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有人談正事了,與開魚莊與關的桑夏、桑冬夫婦早自覺地離開了,說是去幫大嫂煮飯。章守志在丁文授意下,開始說出如何大搞。
省城cbd商業區是省城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座三層樓的蛇餐館,專門販售野生動物,比如穿山甲、眼鏡蛇、山麂之類,在去年被封停營業,而且該店的負責人也在有關部門通輯之中。
這棟樓屬於省外貿廳的產業,與下屬一家五星級酒店省外貿中心大灑店毗鄰。章守志的主意就打到這棟樓上。
越聽心裡越涼颼颼的,臉上的肥肉慢慢僵硬沒了笑意,羅元知道這樣黃金地段的一年租金將是天文數字,原以爲小打小鬧了不起就投個十萬八萬的,這確實是大搞特搞,但魚莊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
丁文依然淡笑地望着章守志,料想他不會做無把握之事。
按每平方租金一百五十,每個月租金近二十萬。桑春剛纔還不知道羅元爲何失去輕鬆笑意,他差點從板櫈往後栽倒,罵出來道,“孃的,大搞真不是人搞的。”
“老章直說了吧,這大過節的,別鬧個揪心不痛快。”
章守志嘿嘿地笑,“跟送魚那位領導支個聲,劃個兩百平方出來開魚莊,他估計會大筆一揮。只不過,我有個要求,只要你丁老弟那池塘的魚按市場價專供給魚莊,我就毫無後顧之憂了。”
“那麼多的魚,你以爲我天天吃着、擱着,吃不完還曬乾做魚餅不成。這事,我答應你了。”
“好!有你這句話,我先期吃點虧。總投資五十萬,我出四十萬,佔一半的股份。”章守志果斷地說。
“就這樣吧,細節你們幾人商量。我只不過起搭橋牽線作用,就不要算上我的份。”
丁文叫桑木蘭進屋,假裝從包裡拿出五萬錢給她後,然後就離開了房間。拾步池岸的青草間,擷來一支狗尾草,本來想趁空看看如何在池塘周圍開溝挖渠,卻被秋陽曬得有些懶了,索性從小木屋搬出竹牀,偷得半日閒。
桑木蘭不久後跟了出來,她知道丁文又躲哪兒偷懶了,悄聲來到竹牀邊,蹲在竹牀邊,採了一枝小草,輕輕刷過丁文的耳邊。
“藍子,你又皮了!”丁文依然閉眼說。
“文子,你會不會覺得我煩?”桑木蘭咬住嘴脣,輕聲道。
“嗯,你有時煩得像我媽,不在裡面談魚莊的事,出來做什麼呢?”
“我不想離開桑家塢,那五萬就當作給爸媽養老金。魚莊裡也沒我的事,財務有泡泡,採購有大舅,外圍關係有老章,老章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傻妞!怎麼委屈自己跑去檢查,我還不懂你的爲人?”
“爲了以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彼此心裡沒有疙瘩。”
桑木蘭將頭輕輕地靠在丁文的胸前,因爲有一隻手在輕拍她的柔肩,這就足夠。
“那咱們下午一起去蘆葦蕩,就倆個人。”
“唔......”
如風一般的絮語,卻是最好的情話,拂過層層心的梯田,有着秋陽般的溫煦。
吃過了午飯,算準海水退潮了。倆人戴着斗笠,捲起褲管,一人各揹着一個揹簍,丁文扛着一把泥扒率先踏進了蘆葦林中,桑木蘭執着一把兜網竹杆在後跟着,倆人象趕海的漁民,踏入蘆葦叢即迅速淹沒叢間。
秋季的陽光,給盛妝的蘆葦鑲上金邊的輪廓。在這裡,大潮的時候海水可以漫上來,隨潮帶來了魚蟹,所以引來了許多鳥在此搭窩。
丁文扒開一叢叢的蘆葦叢,踩開了一條小道,邊尋找一些近水的土穴,然後觀察了穴口的痕跡,判斷這個穴洞中是否有海貨躲在裡邊。蟳有爬行的劃跡,章魚有溼潤的粘液,海鰻應近水之處尋穴......倆人走走停停,不時驚了海鳥,這和釣魚相似,摸魚一族的樂趣在於尋找,接着判斷、開洞挖穴,找到目標。
前方一個三指寬的洞穴,丁文俯身仔細看了看,朝身後的桑木蘭嘿嘿笑起,打了個手勢是海鰻,然後腳對着洞穴口輕輕一踩,三米外的另一個洞穴漫出水來。桑木蘭心領神會地來到另一個洞口,用網兜蓋住洞口,正守株待兔呢。
海鰻一般有兩個相通的洞口,只要從一個洞口不斷塞進水,它將會隨着水往另一個洞口游出。丁文用腳不斷地踩着洞口,另一個洞口的水激涌而出,不久後一條如蛇一般的尖頭露出洞口,然後急速地泥地上曲蜒爬動,可被桑木蘭兜得緊緊。
“小心,別被咬到了。”丁文快速地跑過來,大姆指和食指疾速地掐住它的脖子,這是滑不溜湫的海鰻唯一可抓得住地方,然後拿開網兜扔進桑木蘭的背蔞中,蓋上了蓋以防逃走。
嘻嘻,桑木蘭好久沒這樣高興了,看着滿手海泥的丁文說,“文,你的身手不減當年啊。”
丁文擺了poss,長嘆:“老啦不中用,想當年腰如鋼、腿如鐵,翻山越嶺不用歇。”
“少貧嘴了,快去洗洗手,咱們再接再勵。”桑木蘭催着丁文到一個小水塘邊洗手。
又前進了三十餘米,見到一條深深的挖溝,丁文大罵此人做事夠絕的。在這片蘆葦蕩中,村裡的人早就形成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開刨的洞穴一定要將土回填,免得讓人不小心掉入,也儘可能地保護好蘆葦蕩。
丁文將土回填深溝,卻挖出一隻土蟳,這讓倆人始料未及。哈哈,好心有好報哩,見土蟳疾跑,丁文隨手抓起一把軟泥追了過去。啪地一把軟泥拍中了土蟳,讓它停住豎起大螯防衛。
就是要讓你停下來,丁文從它背後壓住了蟹殼,找到一個小水窩洗去海泥,反手從揹簍中抽起草篇,熟練地將它的一對大螯捆綁了起來,放到自己的揹簍裡。索性不洗手了,從揹簍拿出礦泉水瓶,要喝口水歇歇,“來,喝一口。”
休息了一會兒,倆人又繼續前行。
前方的蘆葦蕩海鳥一陣子嘈鬧,紛紛地振翅撲撲飛起。
丁文扶着蘆葦叢站定凝望。
“文,前方怎麼回事?”桑木蘭從後面緊趕幾步,貼在丁文身旁輕聲詢問。
一會兒後不見動靜,丁文倆人才躡足前行大約二十餘米距離,那兒有個水面平見方的水塘,不時拍起了水花。
魚?是條大魚!倆人都看到了尾鰭,剛纔水鳥驚起估計是魚鳥爭食的結果。
嘯了一聲,魚從水面躍出,譁拉地落回水塘,水花濺起。
“哇,是海豚!”桑木蘭喜叫出聲。塘水盪漾,不見了魚鰭,看來叫聲讓這位害羞的傢伙受驚。
倆人緊走了過去,站在水塘邊,相視一笑:就等着這個傢伙出現。
果然水面起了波紋,尖尖的嘴頂出水面,前面還沾着海泥,看來這水塘太淺了,一不小心扎到塘底的海泥。慢慢地背鰭也出現了,是一條近一米長的小海豚。
“有小魚就好了,它太可愛了。”桑木蘭囔道。可惜倆人收穫不豐,只有那條海鰻可以餵食給它。
“不是有條海鰻麼?”
對呀!桑木蘭趕忙地脫下揹簍,自然叫丁文幫忙去抓海鰻。海鰻被扔下水塘,那海豚伸起尖嘴一叼就接住,許是太餓張開大嘴囫圇吞入,然後遊向倆人的,在近岸的地方伸着頭部搖擺,嘴裡叫出怪聲,象只乞食的小狗。
桑木蘭拍着手歡呼,恨不得下到水邊與它近距離接觸,“文子,你看它......不如將它帶回你那大池塘!”
“海豚生活在海里,怎能適應池塘裡的淡水,除非它是長江的白鰭豚。”丁文見桑木蘭興奮得忘乎所以,提醒道。
桑木蘭示意丁文拉住她的手,慢慢地踩下塘邊的泥土,想伸手去摸海豚的頭。可那小傢伙還抱有戒心,嗖地遊開了。
桑木蘭悻悻回到塘岸上,一付小女兒相,嘟着嘴不高興哩。
“小海豚的家在大海里,海水漲來自然就回去,咱們守到天黑,不讓人狩獵就成了。”丁文寬慰道。
這個藍子一旦生氣,年齡似乎就變小,思想也變得幼稚。哎,要能暗地將這隻小海豚放養到戒指空間裡的湖中,那該有多好啊。可這隻吃貨,估計會把自己不多的積蓄啃爲零......還是不養,養不起啊!絕對不能給自己來個惹麻煩的貨。
丁文見桑木蘭還在望池皺眉凝思。
“要不還有個更好的方法!”
桑木蘭聽了似來精神,正急欲聽他分解。
“咱們將它...殺了!煮了!落肚爲安,不就天天與魚同在?阿門!”
桑木蘭知道他在開玩笑,卻柔聲地說:“文,咱們還是一起送它回大海好麼?”
“那好,我去四周看看能不能尋些魚來。你在這好好與海豚交流感情,記住啦,千萬別趟下這不知深淺的小積水塘。”丁文藉機溜到一旁的蘆葦叢中,心想是不是回池塘一趟,撈條魚過來。大約往外走了三分鐘路程,前方傳來水鳥的嘰嘰嘎嘎的歡叫聲,此起彼伏,丁文循聲前往。
又是一個積水面積更大的水塘,有許多海鳥在水面暢遊,有的鑽入水中銜出一條小魚,有的在戲水,有的在清理羽毛,有的在撲打水面欲飛。忒熱鬧的,一片溼地給了海鳥一方棲息的天地,這是海鷗、那是賊鷗、五隻白鷺、還有一羣海鴨......恐怕有數百隻之多,真是個熱鬧的大家庭啊!不知它們介不介意加入一位新成員呢?嘿嘿,那將會是百鳥紛飛、百鳥齊鳴的壯觀場面。
只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希望哪隻昏鳥軟了翅膀或衝暈了頭,今晚再來個茶樹菇清燉海野鴨,真期待啊!噢......
丁文悄悄地沿着剛纔的足印返回,看到桑木蘭已託着雙腮,對着水塘出神;而水裡的海豚正唧咕地叫着。難道她們混熟呢?
“藍子,”丁文不由得提高了嗓門,“藍子,我在那邊找了個大些積水塘,看水鳥那麼多估計裡面有些魚。咱們一起將它移過去。”
“怎麼移啊?”
丁文用泥扒在小水塘挖出幾個土階,又折了些蘆葦杆鋪在土階上,踩踩還結實,跳到水塘裡,這下可把小海豚驚嚇不輕,它拍水避得遠遠的。
“小心點啊,別陷了進去!不要下去呀,在這等漲潮好了。”桑木蘭站在塘岸擔心叫道。
“沒事!這漲潮每天都推遲一個小時,今天估計,嗯,要到晚上十二點左右。”丁文用泥扒定在塘邊,踩着腳底的土是否鬆軟,別爲一條海豚把小命給交代在這裡。轉過揹簍,將那隻土蟳抓出來,生生地將硬殼給掀了。
吃貨,來!咱將今天最後一點收穫給你了。先拋去硬殼,在水面劃出水漂,自然輕易被小海豚叼住了,卻又被它甩了。知道它不喜吃硬碴的東西,剛纔是拋磚,丁文抓着正在撓腳的土蟳在水面稍刷了幾下,這是在引誘哦。
小海豚餓極了,游到了丁文的面前,用長嘴頂了下他手中土蟳,然後張嘴銜吞。桑木蘭見狀,不顧手髒掩着她的朱脣,怕呼出聲再驚了小海豚。
丁文用手觸到海豚的長嘴,進而慢慢地用手輕摸了下它的頭。初時海豚有些害怕,但覺沒有危險後,竟圍在丁文身邊轉圈圈,意思還有吃的嗎?
那背鰭......魚翅啊,不知它的與鯊魚的鰭有何區別?某人邊摸着海豚邊感嘆。
“小傢伙,咱哥們要帶你到那邊的池塘,有魚吃,又有夥伴,夠意思了吧?”岸上的桑木蘭聽到,卟哧地笑了出來,古有人對牛彈琴,今有人對魚商量,夠笑死人的。
丁文慢慢做成抱狀,他也不知道能否抱得牢。在水裡,魚的力量可不能小覷的,讓倆人想不到,小海豚的長嘴輕叼着丁文的左手無名指,一付任君採的陶醉樣子,任由丁文抱離水面。轉身、涉水、上臺階這一系列高度的動作,丁文竟一氣呵成。桑木蘭見小海豚乖乖,連忙雙手抱住尾。
倆人堪比儀仗方隊的兩名士兵,步伐齊划走向另外一個積水塘。
嘎嘎嘎......
啾啾啾......
積水塘中羣鳥驚起,撲撲撲地飛到空中。
小海豚放在水塘邊的溼地上,它就是不鬆口,把丁文的左手指當作"奶瓶嘴"。咱們的丁同志自然非常嚴肅地責斥,“小乖乖還不鬆口吶!再不鬆口,今晚回去剮了燉魚翅。”
哼!後面的桑木蘭對某人包藏吃心大爲不滿,幫忙瓣開海豚的長嘴,然後一起推着它滾落大水塘裡。籲......丁文伸起手,看看可憐的無名指已被銜得短暫性失血,還僵硬顫抖着呢。
“文,我的那枚戒指呢?”
你的?呃......丁文用手指了指積水塘中的“罪魁禍首”,意思讓它給吞走了。
“好可惜了......”桑木蘭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海豚在大水塘裡暢遊了一圈,又轉悠回來,在水面上擺動渾圓的憨頭,嘴巴對着丁文唧咕唧咕地叫個不停。“去去,咱又不是奶爸,別來煩我!我正忙着。”丁文打量胸前全是泥槳,搖搖頭拉起桑木蘭,回到小積水塘邊去拿揹簍和泥扒等海具。而海豚對他甚爲依戀,叫着還高高地躍出水面,撲通又落到水裡。
折騰一個時辰,看着天色要回去了。丁文拉着桑木蘭,聽她吹起了歡快的蘆笛,便扯開嗓門順帶喊唱,有點兒象《西遊記》中巡山小嘍羅。
大王今日叫我來巡山囉,卻不知唐僧何時到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