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芳接到大元帥府退兵指令,無異是抗拒的,但又無可奈何,他還沒有對抗軍令的底氣。
三軍起營,緩緩而退,之所以緩緩而退,是對聞太師那裡抱有幻想。
終是心有不甘,千里徵西,虎頭蛇尾,損兵折將,敗北而歸。
不僅他,一衆將領也很抗拒。
他們這邊一拖延,西岐那邊的先頭部隊便到了,三萬騎,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騎兵能跑得了,步卒能跑過四條腿的馬嗎?
“怎麼辦?怎麼辦?”
費仲急的團團轉,怕的要死,他身後跟着成車美酒,牛呀羊呀,打敗仗了,這些犒勞之物也沒犒勞出去,他還準備帶回朝歌交差呢!
張桂芳用力握住腰間佩劍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又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貽誤軍機,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四萬將士因他一念之差全軍覆沒的場面!
“不!”
張桂芳陡然睜眼,面孔扭曲,困獸猶鬥,他不能接受。
“來人!”
“在!”
“傳令,前軍轉後軍,騎兵從兩側繞回,于軍前列陣,待敵!”
“是!”
“這是……這是要幹什麼?”費仲顫聲問道,以他的聰明其實已經猜到了,猜到了才更怕。
張桂芳冷冷的吐出四個字:“爲國盡忠!”
費仲身子一癱,兩眼無光,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離了。
張桂芳不再理他,叫了一聲:“小仙師。”
白景擡頭。
張桂芳抱拳,眼睛微紅道:“張某最後再求小仙師一件事。”
白景眉宇微蹙,“何事?”
“拜託小仙師以最快的速度走一趟汜水關。”張桂芳扯下腰間御賜紫金樑腰牌遞過去道:“將這塊腰牌給韓榮,問他一句,真要見死不救!”
“就這樣?”
“拜託小仙師了!”
白景接過腰牌,也不說話,身如寶劍出匣,破空而去。
張桂芳鼻子微酸,調轉馬頭陣前迎敵。
大軍鴉雀無聲,彷彿吸入腹中的每一口氣都是沉重的,也許是最後幾口氣的緣故,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知道接下來將要面臨什麼。
戰雲凝結,旌旗不展,風彷彿都已凝重。
大地沉悶,沉悶的大軍壓進之聲,該來的終歸是來了。
曾經的兩軍對峙,勢均力敵,成了泰山壓頂之勢,老人一瞬彷彿高大了無數倍,而他的對手一瞬渺小了無數倍。
“張桂芳,本帥是惜才之人,降了吧!”
是俯視,是憐憫,還是高高在上?
也許都沒有,一切都是張桂芳的錯覺,他的激憤。
“哈哈哈……”張桂芳放聲大笑,笑的極盡張揚,極盡猖狂,“爲將不忠,與畜生何異?我張桂芳是人,也只想做人!”
崇黑虎氣的咬牙切齒,“張桂芳,死到臨頭還嘴硬!”
“刺啦!”
張桂芳抽出腰間佩劍:“死戰,不退!”
“刺啦,刺啦……”
衆將紛紛抽出腰間佩劍:“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三軍齊吼,一雙雙赤紅的眼睛,如逼到絕境的困獸。
這是一支死戰之師。
帥爲將之膽,將爲兵之膽,將帥不怕死,軍士自不怕死。
費仲想跑,丟下他的牛羊美酒想跑,被軍士壓到了陣前,一國丞相又如何?這裡不是朝歌,更不是九間殿。
尤其是在這一刻,同生共死,只能有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