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
她的相貌,估計桑家塢的男人們都不會忘記,所以桑良等人工閒之餘仍在津津樂道。
桑春做爲村頭,比別人接觸的更近,但性格粗直得不知如何用言語去形容,更不可能在外甥面前談起對女人的看法,只是就事論事。
“那是春季,難得好天氣。張鎮長帶來了一班人,見大家光亮的皮鞋都趟泥了,不斷地向來人道歉。當時我就對鎮長的態度感到奇怪,平時板着臉像一付棺材,今天咋看上去像笑彌勒呢?後來聽說,來的官比他大。”桑春稍做回憶了,接着說。
“那個女人混在人羣中比較顯眼,又似乎那幫人以她爲中心,總之旁邊有個小夥子替她解說。鎮長喊村幹部去問話,那女人問:‘你們想搬離這個島麼?’,連我在內的四個村主幹都回答不願意,那個女人有點失望,又遠遠看到在修建的養殖場,一聲不吭轉身便走。”
“一班人離開後,鎮長陰着臉找到我們,大罵我沒帶好頭,說要撤了我的村支書。呵,我就說你們鎮找誰來幹都成。鎮長氣呼呼地離開。”
丁文只想瞭解這幫來頭不小的人幹什麼。
“說是搞什麼旅遊開發區之類的,都過了一年多也不見重提這事,估計是吹了吧。”
對於桑春的答案,丁文意在情理當中。
其實,筆架島還是擁有不少的優點,都足以構成旅遊區的元素,就是來往的交通,一醜遮千俊了。
丁文用竹籤挑了一隻苦螺,放在口中細細咀嚼。螺肉有點苦,卻讓口內膩味一清。有人誤會地用糖加入炒螺片,苦味沒減少,因此少了一份清淡爲。
“大舅,你們後悔了麼?”
“後悔個啥。日子雖然過得不寬裕,還怕餓了不成?”桑春滿足地呷了一大口黃酒。
丁母和桑木蘭在收拾着桌上一堆空螺殼,讓丁文倆人移坐到已收拾乾淨的那桌去。
在這空山夜靜之時,想想一家人聚在一塊叨嗑也不錯。
不久,丁父帶着沈清也圍坐了過來,沈清搖頭苦笑:“老章吐槽了,今晚他們可是鳩佔鵲巢。”
一想三間的客房今晚全住滿了,只餘下孤家寡人的沈清,丁文說道:“老沈今晚只能到我舅家過夜啦。不過,你今晚好像還沒喝得痛快。”
“和你喝酒沒啥意思。喝不醉,灌不暈,讓人一下子沒了爭勝的念想。”沈清小啜了口黃酒。
“別說你,我四兄弟讓他那天給喝懵了。”
“舅,你將陳年的女兒紅全搬出來,肯定能讓我醉倒。”丁文其實對酒沒有特殊嗜好,原來是一碗倒,一向對酒敬而遠之,現在倒想嚐嚐燒刀子冽味。
一提及女兒紅,桑春現在捂得緊,將密級瞬間提高了數級。他知道一旦露出口風,估計哪天突然少了一兩壇也是正常的事。
看那桑春嚴守緊防的樣子,衆人感到好笑。
“小丁,你這邊的魚種在一兩天內可以賣了吧。個人建議,與豐泉魚場那邊錯開批次出售,別到時大家朋友一場,鬧個不清不楚的。”沈清手指敲彈着桌面,低聲地提醒說。
這個沈老頭還挺上心的嘛。不過,丁文對沈清好意心領了,想老章頭還不至於這麼惡劣,前幾次的買賣還算公道。
“老沈,我在想。豐泉魚場裡的魚種並沒有全部得病呀,不如選好健康的個體出售,哪有你們所說的那麼誇張?”丁文想諾大的魚場,若不能挑出些好的個體來,那纔是奇了怪了。
沈清緘默了一下,乾澀地說:“其實賣給你的那些魚種,還是從中挑出比較好的了。”
丁文乍聽之下腦門在冒汗,只是旋即似乎想通了,突然發笑說,“老沈,今晚可是你不對了,咱們剛纔說好不談這些煩心事。你可要罰一碗哦!”
想那這虞美人能撐着豐泉魚場十多年,一年只要通一點,也該積累了不少經驗。魚種一般養二至三年就長成了商品成魚,怎對關係到魚場日後效益的親魚和魚種掉以輕心......管她呢。
丁文陪着沈清喝下面前那碗酒,扯了一會兒,見沈清有點醉意,叫了桑春送走。
丁母剛纔在一旁聽說章守志醉酒,送去了新鮮蓮藕榨汁以用解酒。迴轉後,一看倆父子還在呆坐,便說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說。
丁文溜達回了宿舍,卻見三顆小腦袋正湊在那臺老爺機前。丁文上前一人給他們敲了下,“我說你們也沒日沒夜的,挺兢業啊?”
“哥你討厭,我也幫你和未來的嫂子做貼貼畫。”丁香不滿地說。
呃,還卡通形象的。咱有長得這麼醜?原來這些形象是三人湊出主意的結果,看來不咋地。丁文躺自己大牀上說:“對你們仨將我的形象醜化到這種程度,我提出抗議哈。”
蠟筆小新算了,這是憨憨的意見。看來是平常看電視影響,話說有那麼人小鬼大麼?
灰太狼!那個經常受虐的屢次捕羊不獲的失敗者?丁文聽了桑木杼的提議,忍不住張嘴囔囔,差點沒從牀上蹦跳起來。
“就它了,它很聽老婆的話。”丁香確定下來。丁文終於忍不住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還是小木屋寧靜一些。三人見到丁文走出宿舍,雙雙拍掌慶賀,原來是特意攆走了丁文,切過畫面繼續他們的小遊戲。
許是昨天勞動了一個下午,睡得特別香。丁文次日起牀的時候,桑良他們幹活了好一陣子。
一看這溝已經挖了上百米,似乎今天的人數增加了,還多點開花呢。
那邊,丁父叫人拆了靠池塘邊的蘆葦牆,讓視野一下子擴展了許多,使校舍變成了真正的臨池小院。四個上了半百的老頭,真有那麼點指點江山的味道,該不會又把這裡改造成他們心目的庭院吧?
“大家早!”丁文逛了圈迎向他們。
早嗎?四人望望天上的太陽,恣意大笑;虞美人和莫妻抿着嘴笑。
“小丁,這裡可是好山好水好風光呀!看這繞屋楊柳三兩株,堂前池塘鴨幾隻,沒有春風吹來意,一棵老杏發新枝。”莫有棟一手叉着腰,一手指了指四處,讚不絕口。
這反正是老年人一種淡泊的說法,丁文可沒想這麼多,只覺得四周整順眼而已。一聽哪兒哪兒怎麼做法,趕緊腳底抹油,讓他們各抒已見去,自己耳不聞心不煩。
操場上丁香和林雪芹在打起羽毛球,而楚婉玉和桑木杼站在一旁擦着汗,看似她們練了不短的時間。
“哥,來練一把!”
“不了,你們練。”丁文伸了伸有些酸的手腳,站在一旁看着。這林雪芹氣色與昨天換做兩人一般,在丁文的目光下,騰挪輕盈,沒了昨日的病相。林雪芹的弟弟,七八歲的男孩卻成了她們的球童,一待羽毛球落到地上,就忙着撿起來扔給林雪芹。
“小弟弟,來,跟我去果園那邊有好玩的東西。”丁文向小男孩招招手。
小男孩眨着黑眼珠看向林雪芹。
“小飛,跟着這位大哥哥去,記得摘些葡萄和桔子回來。”林雪芹接住羽毛球,笑着說。
還有桔子和葡萄?奇怪了,好似前幾天尋了半天才剩餘幾串,都摘了呀。丁文拉上小男孩胖嘟嘟的手,溜往旁門去看個究竟。
嘟嘟蹲在葡萄架上,正抱着一串又黑又大的葡萄,小嘴一咬吞下了顆,連皮都不吐。
“大哥,好可愛的小狗哦,能給我玩麼?”小飛望着嘟嘟招人喜愛的樣子,不待丁文回答,便向嘟嘟喊,“小狗,下來一起玩!”
“嘟嘟,哪來的葡萄?”嘟嘟吃得正香,沒有理會丁文。
牆外的桑木蘭喊回來,“葡萄藤原來就蔓延到牆外,你還不知道麼?”
有這回事?丁文細找了蘆葦牆,發現牆中果然有縫,拉着小飛擠出去。卻見母親和桑木蘭正拿着剪刀,剪下一串葡萄放在篩匾,堆得滿滿的。
“還有這麼多?”這是丁文意料不到,着實多了一份驚喜。丁文暗想:怪不得嘟嘟這小傢伙整天守在這葡萄架不走,原來它早發現了。
“你就是粗心大意,連自家果園子裡的東西都沒上心,你看看那菜園子裡的菜,割了也不理不睬的,真得叫木蘭好好在這打理。”丁母用意不在於責怪兒子,而在於吩咐桑木蘭。
“來,小飛吃葡萄。”丁文撿出一串葡萄交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搖頭不接,卻說:“我要等姐姐一塊吃。”
“你看那麼多,會有你姐姐的份。”丁文沒想到這小男孩還挺仗義的,他就是不接葡萄串。
嘟嘟從牆內掠出來,輕盈落在丁文腳跟前。小男孩的注意力馬上轉移它身上,從丁文手上接過葡萄,蹲下來交給了嘟嘟,摸着長毛玩着呢。
呃,原來嘟嘟也是吃貨,一串葡萄就給俘虜了,丁文見此只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