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中人通體冰冷,此時已昏迷不醒。
體重輕若小兒,整個人瘦骨嶙峋,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破爛的衣裳遮不住蒼白已極的皮膚,渾身肌膚卻縱橫交錯着累累的傷痕,有的已結疤,有的正滲着膿水,渾身散發着惡臭。
細細地端祥之下,這張不成人形的臉龐,眉目間依稀與桑木蘭有七八分相似。
“藍子,真的是你!”
這種情形讓人心裡一陣陣揪疼,串串淚珠滴落,在那張不成人形的臉龐上滴滴濺開。其實當時在“一勺泉”邊曾有過一陣驚悸,當時沒有靜心細思,爾後又沒有及時地尋找嘟嘟,爲什麼自己會這麼粗心大意,一再地忽略讓藍子多受了這些苦,丁文內疚和自責。
懷中人輕嚅了下嘴脣,聲音微不可聞,顯得極度虛弱,重又昏厥過去。
嘟嘟在一旁嗚嗚個不停,不時大聲吠叫,叫聲讓丁文打個激靈。
現在不是傷感流淚的時候,治療藍子纔是當務之急,丁文想到了家裡的青藤之果和楚阿叔的醫術。
“藍子,咱們現在回家吧。”
拿來青藤之果被揉碎,淺紅色的果汁緩緩滴進乾涸的嘴脣間,看到她的喉間在嚅動,丁文禁不住笑了。嘟嘟也在啃着青藤之果,吃得狼吞虎嚥,嘖嘖有聲;而小狼吃下一顆,只能在旁乾瞪眼。
吃下一顆青藤之果的果汁後,蒼白麪孔終於有了絲血色,藍子依舊沉眠不醒,若不是尚有氣息,。
“是該去找楚阿叔了。”
楚阿叔仍長住在魚莊的客房,房內傳出葉老等人的聲音。原來,葉老又爲那隻巨首蟻遠祖說項,可楚阿叔此時就象又臭又硬的石頭語不斷,任葉老如何闡明這項研究的重大意義,抱定主意那條公路若不見開工一切免談。
看他們在屋裡沒完沒了地爭執,這房外還等着急診病人呢,丁文只好敲了門。
“小文啦,你瞧老葉又纏上門,咱們不都說好了麼?”
“阿叔,有個病人請你出診。”
楚阿叔爲了撇開葉老,二話不說急匆匆地跟到孵化基地,起初以爲是在開玩笑,但到了孵化基地的宿舍裡看到藍子的狀況,不由地吃了一驚。
“這病人嚴重脫水,皮膚感染嚴重。快!火速送大醫院。”楚阿叔替藍子打完破傷風針後,建議將藍子送往省城醫院,這些綜合症非得大型醫院才行。這話說得倒是,楚阿叔儘管有諸多偏方可收到奇效,但藍子這等複雜的傷勢對他而言估計是無從下手。
但是到了省城,即使通過高主任的關係,院方還是不願接收這個病人,因爲經過醫生們初步診斷,藍子無藥可治。高主任的解釋,骨折倒刺入胸腔,已造成局部內出血,病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限於醫療技術和條件,醫院不願擔這個風險。
看來對他們下跪肯求也沒用,但咱偏不信邪,李叔叔能從病魔手中脫離,藍子一定也能!
丁文對於洪荒空間的瞭解已經不是當初的一窮二白,在這個神奇的世界裡,總有奇株異果能醫好桑木蘭的傷病。
洪荒湖畔的一個平坦大青石上鋪着柔軟的褥子,藍子沉睡了三天兩夜,每日喂以青藤之果果汁,而嘟嘟和小狼各蹲在褥子兩旁,它們不時用舌頭舔着藍子身上的傷口。
這些皮外傷倒在其次,最危險的是骨折倒刺入胸腔,憑藉青木戒空間的神奇未必不能救治,雖非無所不能,但至少能感應到桑木蘭體內的傷患,正如拯救母鱘魚的那次。
“人事也好天命也罷,既然藍子能奇蹟般活下來,就絕不會再讓她離開。”
動作必須輕柔而緩慢,要回復那些骨折極需耐心,那種小心翼翼如端着滿盆的水哪怕濺出一滴來,來不得半點差池。七天之後藍子的傷況有了改觀,每日以青藤之果的果汁喂服,似乎取得奇效,一天天看着藍子的臉色恢復了血氣,17顆青藤之果即將用罄之際,才發覺自己離家14天了。
藍子彷彿從一場睡夢中剛剛醒來,神態安祥,目光卻無神且遊離,看着天上雲朵浮動,不時皺了皺眉頭,似在努力思索。當目光定格在丁文的喜悅臉龐,眼角溼潤出兩顆淚珠。
“原來傳說中的天堂就是這個樣子,好安靜。”
“對,這就是天堂,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中的天堂。”丁文伏身吻去桑木蘭眼角的淚珠,拉起桑木蘭那隻未受傷的手,輕輕咬上一口。
“這是真的?這不是在夢中?”桑木蘭凝思了許久,許是感受到身上的傷痛,不覺地蹙起眉頭,而雙眸卻淡淡的笑意。
“不是夢,那個晚上也不是夢,我可以帶你去飛翔。”
丁文輕輕抱起了桑木蘭,象一片雲緩緩漂浮到了洪荒湖上方。
瓜果成林,給洪荒湖畔帶來許多顏色;湖中荷花盛開,芬芳了這湖、這風。桑木蘭想開心地笑出,卻扯了動傷處,只是緊抿住雙脣不讓痛哼出聲。
以荷葉爲席,把藍子靠在懷中,讓從湖面掠過的溫暖輕風拂面,一起閱覽這湖光春色。丁文在桑木蘭耳旁敘說着這片空間種種,桑木蘭聽了好詫異,一時很難相信這個事實。
“藍子,你現在身上有傷,等養好傷後,咱們再一塊回桑家塢。”
意識到桑木蘭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能過多傷神,丁文又將她抱回湖畔。躺在褥子上的桑木蘭緊緊抓住丁文的手,儘管很想多說幾句,無奈困頓襲來。丁文輕拍着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睡去。
聽着粗細不定的呼吸聲,丁文輕搖了下頭,也不知藍子在這場風暴中遭了多少罪。那乾瘦的身軀佝僂地躺着,身上有着數不清的傷痕,這張面孔醜陋足以嚇哭小孩。面目全非啊,經歷了假藍子的事件之後,估計連母親和桑三兒都不會輕易地承認這個真藍子,更不用說其他人。
青藤之果現在已用完,這個來回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在桑家塢還能付託給誰呢?
母親、小玉、桑六丫、泡泡......
從空間往外一處處觀看,母親正安慰着哭泣的小玉、桑六丫在一堆報帳憑證裡忙得頭暈腦脹、泡泡在蘭琳魚坊招待許多客人、九叔公在前山的小木屋裡默默地抽着煙...人人都忙有自己的事。
“該找誰代爲照看藍子呢?”
當丁文出現在家門口時,丁母惱怒的聲音從廚房喊出來,“你還知道回家?你當這是家嗎?”聽到這聲喊,楚婉玉從二樓欄杆探出頭來,一瞧丁文歸來了便急奔奔地下樓。
“嘟嘟在哪兒?那個人呢?”楚婉玉問得甚急切,那哭腫的兩眼如兩顆桃子,讓人心有不忍。
看着母親瞪來一眼,丁文支吾幾聲,也不禁歉疚地笑笑。母親沒好氣又緊接着啐來一句,就你同情心氾濫,可別被人家賴上了纔好。
聽小玉說,養殖場裡那隻大蟹已被葉老派人抓走了,大黃魚發售也恢復了正常,只是鄉親們一直這人去哪兒了?談及那隻大蟹,小玉和母親均心有餘悸。
那隻大蟹是蜘蛛蟹,重達36.3公斤,肢腳長1.89米。爲了捕捉這隻大蟹,連續撕爛了六張漁網,最後關頭還是葉老下令使用鎮定劑射擊槍,總算把大蟹制服。母親形容當時情景非常危險,大蟹受驚跑起來太快了,揮舞起一對大鉗兇態畢顯,以致於幾個佈網的人落入,差些逃不了。
小玉形容那隻大蟹象《迷失世界》裡的霸王龍,簡直無可匹敵。但她若知道藍子被困在那個巖穴裡,面對的是比這隻還大的巨蟹後,不知做何感想?據說鱸魚對修復傷創最補,嗯,就把藍子留在桑家塢吧。
“唔...我準備進山再採些青藤果回來。”
這句話把母親一肚子火給撩起來了,說鄉親們爲了四處尋找而耽擱多少事,剛回到家又要出去幾天,這回走了就別再回來。看把母親氣得口不擇言,氣話當然無好話,怎麼會埋怨母親呢?丁文走到楚婉玉面前,見到她的微隆小肚,伸出手去摸。
“小寶寶這些天還聽話嗎?”
這個白癡般的話也問得出口,母親好氣又好笑,小玉卟哧一聲笑出。
懷孕纔不到三個月呢,根本無所謂聽不聽話,小玉連聲追問這山果長在哪兒?危險麼?要不要叫阿叔一起去?
危險是不言而喻,但對母親和小玉只能說那地方很偏僻,就是多費些路程,沒有任何危險。母親見小玉都同意了也就不反對,畢竟青藤之果讓小玉饞着,不過母親還是粗言冷聲說吃午飯再走。
午後找到大舅家,一進門就囔開。
“大舅媽,大舅在家麼?”
乍然出聲嚇得大舅媽一跳,大舅媽少有責怪。這回十幾天不見人影,鄉親們幾乎把新村和筆架島翻了一遍,快把大舅和鄉親們急死了。
“我把藍子找回來,不過她受了很重的傷。我這次要進山尋找草藥,估計得五六天時間,在這段時間把藍子拜託你和小姨照料,這事暫時不要告訴我媽她們。”對於大舅媽,想了想還是說出實話,不然大舅媽和小姨不一定上心。
大舅媽十分驚訝和疑惑,連忙讓出木杼的房間安頓藍子。
渾身塗滿的青泥藍子,散發着淡淡的荷香,整個人看不去象個青泥娃娃。大舅媽細細端祥,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難免懷疑和胡亂思量。
“大舅媽,藍子受過很大驚嚇,你和小姨要輪流陪着她。”一番仔細吩咐後,丁文走到門口,仍不放心回頭看了牀上的桑木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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