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冬意
接老章頭,誰信呢?
桑木蘭也想不到,這丁文送君送到海對岸的老渡頭,許是心裡還在鯁着被當桅杆之事,哪知道丁文實是不放心泡泡一見金魚就丟了魂似的,沒來由在一邊暗暗喝着北風加乾醋。
丁文拉着桑木蘭的手,揣在兜裡暖和,望着羅元的車漸漸遠去,心裡還在思量:回島後,得盯着這事,畢竟石頭這事有關後面的計劃,不得不慎重啊。
寒夜下的老渡頭,客旅稀少,這時候誰會急着進島?丁文順着渡船上暗淡的燈光,一眼便認出結伴而行的章守志一家三口,只是沒想到楚婉玉也來了。幾天不見,老章頭鬢邊的銀髮閃現了,看來遭受了不少的罪。
丁文攜桑木蘭朗聲招呼。
“老弟,你們出島來接我們!”章守志有點意外、有點感動,聲中竟帶着些顫抖。
有必要這麼感動嗎?丁文說送人也順便來接你們。
“丁阿哥,你能出島接我們,真的太好!”本來還在爲暈船發愁的楚婉玉,這下喜出望外,毫無顧忌地摟住丁文的另一邊胳膊,還大方地向桑木蘭問借。
丁文對此哭笑不得了。
要說這小玉山妹子,不光能歌善唱,喜惡總如辣椒一般,辣得人一身汗。兜裡的手被桑木蘭輕輕地捏了捏,丁文只能苦笑,看來得找個時間與楚婉玉談談,自己和藍子是什麼關係,那是從娃娃時候抓起。
重登上了渡船,尋了船艙的位置,丁文叫了章守志夫婦席坐在船板上,圍到一塊方便之間交談,詢問了銀行還款之事。
“老弟,若沒有尋得解決辦法,我還真沒臉踏進桑家塢半步。”章守志感慨地說,“這幾天凡沾上我名號的動產或不動產,象似一坨屎一樣,每家銀行都聞風避得遠遠,這不純心逼人走投無路麼?”
“天無絕人之路嘛。”丁文不動聲色地說。
“還當真是。”章守志見丁文說得自信,暗歎有一技在手的人就是不同。
“我纔不這樣認爲,對方純粹是趁火打劫。”楚婉玉在丁文耳邊小聲嘀咕,對於章守志的尋求辦法不甚滿意。
一千萬,有人出這個價收下章守志和虞翠花手中的所有股份,另負責銀行還貸。這不得不說,從天下突然掉下一塊餡餅剛好砸到了章守志他們,純收到這個數,也足夠他們遺養終老了。
“我也不同意這回事。”沒想到虞翠花也出聲反對。
對方似乎知道老章頭的難處,出手又準又狠。看來老章頭挺苦惱的,該是左右爲難吧。丁文寬慰說道:“老章,這事先不急,不是還可以拖上一段日子?”
“所以,我才特地來和老弟商量,畢竟合夥人變動也得事先通個氣。”章守志說後,似在低頭措詞,接下來如何開口,“老弟...我想問問咱們鰻苗,這鰻苗數量...”
說起這鰻虞,倒是沒有細點過,想必上百萬尾總有吧,丁文便隨口說了這個數。
章守志滋地倒吸了一口氣,笑容嘴角開始咧起,爾後直堆滿整個臉。若按去年的價格,每尾的鰻虞價格在十餘元,這不是近千萬的收入!的確令他爲此高興。
“這麼多!”虞翠花還是失聲驚呼出口,竟抱住章守志胳膊,轉頭伏在其肩頭啜啜泣泣地抹眼淚。
章守志伸出另一邊手,輕拍着虞翠花的後背,卻看往丁文籲說:“這次算我拖累了大家,只要挺過了這次難關,我就和翠花安穩地住到魚場,再也不去管島外的事兒。”
若不是這個非常時期,丁文決計不會去考慮養殖場主導權問題,但還是咬牙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此話一出口,擁擠的船艙一下子變得沉悶,靜得只剩下幾個人的呼吸聲,似乎連艙外的風聲都變得遙遠。
章守志突然發笑,說得急促,有點語無倫次,“老弟啊老弟,你不是便宜老章我嗎?這幾天不知遭了多少白眼,就沒人願意伸手扶一把。你的要求,我答應了,我全答應,即便你要了養殖場所有成數,我都情願。咱們之間都好說,就按你說的那邊三成半股份再劃到你名下。”
“老章,我這也算是趁火打劫哦。”丁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放下了包袱,章守志一改頹廢,開朗地笑道,“算命先生說我有貴人相助、會逢凶化吉,若人人...”
“別大嘴巴囔囔了,記得以後多幫襯着小丁就是。”苗翠花的眼角依稀還帶着晶瑩的淚花,她看上去精神還算不錯,此時溫和地訓起了章守志,倒顯出倆人相濡以沫。
丁文見狀暗暗地點頭,一聽說她倆母女吃過了暈船藥,便釋然爲何倆人不見異狀。
或許在章守志他們眼裡只看到養鰻場的光明前程,卻沒想及諾大的養殖場,在丁文眼裡有着更大的發展空間。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洋之中總有無盡的寶藏,有待去挖掘。
丁文的思緒如越過那筆架山的山壁,延伸向那無邊無際的海洋之中......
不管淡水、海水,養水一途道理總是相同的,些許差別就是鹽度等問題。但海魚同樣需要淡水,只不過它們通過不同方式去汲取,比如通過吞食小魚、小蝦來實現體內的淡水補充,或是廻遊至江河的入海口。似乎有了洪荒湖水,這一切都變得簡單。
回到了校舍,因爲虞翠花和楚婉玉服下了暈船藥,依然嗜睡得迷糊,章守志只得壓住迫不及待想看鰻苗的念頭,去照料人了。
上牀前給泡泡去了電話,就是提醒青石的事,然後蒐羅出那些青石墜兒,觀賞一會兒便沒了興趣,隨意擱到牀頭。許是吹了一下午的海風,泡過熱水澡後,眯着眼躺在暖和的被窩裡,整個人變得懶洋洋地不想挪動。
聽到鎖門聲後,便見桑木蘭噘着走進房裡,原來還在爲船上的事兒生事哩,丁文無奈地笑了笑。
“傻妞,都快變啄木鳥了,嘴兒可以掛油瓶啦。”
“要你管。”桑木蘭扔來一個白眼,剛好瞥見牀頭那幾塊青石雕墜,如發現新奇玩意兒似的,步到牀邊便抓起,“咦,這是你買來的?”
“天上掉下來的,剛好砸到我了。”丁文看到桑木蘭玩得愛不釋,便打趣說着。
“纔不信咧。”桑木蘭找出一塊雕有“犀牛望月”的墜子,開心囔着“這是我的”、撿出一塊盤龍雲翔說“這是給媽的”,獨自將一塊塊的石墜兒分配到每個人頭,片刻間把肚裡的“乾醋”揮發得一乾二淨。
“你們女孩子不是喜歡晃人眼的鑽石、黃白金器?偏你是個異類,看中這黑不溜秋的石頭。”
桑木蘭皺起小隆鼻瞅了丁文一眼,一付想蒙我沒門的樣子,卻是認遍了沒有丁文的屬相墜兒,便軟聲說:“老公,你的呢?”
大男人戴什麼墜子的。用這句話推搪過去,丁文縮進被窩中不管了,讓桑木蘭一個人擺弄去。
次日早晨,丁文被一頓急促的擂門聲吵醒了。
是老章頭,怎麼回事?
章守志臉色煞白地說:“老弟,不得了了。媽的,運背喝開水都能塞牙縫,這好趕不趕的,偏趕上這份兒。”一堆囉嗦般的咒罵後,將四處打聽來的鰻苗行情說了出來。
由於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出口量驟減,各地的烤鰻廠和養鰻廠紛紛關閉,導致今年鰻苗價格“大跳水”,目前每尾鰻苗價格只有1.5元~2元,而去年每尾價格高達1零元~11元。
真是晴天霹靂,怪不得章守志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原本指望賣苗可以換來一筆資金,現在......
丁文聽了之後,嘟囔着問:“老章,咱們是花鰻苗,不是白鰻苗,你都打聽清楚了?”
章守志突然頓住了,右手掌噼啪地拍幾下自己的額頭,“錯了錯了,剛纔是白鰻苗的價格。你看我,哎...嘿嘿......”訕訕笑着又跑了出門。
一驚一乍的,這老章頭也真是。關上了門,丁文甩甩頭回屋又鑽進被窩裡,卻是睡意全消。
與白鰻及其他水產品受市場影響,價格波動比較大。而花鰻的價格一直穩中有升,除了其獨特的口味和滋補的效果外,還有養殖週期長的原因。一般說來,每公斤五六千尾的玻璃花鰻苗,需養殖三年左右才能上市,當然,一公斤十幾二十尾也基本達到上市的要求,每公斤穩定在25零元左右。
三年?丁文不可置否地笑笑。太長了!對別人也許需要這麼長時間。
也許在洪荒湖水的特效下,那些花鰻鯢下半年或明年就可以上市了。想想洪荒湖中的那些魚種們,不是長得猛麼?這才幾個月時間,就已經爲桑家魚莊供上貨啦。不知桑家魚莊特種經營的事談得怎麼樣了,湖裡那些魚可等着上市。
似乎距離春節不遠,這些“洪荒魚”估計還可以賣出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