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宮中,楊戩兄弟見到勾陳帝君的時候,對這位積威已久的帝君雖久仰大名,但感受着無邊無際的威嚴,不由的心中打顫。
勾陳大帝執掌萬神圖,乃生靈之王,雖不是四御之首,但從神道來說,卻又比一衆帝君地位更高。
更兼他執掌人間兵革之事,凡間所有戰爭都有他在冥冥中主導勝負,配合紫薇大帝選出新朝真龍,殺伐之氣可謂極重。
同時他也是妖族大帝,雖本身不是妖族,卻掌管三界六道羣妖,每有新的妖族誕生,都要接受萬雷池中降下的天劫考驗,渡過了才能化形成功。
他平日裡雖然不怎麼關注妖族發展,但一旦有大妖不敬天庭,或者爲禍太巨、觸犯天條等,迎來的都是他的雷霆打擊。
這樣一個人作風自然強硬,想要改變他的態度,難度可想而知,所以楊戩三人下拜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勾陳大帝道:“你們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不過國有國法,天有天規,既然知法犯法,沒有罪加一等已是優容,又豈容隨意赦免?若非看在赤帝和長生大帝的面子上,本帝都不會見你們。”
楊蛟心一沉,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真的聽到這樣拒絕之語,還是非常難受的,三人再次深深下拜,以頭觸地,接連叩首,求道:“請帝君看在我兄妹三人一心侍奉母親盡孝的份上,給我等一個機會,不管有什麼吩咐,楊蛟願赴湯蹈火。”
“哼!”
勾陳大帝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淡笑,尊貴之中盡顯冷峻與疏離,雖笑着,卻更顯壓迫。
“回去吧,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錯誤承擔後果。你娘身爲長公主,對天庭律法一清二楚,還是毫不猶豫的私配凡人,視天庭律法爲無物,使天庭顏面大失。本帝當年沒有加倍責罰她已經不錯了,還想特赦?你當天庭律法是擺設嗎?”
“等關上幾千萬年,你娘又願意真心悔改,再來求孤赦免不遲。”勾陳大帝說完,揮一揮衣袖,無聲無息間景象變幻,楊戩三人已經出現在天皇宮之外。
“大哥,這怎麼辦?勾陳大帝態度鮮明,連說話的機會都不在給我們,難道真的要等上幾千萬年嗎?”
楊嬋想到母親可能還要在暗無天日的囚牢中帶上如此之久,頓時眼眶一紅,已經蓄滿淚珠。
楊蛟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咱們只能以誠心打動勾陳大帝了。”楊蛟說完,直接在天皇宮外跪了下去,楊戩和楊嬋也有樣學樣,跪在一邊。
此時天皇宮中,玄霄和玉清真王卻對坐着品茶,對於楊蛟兄弟的舉動毫無反應。
“皇兄還真是心堅似鐵,這三個孩子一心盡孝,所謂百善孝爲先,你何不給他們一個機會,哪怕是代母受些苦難,也好過不聞不問吧?”
玄霄淡淡一笑,不以爲然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還在外面跪着,如其說是想打動我,不如說是施加壓力。你看,現在還只是你,等到時間一長,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前來說情,我要是還不答應,難免不近人情,得罪很多人。恐怕便是玉清寺聖人也好怪我不給闡教面子,你說他們年紀輕輕,用心何其歹毒?”
玉清真王一愣,沒想到勾陳大帝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如果他真是這麼想的,那楊戩三人的行爲可是會起反作用的,到時候除非真的引出玉清聖人,要不然這位一旦強硬起來,可能誰的面子也不會賣。
“你真是多慮了,這幾個孩子天性純良,不過是想救母盡孝而已,希望能用誠心打動你,怎麼就如此不堪了?再者瑤姬當年私配凡人也是受了情劫影響,真靈矇昧,稀裡糊塗做下傻事,理應酌情免罪……”
就在這時,兩人面色一變,玉清真王暗自好笑,玄霄則面色不渝之中又有一絲無奈,看着玉清真王道:“看吧,這麼快求情的人就來了。”
片刻之後,外面走來一羣人,乃是四個女仙,下拜道:“參見兩位帝君!”
玄霄揮手道:“不必多禮。玄女,嫦娥,精衛,龍吉,你們四個也是來給楊蛟兄妹說情的?”
九天玄女盈盈一笑,如百花盛開,煞是美麗,她開口道:“瑤姬是們的好姐妹,她受苦千年之久,我們來給她求求情,不過分吧?”
這語氣相當不客氣了,不過玄霄卻沒有生氣,玄女身份不一般,算是他母親的弟子,當年在紫府洲時期,就已經隨侍在側,和他的關係自然不是外人能夠理解的,這從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
就是另外幾人,也是很不一般,嫦娥是嫦曦的徒弟,這身份本來不算太高,不過最近情況有變,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曉得一些的,嫦娥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不能等閒視之。
還有精衛,是神農的女兒,人族公主,不但有自家母親護着,還有叔父青帝這層關係,也不能等閒視之。
這麼一想,玄霄開始頭痛起來,這纔剛開始,就這麼多棘手的人來求情,可想而知,後面還會有更多有分量的人來說情,這楊蛟兄妹還真是有本事。
“瑤姬犯法,自有天規裁定,你們找我求情,卻是走錯了地方。要真的顧念姐妹之情,何不自己去找父皇或者母后?”
玄女哼道:“帝君是欺我們不知麼?如今九大帝君就你老人家死拽着不放,別的人有心赦罪,也做不成了。”
玄霄臉一沉,不悅道:“明明是瑤姬犯法,如今卻像是我的錯。那瑤姬枉顧天條,私配凡人已是大罪,那楊蛟兄妹口口聲聲爲救母盡孝,我看更像是邀名取義,博取同情。”
“瑤姬本身又沒受苦,等到刑滿自會釋放,何須他們幾個玄仙奔走?如今倒是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是大孝子,本帝則成了不近人情的刻薄之輩了。”
勾陳大帝語氣不好,但玄女卻沒被嚇到,反是繼續道:“恕我直言,帝君雖然在世百多萬年,但卻不懂真情爲何物,心中亦無感情,不近人情也實屬正常。”
“嗯?”玄霄臉色陰沉,“你是在教訓我麼?”
玄女在嫦娥和精衛有些擔心和欽佩的眼神中,大着膽子道:“我只是想說一說帝君一直未曾正視過的問題,就算過後帝君要責罰,我亦無怨言。”
“帝君之出身三界無人能比,從小享盡一切尊榮,從未有過挫折,時日一久,反將這些看做理所當然,不能體會陛下和娘娘的護持關愛之情,也從未想過要在他們面前盡孝道。所以無法理解別人的盡孝行爲,反而解讀出陰暗觀點。”
“至於瑤姬私配凡人而犯天條,這說明她對楊天佑是一片真心,爲此明知道後果嚴重,也如飛蛾撲火一般無怨無悔。其行雖然有錯,但其情可憫,其心可佩。帝君不懂愛情,所以無法理解她。”
“放肆!”
玄霄猛地一拍桌子,把衆人嚇了一跳,就連豁出去的玄女都臉色一白,不過還是昂着頭,不覺得自己說的有錯。
“玄女,你大膽,竟敢公然教訓起孤來了,你可知罪?”
玄霄聲音雖然不小,但玄女卻沒有感到實質的怒意,心中略鬆口氣,回道:“玄女只是希望帝君能更多體悟一些人世百態,能明悟人子之道。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百善孝爲先,如果作爲人子,卻連孝敬父母之心都沒有,如何能理解人世間的純善?”
玄霄臉色一陣變幻,雙眼盯着玄女,彷彿在極力壓抑怒氣,最終冷着臉道:“孤如何行事,還要你教?今次念你初犯,暫且揭過,下次再有,定不輕饒。”說罷,直接轉身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衆人。
玉清真王暗中對玄女豎了個大拇指,也是笑吟吟的離開,今天收穫不小,目睹勾陳大帝心中的狼狽之態,日後二人在見面時,有得吹噓了。
反倒是玄女四人有些不知所措,嫦娥小心翼翼的道:“玄女姐姐如此對待勾陳大帝,他居然沒有責罰,真是讓人意外。”
玄女也是吁了口氣,苦笑道:“他雖然好面子,不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次應該是說道他的痛處了,所以很是惱怒,不過我說的也沒錯,說不定還幫了他,他憑什麼責罰我?”
精衛一臉崇拜的道:“還是玄女姐姐厲害,勾陳大帝威嚴很重,我見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你竟然敢當面教訓他,估計三界之內,除了陛下、天后、后土兩位娘娘、諸聖和青帝、黃帝之外,再無第二個人有這個膽子了。”
玄女嘆道:“這些話我其實早就想說了,既是爲了帝君好,也與我自己有些關係。此前一直沒有機會,這次關係到瑤姬姐姐,不得不說上幾句。不過,他堅守天規的行爲我是讚賞的,但我希望這是他世事洞明圓融之後的選擇,而不是不懂世情爲何物的懵懂堅守。這對他的未來不利。”
“不過和他吵幾句也沒什麼,當年在紫府洲也也不是沒幹過,只是他做了帝君之後,把面子看的更重,我也就不再讓他難堪了。”
龍吉公主突然驚呼一聲,看了看四周,這時已經走出天皇宮,四周沒有外人,才悄悄道:“咱們目睹了適才一幕,肯定令勾陳大帝顏面大失,他既然愛惜面子,會不會暗中報復啊?”
玄女失笑道:“他雖不乏智慧機變,但不是小人。堂堂帝君,就算心中不悅,也犯不着降低身份對你們私下報復。不過你們嘴巴緊一點,千萬不要四處亂說,否則真惹惱了他,你們就倒黴了。”
這幾位也不是第一天在天庭了,知道輕重,涉及到天庭大佬們,可不是他們能捲入的,急忙點頭,表示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