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樹來,除“老偷兒”昏迷不醒外,三人皆猶自驚魂不定。撥開松枝,三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前方不遠處,或三五隻,或七八十來只狼結羣散落在山谷中,略數一數,竟不下百隻!狼羣初看似雜亂無章四處亂站,稍一細看,狼羣四散卻近似圍了一個圓形,圓形中央站着一隻黑耳尖的狼,這隻狼長得甚是強悍,身子比之周圍其它狼既長且高,想來該是這狼羣的狼王了。只見這狼王原地不停轉圈,不時發出低低的嚎叫,再看地上,卻半臥着一隻比狼王稍小些的白耳尖的狼,這白耳尖的狼毛皮光亮,眉上兩顆白點,在狼族中可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的了!白耳尖的狼不時掙扎着向前爬,可不知怎的掙不起身,一隻後腿似被什麼拉住。每掙一下,就十分痛苦的向天“嗥”的一聲哀嚎,每如此,狼王必來回亂跑,竟似是萬分焦慮!“原來它的腳被一鐵夾夾住了!”青兒眼尖,遠遠看見狼腿被夾處已一片血肉模糊,這時狼王已開始小心翼翼的舔着狼後的後腿,展飛遠遠的看見狼王眼光一閃,竟似淚光閃爍!“咳咳咳”,展飛背上的“老偷兒”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展飛小青忙收回目光,玉書託着父親,青兒解繩,三人慢慢的將“老偷兒”靠在三根樹枝之間。稍一平息,“老偷兒”眼皮微微動了一下,到底沒能睜開眼睛,嘴脣卻不停翕合。小玉書見父親如此,只道是馬上就要死了,嚇得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快!水!”展飛見“老偷兒”傷得甚重,加上失血頗多,只怕是生命堪憂!青兒忙解下水饢,打開水嘴,慢慢的滴進“老偷兒”嘴中。展飛卻握住他左手,一把脈,脈相果然虛弱散亂,時有時無,當下右手抓住他的左手,左手掌心與他掌心相對,一股綿綿的內力便經掌心注入他體內。一頓飯的工夫過去了,展飛的額頭開始冒出汗滴,頭頂也始見白氣飄飄。小玉書見展飛運功爲父親療傷,便不敢再哭,只紅着眼圈盯着父親,不時細聲抽噎。小青關切的看着展飛,不時掏出手絹爲他擦汗,不覺幾時起狼嚎停了,腳底下竟傳來八眉低低的罵聲,“媽的,明明聽到哭聲從這個方向傳來的……”這聲音雖輕,傳到樹上,展飛等皆是一驚!設若被他發現,在這關鍵時刻,經他一擾,只怕展飛“老偷兒”性命不保!當即嚇得樹上衆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幸得此時,小溪對面傳來一聲驚叫,八眉聞得叫聲,縱身一躍,幾個起跳就到對邊去了。少時就聽見八眉的喝罵聲,“瞧你個膿包樣,一個頭骨就嚇成這樣!”“是,是”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應道,“是什麼是,還不快找去!”八眉說着,就聽得“啪”的一聲,接着就聽見幾步沉重的腳步聲。想是這小道捱了一記耳光,一時站立不穩,腳步慌亂的緣故。可就這樣,衆道走出的聲響卻漸漸向山谷深處去了,展飛等方鬆了一口氣。此時,“老偷兒”喝了水,在展飛的內功作用下,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紅潤,眼睛也可睜開了。玉書見了,竟喜極而泣,哽咽叫道:“爹……爹你總算醒了,可……可嚇死孩兒了……”“老偷兒”睜眼就見玉書站在面前,臉上頓顯喜色,聽得玉書如是說,又不由得神情黯然。這次的傷,實是太重,雖在展飛的內力一再催動下,自己得以醒來,然想就此起死回生,只怕是萬難。念及此,不由得心中一酸,兩行濁淚滾滾而下。只見他艱難的擡起右手,哆嗦着撫摸着玉書的頭,微聲道:“好……好孩子,都……都是爲父害……咳……咳……”說得激動了,不由得又咳了起來,青兒忙將水袋伸了去。稍一平靜,“老偷兒”突將目光轉向展飛小青,竟掙扎着要起來,展飛小青忙一把按住,忍不住含淚齊聲道:“前輩,有什麼躺着說,也是一樣的。”“恕老兒冒昧,我……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萬望展少俠姑娘成全,我在九泉下也感你夫婦恩典!”“老偷兒”一口氣說了這許多,頓顯氣跟不上,雙眼卻急切的盯着展青二人。展飛忙加了幾成內力,一邊和青兒一齊點了點頭。玉書本見父親醒來,心中甚喜,這時卻聽父親之意似不能活了,頓時又嚇得哇的一哭出聲來。“老偷兒”感到自己體內氣息越來越弱,此時全仗展飛內力維持性命,也顧不得安慰幼子,急急的道:“求二位照顧書兒,我知……”說着就又接不下去了。展飛只得全力將內力輸入,片刻,只見他伸手從懷裡顫顫巍巍的掏出一個錦盒,盒上赫然寫着“童子拜月圖”幾個大字。展飛稍一猶豫,還是伸手接了。見展飛接了,“老偷兒”突然咧嘴一笑,“我就不還他……”這句話竟說得中氣十足,展青二人再看他時,只見他竟突然有了神采,居然自己坐了起來,一把摟住玉書,“我的兒啊!”展青二人心中不由得一緊,知他這是迴光返照,皆扭過頭去,不忍再看。玉書見父親突然坐了起來,還道他就此好了,竟破泣爲笑,不停拉展飛衣角,“快看快看,我爹好了!好啦!”展飛青兒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