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莊雄那俊逸爽朗的笑容,那怪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嫦羲怎麼會不知道舊地重遊只是徒增傷感而已,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這張面孔,自己就忍不住還是來了。
嫦羲自己也氣惱自己這麼不爭氣,忍不住就發了小脾氣,可是,一見到莊雄那張笑臉,卻似乎一瞬間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或許,只要能看到他,看到他的笑,所有的傷都已經值得了吧?
嫦羲本是修煉太陰之力,從頭到腳都透着冰冷,尤其是一張臉更是寒氣逼人,但是此時竟是在眼裡出現一絲迷離,繼而卻恍然回神,望着莊雄的眼神更是複雜了幾分。
直到衆人都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的時候,嫦羲才冷哼了一聲,昂起頭走過向瑤池笑道:“瑤池姐姐不要怪罪,最近剛閉關結束,我這太陰之氣修煉的就是這個樣子,看起來總是冷冰冰的。一時還沒有調整過來而已。”
瑤池笑道:“哪裡,妹妹能來我就很高興了,這點小事又算得什麼?道武師兄帶出來的人都莽撞慣了,讓他們接待許是有疏忽之處,妹妹還請包容纔是。”
莊雄不由渾然摸不着頭腦,許久才翻了個白眼,剛說完自己自來熟,這女人熟絡起來,可是比自己更快了幾分啊,莊雄不由搖頭嘆息,不再搭理這幫人,向前殿走去。
嫦羲一直在留意着這邊的情況,見狀不由暗歎一聲,那眼神竟是不由自主的又飄向了莊雄的背影,卻是被瑤池捕捉到了,不由有些恍然,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說笑着帶東王公西王母向瑤池行去。
這天庭嫦羲自是熟悉,閉着眼怕是也不會走錯,是以雖然與瑤池談笑着,腳下前行着,那眼神卻總是不自覺的飄向背後,似乎,只是一個閃眼的時間,莊雄就會在那裡跳出來一般。即便明知道看不見,眼神去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看一眼。
瑤池也不由搖頭暗自嘆息,只裝作沒看見。東王公似乎是也瞭解了幾分,話題間只說些昔日的事情,卻是很少找嫦羲搭話了。
莊雄走到前面的時候,卻發現場面竟是非常的靜謐,不由擡頭一看,繼而恍然,原來是冥河到了,以冥河的樣貌之猙獰,便是三教弟子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也很正常。尤其是在場卻並沒有人認識他,是以一時間竟是不由冷場了。
冥河本就是比宅男還要宅的人,一向少在洪荒走動,自降生以來到洪荒的次數怕是也不會達到兩位數,而唯一一次見得人多的那次就是地府之爭那次,只是那次的三教弟子隨時見過他,但也同時都是三清選派的地府工作人員,並沒有人出來。
而且,就算是聽人說過冥河的樣貌很嚇人,但是聽過跟見到完全是兩碼事,冥河的思維竟是驚得衆人腦子反應速度都慢了幾拍,一時間哪裡還想得到他是誰?是以場面不由一時間冷寂了下來。
莊雄見狀不由大笑道:“多寶,趕緊將你冥河師叔迎到瑤池去,免得嚇壞了你那羣小師弟,呵呵,冥河,我看你這副面容可是一個殺傷力巨大的法寶啊,看把三教弟子一下就都鎮住了。”
冥河不由苦笑道:“天尊你不幫我解圍也就罷了,竟是還取笑我?我可是給天尊你來捧場的。”
莊雄忙道:“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咱們還是到後面去聊,不跟這羣沒見識的小傢伙一般計較。”
多寶等衆弟子不由汗然,這可不是沒見識的事,實在是太出奇了,多寶忙?招呼弟子過來帶冥河去瑤池,衆弟子看到冥河的面容不由一陣遲疑。
莊雄卻是怒了,叫道:“你們這就是三教弟子嗎?冥河怎麼說也是一教之主,甚至還是冥界之主,當年洪荒中那個不知道,冥河也是有大功德的,面惡卻心善,你們的師尊教過你們以貌取人嗎?你們不但不恭敬,怎麼連一點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冥河忙勸解道:“天尊,算了,也是我面貌卻是惡了一些,都還是小孩子,被嚇到也是有的。等將來熟悉就好了。”
莊雄冷哼道:“現在就知道以貌取人了,將來怎麼在洪荒走動,你們且看看你們的身邊,但凡有點修爲的,那個不是面貌有點清奇?冥河能這麼奇特,說明他的修爲也足夠對得起這副奇特的面貌。”
冥河一時間不由愕然,實在沒弄明白這話究竟算是誇獎還是調侃。
多寶等幾個機靈的弟子卻是立刻反應過來了,忙躬身致歉道:“弟子等沒見識,讓冥河師叔見笑了,這就給師叔賠罪,無當師妹,你來爲冥河師叔帶路。”
冥河愕然,忙客套了幾句,莊雄笑而不語,卻聽的門口又響起了趙公明的聲音道:“老爺,雖然沒有你的吩咐,我也帶着三位妹妹過來湊個熱鬧。老師不會怪罪吧?”
莊雄笑道:“你如今並不在我門下了,又是一道之主,自該有自己的風範,想來便來,有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麼?不過,你們這輩分不上不下的,就在外面跟大家熱鬧一下吧,我們這些老傢伙在裡面敘敘舊,你們進去了反而不自在。“
多寶也笑道:“幾次聽老師說公明師兄資質超羣,持法嚴謹,有悟性有智慧,聽得我們可都是嫉妒了,一會定要討教一番,師兄就留在外面吧,且先去坐下,待我做完事,就去跟師兄親近親近。”
趙公明不由笑道:“不成材罷了,哪敢得通天叔叔謬讚?”
多寶哪裡肯信他,只以爲是謙虛,幾番推辭,趙公明還是被截教弟子拉扯着入席了。
多寶卻是向莊雄笑道:“老師總是說師伯門下弟子最是爭氣,紫玉師姐和孔萱師姐的威名我們自是不敢懷疑,那是自三皇時代就闖蕩出來的,菜幫子師弟的智慧我們也見到了,也沒話說,不知道師伯有什麼妙法沒有?我有時候代老師調教這般師弟,總是被弄得頭大無比,師伯如果有什麼妙法,可要不吝賜教。”
莊雄不由翻了個白眼道:“我那是弟子們還算爭氣,而且,他們也說不上哪裡特別好吧?反正我是沒有什麼妙法的,一向都是任由他們自己發展的。”
多寶一臉不信的樣子,繼續笑道:“那師伯就把兩位師姐和菜幫子師弟也留在外面吧,我們多跟他們請教也是一樣的。就算沒有妙法,以師伯或是菜幫子師弟的智慧,也定然有辦法幫我解決問題,是不?”
多寶話音剛落,卻見得菜幫子紫玉等人帶着胡媚,胡靈和太玄笑着走過來,菜幫子笑道:“裡面是老爺他們那一輩的人敘舊,我們跟進去摻合什麼?自是留在外面跟多寶師兄喝酒聊天,不過,我可也沒有什麼好法子。”
紫玉卻是冷哼一聲,道:“菜幫子你說你自己就好了,幹嘛把我們也牽扯進來?我和孔萱自問修爲還不錯,從降生的時間來看,從紫霄宮聽道的機緣來講,也算是半個那時代的人,跟進去看看怎麼了?”
菜幫子不由被噎了一下,忙指着胡媚胡靈笑道:“老爺,我把小師妹也接過來了,咱們這樣是不是算是全員來吃大戶了?不知道昊天師叔會不會氣得吹鬍子瞪眼?”
莊雄翻了個白眼道:“首先,昊天現在還沒有鬍子,其次,咱們峨眉一共才幾個人?天天全員在這胡吃海喝也吃不窮他啊,他還不至於這麼沒度量。”
昊天也正好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聽得莊雄此話不由大笑道:“師兄說的對,要不你們峨眉一脈就乾脆在我這天庭常住好了,保證吃好喝好。”
莊雄跟昊天笑罵了幾句,卻是對胡媚道:“你們帶着太玄自去瑤池吧,她還是個小孩子,別叫這幫傢伙教壞了。”
轉首又對紫玉孔萱道:“紫玉,孔萱,這裡基本也沒你們什麼事了,瑤池和嫦羲你們基本也都認識,跟着過去照料一下吧。”
菜幫子道:“老爺,同樣是你門下,怎麼就我一個在這前殿週轉,他們都可以瑤池呢?”
莊雄笑道:“三教弟子都留在外面,我門下自然也該有留在外面的,你是想跟紫玉孔萱爭呢?還是想跟太玄小師妹爭?”
紫玉和孔萱聞言不由回頭惡狠狠的盯着菜幫子,眼裡的威脅意味十足,看的菜幫子不由暗冒冷汗,待得看向太玄時,莊雄眼中的警告已經看了過來,似乎在說:“你要是連這麼小的太玄也要欺負,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菜幫子忙乾笑道:“老師已經說過了,我怎麼說也是老師門下唯一的男子漢,這種事自然是應該我來承擔纔是,上敬師姐下照顧師妹,纔是男子漢該做的嘛。”
莊雄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菜幫子卻是暗自抹了把冷汗,鬆了口氣。忙乾笑了幾句,匆匆竄進人羣忙碌去了。
紫玉,孔萱剛領着胡媚,胡靈和太玄離開,鎮元子卻是到了,多寶忙迎上去客套,鎮元子一一回應,到得近前笑道:“憨熊,剛纔是不是又訓斥菜幫子了?我看他剛纔似乎很狼狽的樣子?你有這樣的好弟子就偷着笑吧,要是我,肯定恨不得把給自己爭面子的弟子供起來,哪像你這樣,隨便呵斥的?弟子也有自己的面子的。”
莊雄乾笑道:“我哪裡會訓斥他呢?你定時看錯了,不過,就算弟子好也不該那麼誇張吧?好資質更該好好磨練,玉不琢不成器啊。”
鎮元子翻了個白眼道:“我就是隨口說一句,我知道我辯不過你,也不跟你辯,你在這站着吧,我去後面看看都有哪些老朋友到了。”
莊雄笑着將鎮元子送走,回頭卻是喝道:“菜幫子,跑哪去了?你家老爺有事問你。”
衆人汗然,菜幫子忙又訕笑着擠出人羣,道:“老爺,還有什麼事?”
莊雄不由笑了笑,搖頭嘆息,整理一下思緒道:“你還請了哪些人?我們這一輩大致還剩下幾個?”
菜幫子認真思考了一下,道:“剩下的倒是還有一些,西方的就不說了,妖族也還有幾位在巫妖大戰活下來的,如今也在洪荒北域,只怕是不會來,我還通知了伏羲師伯,不過想來神農和軒轅兩位聖皇怕是有些尷尬,也不知道師伯會不會來。”
莊雄不由愕然,道:“就這些?當年可是紫霄宮中三千客呢。”
菜幫子遲疑了片刻道:“當年巫妖大戰之前隕落了兩成,巫妖大戰後只有四成多了,到如今,不足一成了,而剩下的也大多都是修爲不濟,一心苦修的人,有些甚至還不如弟子們的修爲高,無人知其名號,無人知其行蹤,有名有姓能找到的,也就這些了。”
莊雄不由有些悵然,靜靜的掏出酒葫蘆,輕輕的抿了幾口,卻是忽然忽然靜靜的輕吟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這實在算不上是一首應景的歌,然而,莊雄淡淡的吟唱出來,那淡淡的憂傷卻是迅速傳遞了出去,不少的弟子也已經忍不住跟着淺淺附和,眼裡淚光閃現,或許是想起了自己剛剛斬殺的同門兄弟吧。雖然知道他們都是叛徒,自己並沒有做錯,但是這並不能阻止自己清唱一首,爲他們送別吧。
又喝了幾口酒,莊雄卻是忽然笑了,看到衆弟子的狀態,道:“我們這一輩,當年號稱紫霄宮中三千客,大神通何其多也,如今卻是隻餘十幾個,你們這些弟子將來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莫以爲我是在咒你們,就因爲我們一個個的都走過來了,所以我們都是大神通,就因爲我們走過來了,所以我們該笑,該活的舒暢,因爲誰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是輪到自己走到盡頭了。”
“而你們,比我們幸福多了,有現成的法訣,有好老師罩着,離開的弟子不可能再回來,你們究竟該如何繼續下去?想過沒有?”
衆弟子不由恍然,莊雄卻是大叫道:“別給我做出一副你們都懂的樣子,你們現在該做的,就是給我盡情的吃,盡情的喝,盡情的玩,讓此生不虛。什麼兄弟情深,努力修煉什麼的,別在天庭想,等你回去跟你老師門口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