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煙花已冷。
石磯駐足南望片刻,輕道一聲:“走。”
她腳一點地,踏空而起,衣袖一拂,御風而行,風從耳畔過,人去影無蹤。
……
月隱星歸,天地如墨池一黑到底,兩道墨魚般的身影在墨池中劃過兩條筆直的墨水線,線無始終,一直向北……
直到墨色褪去,夜色變淡,兩人身影一沉,落入了荒山野嶺。
“呼呼……”
十二月大口喘氣,冷風中一夜疾行,小傢伙的鼻子凍得通紅。
“呼……姑姑,壞人應該追不上來了吧?”
“應該追不上了。”石磯輕輕道。
“那我們晚上還要趕路嗎?”
小傢伙希冀的看着石磯,希望得到一個稱心的答案。
“走吧,再不走可就要被追上了。”
石磯並未說晚上的事,因爲答案一定會令小傢伙失望。
白天步行,晚上飛行,這是她定出的北行計劃,九炎知道她要去不周山,天庭想必也會知道,白天飛在天上,無論是被人狙擊還是被人追上,簡直就是個活靶子,躲都沒地方躲,太危險,晚上相對就安全了不少。
石磯趟着腳下的枯草荊棘踩出了一條道,十二月小兔子亦步亦隨小心翼翼的緊跟在石磯身後,生怕粘上山間的毛刺兒。
石磯在前,十二月在後,兩人都一心一意的趕路,誰也沒有說話,這一走,就從日出走到了日落。
“太陽落山了?”
十二月迷迷糊糊的打了一個哈欠,好累啊,好想睡覺。
“走啦!”
石磯抓起毛茸茸的小手,腳步輕擡,便斜飛出去。
“姑姑!”
小傢伙被冷風一吹打了個激靈,她怨氣很大的喊了一聲石磯。
“吹吹就不困了。”
石磯非常沒有同情心的說了一句。
兔子癟着嘴一夜無語。
如此,石磯帶着十二月晝夜兼行,這一走,便跨過了冬季,迎來了春天。
這是兔子喜歡的季節,至少不像冬日那樣犯困了。
一夜冷風過後,柔和的晨曦從東方灑下,兔子沾上晨露的絨毛在晨曦中一根一根舒展。
十二月舒坦的伸着小蠻腰,眯着眼睛享受着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時光。
“哥哥的味道好溫暖啊!”
小十二陶醉的感嘆道。
石磯見怪不怪的搖了搖頭,這大概是太陰一脈的遺傳,她那個姐姐也喜歡曬太陽。
“也不知姐姐和大哥好不好?”
后羿和嫦娥的事,她都不願意深想,天意就像懸在他們頭頂的劍,若是存在,遲早都會落下,她無力阻止,只能等着,看着,希望結果會和她知道的不同。
其實她很希望有人能將天地攪個天翻地覆,讓一切都變得混亂無常,要是她能早來萬年,她倒不介意做個攪屎棍,可惜,她現在人命危淺、朝不保夕,一個不好就會嗚呼哀哉。
“說不定,大哥會先看到我結果也說不定。”
“……空想無益……還不如來個妖神實在。”
想到妖神,石磯兩眼放光,心頭火熱,只覺前途一片光明,她從沒想到天庭妖神身上會有那麼多的氣運,在商羊昇天的那一刻,她簡直被降到自己頭上的氣運驚呆了,她的本命氣運至少漲了三倍不止。
如此橫財,對一個視財如命的窮鬼來說簡直可以令人喪心病狂。
石磯細細算過一筆賬,一個妖神就能補她三倍本命氣運,那十個呢?那可是十個三倍啊!如果能循環利用,那就從根本上解決了她氣運匱乏的問題,如此可循環利用又無污染的氣運簡直就是爲她私人訂製的。
如今她被劫氣吞食的氣運逐日增加,靠普通妖帥的氣運補充已經是杯水車薪,更何況天地間哪有那麼多妖帥?她身上可背一個天憎地恨的萬古老妖劫運。
一般大能都抗不起,更不要說妖帥啦!
她都想好了,她不要命,也不殺身,絕不損壞人家妖體,聽她一曲就成,就聽一曲,她也是個講究人。
美!想得真美!
“姑姑,那邊有個人?”
石磯擡頭一看,美事都碎成了冰渣子,她只覺心口拔涼拔涼的,眼睛卻絲毫不敢移開,只因十二月不僅一聲喚醒了她,還引起那人的注意。
在那山花爛漫的山坡上,懶洋洋的側躺着一男子,他半瞌的眼睛透出兩道銀光,一點溫度都沒有,石磯正是撞入了他的眼神中,冰冷孤寂,好似照在他身上的陽光沒有給他帶來一點溫暖。
石磯目光不移,神情不變,她極其淡定的稽首一禮道:“小孩子不懂事,吵到前輩了。”
“石精?太乙修爲?”男子極其慵懶的念出幾個字。
這六個字幾乎熄滅了石磯心裡的一切僥倖,就在她準備拼死一搏的時候,男子意趣闌珊的閉上了眼睛,好似一瞬,他對石磯失去了興趣。
虛驚一場,石磯屏住呼吸,給十二月打了個‘不要說話’的眼色,她抓起十二月,腳步一擡,無聲無息的騰空而起。
“慢着!”
男子突然坐了起來,他一臉疑惑的盯着石磯細細打量起來,一邊打量還一邊低語:“奇怪……奇怪……”
石磯的人和她的心都懸在空中,上不去下不來。
“你一個石精,怎麼會是兇命?”
男子一雙銀眸盯着石磯問道。
“兇……兇命?兇命是個啥子玩意兒?”石磯一臉茫然的看着男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