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一臉陷入沉思,重煌先前的話中之意他十分清楚,對方想借助自己收服一衆黑水重牢的囚犯。從牢中逃出來的囚犯大都桀驁不馴,不會輕易的向森羅魔殿低頭,哪怕重煌本人修爲功參造化,只要不達尊者境界,便無法以武力降服這麼一大羣人馬。
想要將這股強大的戰力納爲己用,重煌只能仰仗寧淵,因爲經過長安一役,寧淵在諸多囚犯的心中威望甚高。在囚犯們眼中,寧淵不僅實力超羣,堪與尊者一戰,本身更是重情重義,在長安城中數次身先士卒,救下了他們。他們欠寧淵一生難以償還的恩情,而寧淵本人的實力也早已經征服了他們,因此在如今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若要讓囚犯們向一人低頭,這人只能是寧淵。
這是諸多囚犯的共識,默契早已形成,重煌已經從依附自己的少數囚犯口中得知。甚至更讓他氣惱的,陰煞老魔經過黑水重牢一役後,對寧淵似乎也是頗爲欣賞,言語中多次提議推舉寧淵爲森羅魔殿的副殿主,這樣一來囚犯們的人心自然收攏。
強大的戰力,獨特的個人魅力,這是重煌之前從寧淵身上未曾看到的。他本以爲這個便宜的小師弟只能仰仗自己的鼻息生存,不曾想如今不知不覺中他竟已能夠掣肘自己,令得自己左右爲難,不得不在這裡與對方磨嘴皮。
重煌的具體心思寧淵不清楚,對方爲了得到囚犯們的戰力能夠退讓到什麼地步寧淵也不甚明白,因此此刻心裡思索不斷,想着如何能在與重煌的談判中取得有利的地位。
與重煌的合作勢在必得,這是大局所迫,若失去了森羅魔殿的支持,他便真的在大唐勢單力薄,寸步難行了。想到這點,寧淵心裡有了決斷。
“當下的情況師兄和我都已經瞭然於心,因此師弟我便不多兜圈子了。此時正是我們最需團結之時,若力量分散很有可能被皇室逐一擊破,唯有聯合起來方能生存下去。依師兄之見,我應該怎麼做?”
聽到寧淵的話,重煌眼中深處露出喜意。聽寧淵這語氣,竟似乎有退讓一步的意思在內,如果是這樣,事情就簡單了。
“師弟在長安城身陷險境,被玄黃尊者追殺,師兄我可曾棄你?”重煌略微沉吟了下,狡黠的道。
寧淵呼吸一窒,暗道老狐狸,表面上卻略微感激的道。“師兄危難關頭出手,師弟感懷在心。想必你我的師尊九泉之下有知,一定會感慨我們師兄弟情深。”
纔怪。寧淵和重煌的內心幾乎同時道,倘若魔尊重瀛地下有靈,知道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兩個狡詐的弟子竟然在這推心置腹,稱兄道弟,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
“長安城一戰,師兄我對師弟的心意應該已經夠清楚了。師弟一人獨自在大唐闖蕩終究太過危險,此刻又被天衍學院驅逐,不若加入我森羅魔殿,也好有個照應。”重煌一番客套話後,終於道出了自己的意圖。他一
口師弟長,一口師弟短的,如此和顏悅色的拉攏人進自己的魔殿,這還是生平頭一回。
重煌終於道出意圖,這讓寧淵不由得一笑。果然,重煌打的除了此算盤別無他物。只要他能將自己收入森羅魔殿,還怕那些囚犯們會排斥?
“師弟我閒散慣了,恐怕受不得拘束。”寧淵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沒有一口回絕,也沒有直接同意。
“你問問他們。”重煌眉毛一揚,掃了在座的所有人一眼。“我可曾用什麼狗屁規矩限制你們?”
聽到殿主發話,諸多魔殿骨幹連忙出聲表態,向寧淵闡述森羅魔殿的自由與無拘無束。
“寧道友,你我在長安同生共死一場,我自然不會騙你。森羅魔殿在大唐固然是惡名昭彰,但卻活得瀟灑自在。魔殿的宗旨是大自在,求得修道的無拘無束,因此要打破大唐公約,在此宗旨下,殿主又怎麼會對我們的行爲多加干涉呢?”陰煞老魔道,他這番話聽起來十分有理,好似推心置腹肺腑之言,然而寧淵聽聞卻不由得內心嗤笑。森羅魔殿無法無天無惡不作什麼時候成了追求大自在?他們追求無拘無束固然不錯,但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則是有些虛僞了。說穿了,各門各派都一樣,森羅魔殿不一定就比諸大聖地光輝或黑暗,決定寧淵去留的,也不是誰是正義的一方,而是誰對自己最爲有利。
“師弟,他們的話你也聽明白了。”重煌清了清嗓子,忽的提高嗓音,面向衆人道。“若你肯加入森羅魔殿,便爲魔殿副殿主,只在我一人之下,如何?”
聽到這樣的話語,在座的諸多魔殿骨幹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心思各異。而那些剛剛加入魔殿的囚犯則是眼中一喜,若寧淵能夠成爲副殿主,他們也會更心悅誠服的留在森羅魔殿。
“副殿主?”寧淵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重煌竟然會開出這樣的條件。森羅魔殿的副殿主,這樣的頭銜若是擡出去,恐怕會令得人聞風喪膽。然而以寧淵如今戰體之盛名,這名頭其實也有些雞肋。
不過——看着場中一衆涅槃境高手,寧淵內心微微火熱,若他接受了這個頭銜,意味着他將能夠統帥至少百名以上的涅槃境修者,更能夠得到森羅魔殿那麼多年來積累起來的資源。更重要的,只要有了這股戰力,他在大唐行事將變得方便許多,日後到寒宵宮見張師師也更有底氣。甚至,若他願意,可以帶着這股戰力殺回昊光淨土,讓昊光宗付出血與火的代價。
權勢唾手可得,這讓寧淵怦然心動了。他固然此刻在囚犯中間擁有威望,但又能持續多久?別忘了,他真實的修爲只有涅槃一重天,若不是外道魔像加身,根本不可能得到以強者爲尊的囚犯們的另眼相待。
深吸了一口氣,寧淵正要開口,不料這時一個聲音從大廳之外傳來。
“若寧道友爲魔殿副殿主,我等願真心相隨。”
大廳中所有人轉過頭去,望着從廳外走進的丹輕和陰冥道人,剛剛發話的正是丹輕。
寧淵聽聞他的話眼神一凜,他本來已經想要答應,但看到丹輕充滿信任的眼神,一時卻有些猶豫了。
森羅魔殿是什麼樣的存在寧淵踏入大唐後已經多次聽說,此殿無惡不作,據說幹過不少令人髮指的惡行。儘管重煌聲稱那些大多是所謂正派聖地的污衊,但寧淵知曉這其中貓膩不少。他本來已經想要答應重煌,藉助森羅魔殿的力量完成自己的種種計劃,然而想到丹輕等一衆人等將自己的未來託付在自己身上,他一時變得有些猶豫,感受到了責任二字之沉重。
是答應,還是拒絕?寧淵難得的眼中猶豫不決。
“寧道友,我和丹輕二人受所有人的囑託,特來表達決心,你可別讓我們失望啊。”陰冥道人陰測測一笑,眼珠子轉動着瞥向大廳中的諸多森羅魔殿骨幹。
見到陰冥道人投來目光,一些森羅魔殿的骨幹眼神變得不善起來,其中一上身精壯,紋滿紅色刺青的男子冷哼一聲。“此地乃我森羅魔殿議事之處,閒雜人等還是滾出去的好。”
“哦?照你的意思,寧道友也必須滾?”陰冥道人眯起雙眼,笑着道。
“你……”紅色刺青的男子聽聞這話臉色頓時一變,趕忙道:“寧道友乃殿主師弟,自然並非外人,你莫要血口噴人。”說完話,他還特意瞥了寧淵和重煌一眼,生怕惹來這兩尊大佬不悅。重煌自不消說,那可是他的殿主,而這年輕得過分的白衣男子,若從長安傳來的消息無誤,戰力堪與殿主相比,同樣不容得罪。
“好了,穀梁蠍,你給我閉嘴。”重煌冷冷的瞥了紅色刺青的男子一眼,道。
穀梁蠍聽聞連忙稱是,沒有再與陰冥道人起口角。看着這一相見就有些針鋒相對的兩人,寧淵眉頭皺起。他看出來了,他帶來的囚犯們和森羅魔殿的骨幹矛盾不小,恐怕不是那麼好化解的。而剛剛陰冥道人的話也是在間接提醒他,決定是由他在做,最好考慮好一切可能的後果。
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寧淵一時陷入沉思。而全場則是難得的鴉雀無聲,全部等着他即將做出的迴應。重煌雙眼微闔起來,並沒有催促寧淵,此事事關重大,讓寧淵想清楚也好,免得日後後悔,徒生麻煩。
許久,寧淵眼中有了決斷,朗聲道。“師兄的副殿主之邀實在很動人心,若換做孤身一人,師弟我必然會欣然答應。但此時此刻寧某有自己的立場,我必須爲跟隨我的人們做出考慮。我不會加入森羅魔殿。”
刷!寧淵拒絕的話語剛剛落下,重煌微闔的雙眼猛然睜開,眼睛裡有恐怖的魔性光輝閃爍,而整座大廳的氣氛,也一下子冷凝到了極點。“但是,我會成立一個新的宗門,與森羅魔殿結盟。”寧淵未說完的話語一口氣道盡,此話落下,廳內一陣愕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