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被調包
郞舅倆正侃得火熱時,九叔公帶着桑大虎來了。
九叔公拎來一隻土雞和一罈酒,直率地說丁文不抽菸,這農家也沒什麼好送的,就自家養的雞子和自釀的酒。
丁文大大方方地收下,心想農村講的是禮尚往來,不收下的話,那九叔公心裡不踏實,等下回個禮就成了。
大舅媽連忙搬來凳子招呼倆人。
九叔公和桑大虎安心地坐定後,九叔公就直接提起挖塘養魚的事。
桑春笑說了九叔家對養魚這行真是癡心不改。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般難。桑大虎說起自己工地裡累死累活地幹,一個月也不到兩千的工資,還好現在政府關注農民工工資這一塊,不然幹到這年尾差點啥都沒有。
九叔公不喜兒子那般訴苦,磕了抽盡的煙桿說,“大頭,咱家的地和阿慶他媳婦幾家連起來共有三畝多,說好幾家一起聯合起來養魚,你看看咋整?”
聽了這幾家都窮哈哈的人家,丁文皺起眉頭在心裡暗暗掂量。
得選個投入成本低,又易於管理的魚類......泥鰍!這貨都可以稻田中混養,適應能力又極強,市價和銷量都不錯。
“泥鰍?”九叔公睜着大眼驚訝地瞧着丁文。
這東西的身影在田溝、水塘,只要有水的地方隨處可見,醜醜陋陋的,沒有啥啃頭。
丁文微微一笑,看來九叔公等人都走入誤區,泥鰍看來形像不佳,但市價或比草魚、青魚高,便打個比方說:“知道跳跳魚現在市價多少麼?一斤五六十元!”
啊!九叔公和桑春倆人忍不住驚呼,均囔着魚不可貌相,越看不上眼的東西如今越值了錢。
當然這跳跳魚要實現人工馴化養殖的技術還不成熟,而泥鰍卻不同。
丁文用指頭沾了水,就着桌面畫起了養殖池,說可以與其他魚類混養,不必專門給泥鰍餵魚料。
九叔公的緊皺眉頭鬆開了,點起煙竟呵呵地笑,看來對於丁文所說信服了。
“小文,你說水稻田也能養這泥鰍?”桑春驚訝地問。
丁文點了頭。其實,當初挖溝渠的時候,也有考慮到養殖黃鱔或泥鰍,去豐泉水庫一趟便改變了這個想法,臨時把養殖主攻方向定在花鰻鯢,也讓這個想法淡忘。
“小春,大家也不必往這條路上擠吧,這東西一多價格就賤了。”桑大虎估計萌生獨家養殖的想法。
“說什麼混帳話!”九叔公當面罵了桑大虎,叫他別把外面的拐拐道道帶到島裡頭來。
桑大虎被斥得面赦地低下頭,不再吭聲了。
“九叔公您放心,就是全村都養殖,也填不飽整個市場,問題在於大夥兒要統一步調,不要被魚販子逐個擊破。”丁文這話其實說給桑大虎聽的。開玩笑,在桑家塢獨家養殖,但在縣裡、城裡乃至全國能獨家壟斷麼?這心眼忒小了些。
“九叔,大夥有心去種殖紫菜,您不需要擔這份心。”桑春也跟着安慰說。
九叔公抽完了一杆煙起身告辭時,丁文回送他兩條魚給,站在門口目送着他父子倆離開。
“大虎怎象換了個人似的。”大舅媽小聲嘀咕,見桑春瞪眼便縮了下半截的話。
“不行!我得去找阿慶嫂他們,看他們契約訂得怎樣?”桑春急匆匆直奔出門。
看來要發展,便有了各自的小算盤,這也無可厚非。丁文想該回去泡個熱水澡來了,全身粘乎乎的不自在,恰好嘟嘟瘋玩後回來,便揪了它進入空間中。
荷香隨輕風吹來,讓人蕩然忘俗,丁文脫光後魚躍入湖,好久沒有暢遊了,在湖中划水而遊......
荷葉如蓋,那株白荷已成了嘟嘟的駐居點。嘟嘟在水中陪丁文玩了一會兒,就溜到荷葉上蹬直四足,看着丁文在湖水輕鬆地潛泳、花泳,玩得忘乎所以,狀似沒有一絲勞累。
咦,那株多瓣紫蓮,依然那樣苗條纖細,倒出現了異類哦。不過,她那精神樣似乎不亞於那些粗大荷株,丁文游到近處一看,在荷莖在抽新芽了。
上岸後從角落抱來一罈酒,坐在青石上獨自細斟慢酌,落了個清靜。
嘟嘟不喜這酒的味道,否則以它的本性,怎會還有酒留下?看這小傢伙吃啥都不長身個,倒是女性朋友們夢寐以求的,可惜這好處落到一隻小動物身上去。
察看雌花鰻鯢如冬眠一般,而另外兩條的花鰻鯢已開始將棲息地點轉移到湖畔。動物具有天性的敏感,估計感觸到這湖水中的條件比水塘那兒好多,食物豐富充足,游到株白荷的附近便繞開了,怕擾了荷葉上那小霸王。
小傢伙有這麼可怕?
有了嘟嘟在,這片大荷葉之下聚集成千上萬的條魚,都給當成避難所了這是。
回到了校舍,卻聽廚房裡響動聲,以爲是大舅媽在收拾餐具,將髒衣置於廚房邊洗衣池後,丁文探頭一望。
林丫頭在忙乎什麼哩?不會是消化系統突然變異,又來找食......
“這酒...放到哪兒了?”林雪芹邊找邊自言自語。
呃,在找青紅酒...丁文敲了敲門框,把林雪芹嚇了一跳。
林雪芹單手拍拍自己胸脯問,“小文,趕海時喝的酒呢?”
那酒...是在空間裡窖藏的酒。因爲藏酒時日不多,更象甜酒一般,怪不得她惦記。丁文只得推說在收藏在另一個房間,匆匆出門後回來時抱了壇酒。
“林丫頭,胳膊小腿痠痛沒事,不要明天再多了個頭痛。”丁文還是勸誡一番,這青紅酒入口是甜,但後勁一點也沒少。
林雪芹接過一小壇酒,抱着溜回了自己的宿舍。
捂在被窩裡吃餅,就是林丫頭其人。丁文搖頭好笑,關上燈鎖了廚房門回宿舍。
俗語說:“冬至在月頭,要冷在年底;冬至在月尾,要冷在正月。”
儘管是暖冬,但天氣晴朗、空氣乾燥,是適合地瓜吹片的日子,也是冬季農活最後一次的忙碌了,以往忙完了這活,就等着過年。
與早起忙碌的鄉親們,丁文三人無疑是“懶漢”。
章守志打電話來催魚,一次性要近千斤的魚。
丁文叨着老章頭擾人清夢,從洪荒湖中撈出四百來條魚,分裝到各魚箱中,就等着來人收走。
居然是章守志和常知偉倆人親自帶隊來收魚,丁文覺得奇怪,“老章、常師傅,你們怎麼來?”
章守志卻拉了丁文到一旁,悄聲問:“老弟,你的魚有魚病?”
丁文被問懵了。魚病的多發期一段在四月至九月,現在都寒冬季節了,連魚都快冬眠,何況那些細菌呢。
“老章你從何說起?”
“前兩天在魚莊的養魚缸裡發現了死魚,那條花鰱送到沈所那兒一化驗,居然是魚帶病還使用了抗生素。我連忙請來沈所他們,對水樣進抽檢化驗,結果嚇了一跳。”章守志臉色凝重地說。
丁文覺得這事奇怪,以自己所知,空間裡養出來的魚,魚兒抗體應該很強,從前次溫養豐泉魚場的病魚可以看出一斑。按說,魚兒得了病後痊癒就擁有了抗體免疫。
“老章,我叫林丫頭來檢查,若有一條魚帶病,我願意以一賠十。”
章守志連忙摁住丁文的話頭,“老弟你說哪裡話。我就怕你這兒真個問題,那魚莊......”
“老章,這魚還是要檢驗一下,大家都放心。我和你可是說一是一。”丁文敲響了林雪芹宿舍的門。
門開了一縫,林雪芹呲牙咧嘴忍着全身痠痛,揉着惺忪的雙眼,估計是從睡夢中被擂門聲喚醒。
“聽老章說,咱魚場裡的魚出問題。”
咔嚓一聲,門又關上了。十多分鐘後,林雪芹開門出來,穿着一身白大褂,叫丁文搬出儀器。
抽檢了四十八條魚,無一帶病。這個結果讓章守志和丁文長舒了一口氣。
“老章,省城各家的魚店生意怎麼樣?”丁文隨口問問。
“生意...”章守志沉着臉想了想,“以前的鳳翔魚餐館,最近改成了豐泉魚的餐館,生意突然火了起來,分流了許多顧客,有超越咱桑家魚莊的趨勢。”
“豐泉魚的主廚手藝不下於我。”常知偉插進話說,“說來,他是我師兄,先後師從同一個師傅的。”
“那嘗過他們的魚口味麼?”
章守志也迷惑不解地說:“說來也怪,豐泉魚的魚肉所含‘清新、野’,似乎與咱們的相近。”做了同行生意,章守志當然不會放過刺探對手的情況,知其優劣勢以待應變。
“咱們的魚被調包了,我敢保證:沒人可以養出這樣的魚。”
聽了丁文如此自信到狂妄的話,章守志和常知偉下意識地點頭。那種口味似已被蓋上桑家塢魚場的防僞標識,無法仿冒。河裡的魚也許具有十足的野性,卻少了那洪荒湖水溫養過的味道。
“小四,給我滾過來!”章守志轉頭對着那幫人吼道,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章守志發火。
小四,是每次來桑家塢收魚的負責人。聽說,這個小年輕跟老章頭身邊好多年,是老章頭的左膀右臂。他聽到章守志點他的名字,連忙跑了過來。
章守志冷峻着臉逼問:“給我說說,你在運魚途中發生什麼事?咱們的魚怎麼會被調包呢?”
魚被調包!小四一看老闆這種神色,準是個了不得的大事,低頭細細想後,搖頭說絕對沒有,因爲出貨和進貨的種類、數量都沒問題。
章守志正要大發雷霆,丁文卻攬住他的肩,“老章啊,不就是幾條魚的事,咱們到屋裡嚐嚐我採回來的白菊花茶,泄泄火。”
“有白菊花茶早不說!”林雪芹咬着牙走過來。
坐到會客廳裡,泡上一壼菊花茶,抿上一口清香而甘甜,丁文只悄悄告訴章守志,“不動聲色,不如將計就計。”
“好茶啊,老弟!”章守志轉怒爲笑,象他這樣商場老手一時被意氣所左右,此刻一點即通。
常知偉很鄙夷說:“你知道啥叫好,好在哪兒?”
白菊花一般,好在於水啊。
丁文和章守志見常大主廚一臉陶醉狀,差點噴了口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