅,我昨夜想了下,還是不分股份給你。但每年付獎金給你,按總利潤的百分十,保底一年一萬二。這是旱澇保收啊。”
“你這小子,還怕你坑了孃舅?能賺上錢最好,若賺不了,我還敢拿你的保底獎金?”桑春雖看上去是大老粗,心裡卻有一本精細帳,不理丁文嚕嗦,只顧着吃他的早飯。
“舅,您就等着過年時候,我給您包個大紅包。”
桑木蘭看着丁文,也不知道他這股自信是從哪個兒來的,想及能贊成自己的想法,也就管不上許多,隨他。
飯後點着一支菸,桑春美美地抽着,一口煙從嘴裡長吐後,道:“我只兼管好池塘裡面的本份。外頭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你們自個兒搗鼓去。”掐滅了菸頭,起身朝村裡走,他要去請人幫忙。
丁文做了下鬼臉,朝桑木蘭笑笑。
“文子、藍子!你們叨嗑完了沒?快來幫忙拽一隻野鴨子回去啊。”羅元正拿着一根竹根闢水,他不是想抓野鴨子,而是趕着它們,驚得四隻野鴨子習慣性地想飛。可它們翅膀羽毛被丁文剪去一截,只剩下短翅噼啪地拍着水面,嘎嘎叫個不停。
“我說你那大一個人,還跟海鴨子一般見識?”林雪芹的聲音從校舍的蘆葦牆傳來,她扒開蘆葦牆一個大縫探出頭來。
一般見識?何時將鴨子升格爲與人類同等地位。羅元呆了,拿着竹杆僵立池塘邊,暗想這女的有毛病,看那近在眼前晃悠的野鴨子,真想一杆子將它們鞭死。
“泡泡同志,我叫你去釣幾條魚,你卻拿鴨子撒什麼氣啊?”丁文從這邊喊過去。
對啊,怎麼不學學某人釣鴨子呢?羅元聽到丁文的暗示,精神大振地回喊,“我只是嫌它們影響了我釣魚,這些野鴨子實在太多嘴了。”
蘆葦牆嘩啦一聲,沒了林雪芹人影。許是以爲羅元暗諷她是鴨子同夥,她很生氣。
丁文忍不住大笑,這個泡泡同志有才啊。
這倆死黨半斤八兩,明明在合謀野鴨子,還說想釣魚。桑木蘭也拿倆人沒辦法,只得說:“雪芹的父親是省裡環保專家,她自然看不慣你們的行爲。你們就別再打野鴨子的主意了,省得她惱你們!”
“咱也是熱擁環保事業,這野鴨子太多了,大有影響蘆葦蕩的生存環境,咱們只是勉爲其難地充當魚鷹角色,這叫平衡。”
桑木蘭抿住嘴笑,“口花花的,知道說不過你啦。”
羅元悻悻回到倆人身前,卻見桑木蘭親呢地爲丁文整衣衫,終於發覺不對勁,指着倆人口囔囔着,“哎呀呀,原來你們、你們倆個!”然後瑣猥瑣嘿嘿笑,“是不是早就姘上了?”
“泡泡!”高八度的女高音已將羅元嚇得轉頭而躥,他沿着池塘小道急跑,後面追趕着他認爲比小黑更恐怖的桑木蘭。
“桑女俠饒命啊,”羅元邊跑邊喊,“一比二,我輸定了!”
他還是在蘆葦牆外被桑木蘭逮着了,左邊的肥耳被她揪着,羅元呲牙咧嘴地求道:“輕點兒,再揪就變成了兔子爺。”
林雪芹倆人剛好走出了籬笆牆。
“活該!”林雪芹白了羅元一眼,而好動的遊彩霞怎能錯過這樣整蠱的機會?也上前伸出纖手揪起羅元的右耳,還說這下平衡了,雙耳沒了長短。
丁文見桑木蘭出手了,料定泡泡同志必將“死”得難看,也緩緩地步向四人。
只見羅元的臉上已寫滿了“爲什麼受傷的人總是我”!在桑木蘭和遊彩霞一左一右揪着他的耳朵,後還跟着一位柔中帶煞的林雪芹。丁文遠遠喊道:“遊學妹,按照桑家塢的習俗,女孩揪男孩的耳朵,通常關係不一般。”
不一般?呸!遊彩霞連忙鬆開手,將信將疑地看着桑木蘭。
“丁學哥,我是代替雪芹姐出手的。”
“這事情能代替麼?”羅元不合時宜溜出話。
遊彩霞聞言直跳起,看到桑木蘭忍不住笑出聲來,知道自己被誆了,“胖子,我鄭重告訴你,快去找你的嫦娥吧。”
原來在轉彎抹角損人啊,羅元被丁文和桑木蘭調侃慣了,很熟練地接過話,道:“嫦娥妹妹,我找你來了!”以前反擊對象是桑木蘭,現在轉移到遊彩霞身上。
場面突然沉靜了,爾後衆人爆笑。
“你...我...死胖子!”遊彩霞踹了他一腳,臉色緋紅地轉身跑進蘆葦圍牆去。
丁文豎起大姆指,搭着正處尷尬中羅元的肩,“走,一起追你的嫦娥妹妹去。”拖上他也往蘆葦牆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