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講着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這時代的博弈,宏大而無情……不到最終蓋棺定論的時候,永遠也說不清楚,曾經的選擇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尤其是根子淺薄、經不起大風大浪的小民們,更是要注意。
只是,這些都與巫妖兩方的大佬們無關。
別看眼下,雙方撕逼大戰,打的頭昏腦熱,戰的血火連天。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怎樣的情況下,突然某一天就達成了合作的協議。
越是強者,越是能掌控自己的命運,選擇的餘地就越多。
當其中一方,看到了本陣營已然大勢已去,是一條註定會沉沒的船……難道真的會伴隨着一起沉淪嗎?
想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滴!
找個合適的機會,把背景改改,換成一艘能駛向光明未來的船,他不香嗎?
能成道大羅的,就沒有幾個是笨蛋。
一個個精明着呢。
當然。
有神精明,趨利避害;也有神聰慧,但因執拗於理想,他們能走而不走,心中藏着執念,跟敵人往死裡對掐,只爲爭取一線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希望。
後者崇高,值得尊重,卻沒有多少好說的,略過不提。
前者呢,則視各人的實力和手腕不同,他們從註定沉沒的陣營大船上離開的方式也不同。
平庸的,隻身一人跳船,沒有提前找好下家,或者下家不怎麼給力,不是對面的高層,決定不了大勢……於是乎,雖然精明,最終也難逃被淹死的命運,被打入讀檔重來的境地,苦逼的挺屍無量量劫。
而那真有本事的就不同。
他們可牛逼多了!
哪怕作爲失敗一方,要被勝利者裹挾人道大勢追究責任,全送上軍事法庭,進行戰爭犯罪的處罰,愉快的吞下所有股份和權限,類似於蒼龍當年的下場。
可是,他們總有妙招,比如說拿出對某些東西的獨門研究,作爲籌碼,收買了敵方的高層,得以簽署下協議,對他們做過的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乾脆是保釋出來,還搪塞着曾經受過害的一方人員。
當然了,這儘管能囫圇着自保,逃過沉沒之劫,登上了新船,但受待見程度堪憂,大多是不要想着有曾經陣營中的待遇了,需要潛下心來重頭開始打拼,以期在未來獲得不錯的身份地位,掌握部分籌碼,重新參與到大道之爭的遊戲中。
這,其實還是一般的,談不上真正的大佬。
什麼纔是大佬?
那是能跟新一條大船上的駕駛者直接通氣,達成最宏大交易,最龐大的利益交換,施施然的在陣營大船沉沒的時候,坐等對面開直升機過來接走!
而後,空降領導層,讓敵我雙方的中層、底層,全都目瞪口呆!
——竟還有這樣的操作?
對此……
目前明面上活躍到嗨皮的伏羲表示,就是這樣的操作!
在妖族,他是羲皇。
在人族,他是青帝。
明目張膽的來,就問你們服不服氣?
要是能沒有臭妹妹在他的背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着心態膨脹的背刺……那他簡直就是神生贏家啊!
可惜,他上了歲數了,被女媧懷疑他可能提不動斧頭了,開始躍躍欲試的左右橫跳、上房揭瓦了。
而伏羲大聖這樣的例子,並不是唯一。
帝俊、東華……他們笑而不語。
且。
這個陣營,還在不斷的擴大中。
他們很努力的用自己的操作,告訴廣大的蒼生黎庶、普通的大羅神聖——要說會玩,還得是他們會玩!
……
當東華帝君和天皇帝俊在商談劇本、溝通臺詞,準備着玩一票大的,以實現某種不可告人的陰謀,人與妖的雙重屠巫劍的時候。
有那麼一位披着一身陰影的人物,踏過剎那生、瞬息滅的時空通道,行走在存在與不存在的邊緣,天機不能測,大道不能知,是太易的手段,讓所有人都無法發現,徑直來到了人族的王庭門前,然後左右徘徊,似是舉棋不定。
而最終,這位人物像是下定了決心,輕輕叩響了門扉,做一個有禮的訪客。
於此時。
殿堂之中,正有當代的人族共主,和他可愛的儲君小棉襖——女娃,兩者分工明確,亦如當年的庖棲和準備接班的風曦一般。
此刻。
風曦悠哉悠哉的坐着,像是個遊手好閒的大老爺。
而女娃,則是在專注認真的處理人族眼下公務,要做出漂亮的成績。
——這就是實習代班,攝政王庭了!
哪怕女娃的身份,本是貴不可言,按理來說,根本不需要那麼費事,縱使直接空降人族共主之位,當下王庭中的火師大臣們,能做的也只有高呼“娘娘聖壽無疆”,半點管理層上的動盪都不會有。
但是!
女娃自覺,王庭的根基,是建立在兆億無窮的底層同胞之上的,不能胡作非爲,搬出人族聖母的背景就亂來,打破原本的遊戲規則……最起碼要做出一些成績,向廣大族人證明“女娃”是相當可靠的,你們就放十萬個心好了!
於是,便有了眼下的這奇葩一幕——
常年爲女媧打工的打工人——風曦,他站起來了!
現在,是老闆的小號,在屁顛屁顛的爲他打工,認真的讀數據,做報表……做完後,還非常像模像樣的給他彙報與請示,詢問是否還有哪裡需要改進?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女娃這孩子,能這麼快的上手,還能那麼的熟練……或許,她曾經也是一個鼎鼎有名的打工人罷!
而女媧娘娘,能從區區的一名打工人,走到如今古下第二的成就,富甲洪荒,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打工是有出路的!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闖過刀山火海,書寫永恆傳奇,無數熬夜加班的辛苦,成就未來的璀璨福報!
加油!打工人!
……
風曦努力繃緊臉部的肌肉,讓自己不要爆笑出來。
當女娃開始代班攝政,常年加班工作的自己則一下子清閒下來,像是個地主老財般看着傭工女媧努力的給自己工作,被自己壓榨勞動力……不知道爲什麼,他就很想笑啊啊啊!
彷彿是午夜夢迴的似曾相識,又像是常年累月加班沉寂的壓力、導致了心理變態扭曲,暗搓搓想着大逆不道的反轉,以加班之道、還治老闆之身,大願得償之下,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當然,風曦不敢飄的太明顯……畢竟,目前的他還打不過女媧。
哦,不對了,說錯了——女媧娘娘那麼溫柔、可愛、善良,值得屬下尊敬,他怎麼敢冒犯呢?
只能在心底偷偷的樂,同時不自覺的爲女娃增添一點點的工作壓力,並且在世人眼中他的小棉襖開始皺起眉頭的時候,張口就來——
“女娃啊,如今人族局勢複雜,與東夷的交涉,與龍師的對抗,以及最嚴重的天庭方面壓力……當我卸任後,這些都要你一個人扛起來了。”
“趁現在,你多瞭解些,以後處理起來,才能更順利不是?”
“我工作多年,與妖戰鬥,與龍戰鬥,與一切邪惡勢力戰鬥,心力慢慢的要枯竭了……將來呢,也就是能到南方那塊地上,拿着火師的一點班底,嘗試組建炎帝神農系統,與鳳凰結盟,穩固南方大局,爲王庭分擔壓力,同時在你有需要的情況下,揮兵北上,進行支援……”
“唉!”
“娘娘!”
“屬下無能啊!”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情感飽滿,忠心滿溢,一代賢臣——風曦,如此殫盡心力、竭智盡忠,女媧還能說什麼呢?
她只好含着熱淚,感慨萬千,“風曦,你的忠誠,組織上不會忘記,我更不會忘記。”
“你打算像東華那樣,爲人族在南方開一個分基地,實現對妖族方面的戰略進攻,以及對王庭的拱衛?”
“好好好!”
“你既有這心,我如何能不成全你?”
“到時候你要走了,我把火師的家底多分一些給你,讓你去到南方後,不要餓着,不要凍着,做什麼都不需要白手起家!”
女娃眼中含淚,一邊計算着將來風曦從共主之位上退休,要給他分多少財產才合適;一邊努力賣命的工作,處理本該是風曦處理的事務——昔日的屬下,都拼命工作到心力憔悴了,她這當年的領導,還有什麼理由摸魚呢?!
不要躺!
起來幹!
摸魚不是神生的最大價值,工作纔是!
累嗎?累就對了!
舒服,那是留給成道盤古的大佬享受的!
一日不盤古,一日就沒有資格鬆懈!
女娃在奮發圖強,鬥志燃燒……這一刻,她感受到了,除卻砍翻伏羲、當家作主之外的另一份使命感,是不能辜負如風曦這樣的、千千萬萬對她女媧忠誠擁戴臣子的努力啊!
工作!戰鬥!到最後一刻!
風曦連着一段日子,瞅着女娃賣命工作,頗有幾分被賣了還在幫數錢的情況,心中那叫一個複雜……
既有些許的良心作痛,打算上去幫忙分擔;同時膨脹的虛榮心,類似於調教妹妹、調教女兒的詭異情緒,又讓他的屁股像是長了釘子,死死釘在椅子上,嘴巴上縫了線,死活不開口幫忙。
就待在旁邊,看似認真的對某些工作進行復核,實則內心的小人三千六百度的旋轉、翻滾、跳躍。
如此一副時代名畫,或許……可能將在未來,傳唱於三千神聖之間,作爲某人的巔峰時刻。
“嘭!”
被叩響的門扉,提醒着共主和儲君,是有客人登門拜訪。
風曦慢條斯理的放下了茶水,還有手頭上的小魚乾——這依稀是往昔女媧的享受,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他這般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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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女娃則放下了筆,雙眼無神,目光失去了焦距好一會兒,才重新凝聚,看向了殿門外。
當世兩大太易級戰力,待在同一個殿堂裡……這從來就只有別人繞道走的份,沒有怕誰的份。
對於莫名而至、藏頭縮尾的訪客,他們沒有誰感到慌亂,反而還很淡定。
只要來的不是鴻鈞,敢跳就敢殺,殺完再給埋!
“氣息感應,有些陌生……”女娃沉吟着,然後笑了,“洪荒雖大,卻沒有我不認識的大羅……何況是一尊太易大羅?”
“哪怕換個皮膚,可圈子就那麼點……只是不知道哪位老朋友,這樣藏着掖着?”
一扇大門,完全無法阻擋女娃的視界,輕而易舉看到登門的訪客,裹挾着陰影,不顯真身。
“既然藏着,應該不是我們明面上的隊友了。”風曦悠悠道,“不是隊友,那就是對手……唔,應該說,是可以爭取的對手。”
“畢竟,這樣求見的態度,已經可以說明什麼問題了。”
“女娃,你已攝政……你來決定,見不見?”
他看着女娃。
“見!”
女娃很果斷的說道,“爲什麼不見?”
“隊友,我從來不嫌多。”
“把隊友變得多多的,把敵人變得少少的……以多打少,恃強凌弱,這纔是堂皇正道!”
“如非萬分無奈的情況,我不想去嘗試創造奇蹟。”
“因爲,奇蹟這東西……正是因爲罕見,纔會被傳唱。”
“沒必要去賭。”
女娃說到這,話音猛的變得響亮起來。
“請進!”
她在邀請客人進門。
同一時刻。
風曦雙手虛握,能震懾諸天、橫擊萬古的偉力,在洶涌浩蕩,於他的身軀中隨時等待着爆發而出。
來的是朋友,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來的是惡客,那自然是要告訴他——這裡是人族的地盤。
還好。
一切順利,並沒有發生什麼讓他感到糟心的事情。
訪客已經和女娃搭上了話。
“來者何人?”
女娃笑問。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文字工作者,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來者笑答。
“哦?是嗎?”女娃一挑眉,“那不知,客從何來?”
“自……那裡來。”客人豎起了一根手指,往天上的方向指了指。
風曦和女娃俱擡頭,而後都明白了。
這位客人……他的身份和來意,很值得玩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