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什麼情況?!
“春和堂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人的聲音很輕,彷彿在低喃。“不要自討沒趣。”
南宮令抓着女人停在半空的手,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微揚的嘴角和輪廓漂亮的下巴,又長又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撲扇着危險的氣息。而那個女人咬緊了脣,臉色蒼白如雪
。
“你……”
我出了個聲,那女人就不可抑止的抖了起來,光潔的額上沁出細密的冷汗。
“她是誰?”我只好問身邊的少巖。
那邊的南宮令鬆了手,轉過頭看我,眼中錯開一抹複雜的光芒。
“你真想知道?”
“其實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笑了笑,又笑了笑。該死的這不是還沒清楚發生了什麼嘛,我火什麼?
他漆黑的眼眸猛然一亮,璀璨又耀眼。
“少巖,送客。”頓了頓,他又說,“告訴傅堂主好生看緊了門。”
少巖領了命二話不說就扯過那個渾身發抖的女人,出門前一瞬我看到女人發紅的眼中有驚嚇後的呆滯還有許多的不甘。
“說吧。”我大刺刺地坐下,喝了一大口毛峰,綠茶降火。嶽玲荷還沒解決,這怎麼又冒出了一個?
“四年前我中過一次毒,那毒的名字叫水媚子。”
“……”後面的事我用猜的都能猜出個七八分,所以啊,誰說綠茶降火的?“你大少爺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會給別人下毒的機會?”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奇異,直看得我心裡發毛。
“那兩年是我最低沉的一段時間,誰都可以乘虛而入,何況你爹又有心要置我於死地。”
讓我想想我那個時候在幹什麼,貌似也是這個時節,正巧在揚州遇到了下江南畫美人圖的封莫如。我說要抓秋嬋玩,他就陪我到野林子裡找,誰知遇上天下暴雨,把我們兩個困在山裡
有幾天幾夜,這一段時間幾乎就與世隔絕,等我回了城裡很久以後纔回味過來這個問題,不過當時的我自然沒多想,又怎麼顧及得到遠在洛陽的南宮令的心情。
“誰下的毒?”
他的下巴緊了緊,“我不願意和你說這些就是不想讓你看到太多醜惡的事物……”
“不願告訴我就是爲我好?你也太自私太一廂情願了吧。何況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是家裡的哪位夫人?”
“……十一娘。”
南宮易自秦倦柔死後就不停的娶妻添妾,一個個不是眼睛眉毛有幾分像秦倦柔就是嘴巴鼻子,要麼臉形身段,總之要有秦倦柔的影子。雖然南宮易俊朗並不隨着年齡增長而減,但到底
是透過了自己在看另一個女人罷了,時間長了誰也不好受,於是她們就把目光放在了出落得日益漂亮的南宮令身上。
“下三濫的手段。”我哼了一聲,“然後呢你就去了惜紅園,你大少爺眼光高,一挑就挑中了花魁小姐,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緣。事隔多年人家還對你念念不忘,終於抵不過相思來見你一面
,誰知你大少爺不領情,一句送客碎了一顆芳心……”
“蓮兒,太酸了。”他眼中奇異的光芒散了去,繼而染上了深濃的笑意。
哼,誰理你!
第 61 章
在北方有一座都城,人們稱它爲皇城,是權利與慾望的交織地。它與武林中的名門望族是兩種極端,不管你背後的家族勢力有多大,沒有真材實料的人要想踏進皇城就等於是死路一條
。連武林盟主在那裡也只夠坐中等席的位子。
江湖人說能入主皇城的人才是這天下第一人,可惜繼上一位城主過世後城主之位已缺空了十餘年。至今爲止沒人能闖過城裡的十殿閻王這一關,最遠的也只到得了第四殿忤官王便無人
再能下去了。而當今天下最厲害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就是皇城的十殿閻王,城主的閻王令一下,名牌上的人就必死無疑,近百年來從未失過手。也許是殺戮太重,這十殿閻王雖然厲害卻
難得人心,江湖上想絞殺他們的人能以羣做算,老一輩的心中雖有所想又不敢有什麼動作以免把自己的命也給賠了進去。但這十年來閻王令一面沒有用過,十位閻王在江湖上沒掀起什麼風
波,於是因爲新人更迭,蠢蠢欲動的人在近兩年便多了起來。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給我講這些幹嘛?”
“哦,我們現在正要過去那裡。”
嗯,我大概是聽錯了。拜託,連武尊都不敢撒野的地方……反正瓊華說出來的話也是不能信的。
“是九公卿邀請的宮主。”
皇城內城主之下就是九公卿說的話最有分量,開什麼玩笑,不是南宮易而是南宮令?那些人當年可是連我們容家都不放在眼裡的。
詫異的看向馬車那頭看着文書的某人,他只是點點頭,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能不能不去?”其實我根本不抱任何奢望。
“爲什麼?”瓊華眨着眼,狀似很無辜的問。
爲什麼?你要我怎麼說,說我很無聊和雙子安打賭,誰輸了誰去敲皇城的內城大門,敲開了還要進去晃一圈纔算完。結果我不幸中招,費了多大的勁才從看門的啞巴手上逃出來的,現
在去不等於是自投羅網?
“不想去就不去了哪來那麼多爲什麼!”
瓊華又眨了眨眼,盯着我看了一會,忽然大笑三聲。
“你怕什麼呀,心虛了吧,哈哈哈……你別看小啞巴瘦瘦弱弱的,人家也算是高手,要不是他放水你怎麼可能從他手上逃走,哈哈哈……”
我就說過瓊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是故意的!
笑吧笑吧,也不怕笑岔了氣。
過了不久馬車停了下來,瓊華還在笑,扇子上的羽翎都抖得像風中殘葉。南宮令走到他身後,輕輕地拍了他一下。
“當心岔氣。”才說完我就看到瓊華的笑僵在了臉上。
南宮令扶我下車,我轉頭看見瓊華的臉色慢慢地變青了,突然就咳了起來,看來是真岔氣了。
“你不是很喜歡荔枝麼,城裡一年四季有新鮮的荔枝可以吃,就當作去玩吧。” www ¸тт κan ¸C ○
“一年四季有新鮮的荔枝?不可能吧,騙我好玩啊?”
“是挺好玩。”他笑着,溫潤若三月春風。“不過我沒騙你,城裡有一位能妙手生花的奇人,無論何種奇花異草都不在話下,城裡能四季如春,花開不敗,全靠他一雙巧手和一顆玲瓏剔透
心。如此妙人,真不想去見識一下?”
憑我的好奇心,我會不去纔有鬼了。
“我本來就沒得選擇,你決定好的事有人能改變得了嗎?”
白玉般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笑容輕軟如棉絮,溫柔的像是能溺出水來。
時值秋末初冬,金色的陽光灑下來大片的暖意,微風送過吹開他額前的碎髮,飄飄衣袂翻飛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段。此刻的他如輕霧中綻開到極致的水蓮花,因爲朦朧的好似不真實
,所以才如此美麗到幾乎殘酷的地步。
最是受不住他這個笑,叫人看了整顆心都軟了。
“走吧,別發呆了。”
“哦。”
只在客棧歇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匆匆上了路。
皇城三面環山,一面朝江,外城民生富饒,雜貨商鋪繁多,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可謂是好山好水好地方。穿過廣殿門有一條長街直通內城的長生門,長街兩旁既有鱗次櫛比的一般店
鋪,也有較大的仿古樓閣,青磚灰瓦,褐柱畫樑,朱欄雕窗,並飾以磚、石、木雕,古樸典雅,秀麗含蓄也熱鬧非凡。北端西側有一座仙鶴樓,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閣組成,三層
相高,五樓相向,每座樓既相互獨立,又有飛橋欄檻、長廊暗道接連貫通,格局獨特,玲瓏精巧。
“喜歡這裡嗎?”馬車在長生門前停下,抱我下車的人突然問了一句。
“當然喜歡啊,這裡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風景又好氣候尤佳。我給你說啊,上上上次我來這裡的時候抓到一隻金蛐蛐兒呢,我封他爲戰神將軍,這小東西也真是爭氣一路給我贏回臨安
,可惜壽辰太短,唉……到了臨安沒幾天就死了。”
他攬着我的腰低眉含笑,“喜歡就好,往後要多少金蛐蛐兒就給你抓多少好不好?”
聞言我呆了片刻,總算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了一點什麼。
此行皇城,必不簡單。
時,長空如洗,碧江粼粼。山雨欲來,尚欠東風。
第 62 章
當那扇五人多高的長生門被緩緩打開的時候,我心裡突然一陣緊張,彷彿那扇門後開啓的是我的未來。
啞巴那張蒼白孱弱的臉從門後露了出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門前站着的幾個人一番,看到我只是平淡的看了一會,甚至沒有過多的停留,便錯開了去。等他審視完南宮令,沉靜無波的
灰黑色眼眸奇異的閃了閃,微一低身讓開了路。
他把門關上後走到了我們前面,弓着身徑自往主殿走去。
“阿語,嚴肅青的鐵拳又精進了不少。”
走着走着南宮令漫開笑顏,輕聲說了句,我看到前面人弓着的背緊縮了一下。
名喚阿語的啞巴腳步踩得細碎雜亂,道出了那輕飄飄一句話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不過,練到第十層也該是他的極限了。”身邊的人彷彿自言自語一般,低聲細語,“這麼久了該是整頓的時候了。”
“整頓什麼?”我插上一嘴,從內城的大門合起時就有一種孤絕的安靜瀰漫了開來,讓我挺不習慣的。
“十年是一個極限,超過十年就容易按耐不住。”他輕搖我的手,“他們想破城,既然覬覦了那麼久都得不到那不如就毀了它。可是蓮兒很喜歡這裡吧?”
破城,不要命了麼?先不說十殿閻王,就是七十二陸天和三十六水天又豈是好對付得主?當七星樓、萬壽堂、翔龍閣都是假的啊?
正在我腹誹間,前面那個身影就停了下來。
碧落殿外一字排開十二個青衫少年,身高相仿身形相似,乍一眼看過去一時還分不清誰是誰。
其中走出來一個少年,笑起來柔軟甜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清澈無比。
“見過令宮主。”
“好久未見了呢,阿月。”南宮令也是軟軟一笑,帶了分懷念的味道。
阿月笑着,眼中更是綿軟了幾分。
“公卿們已等候多時,請隨我來。”
讓九公卿等候?雲之,看不出來你好大的面子啊。
青衫少年們排開了路,南宮令笑得是一臉的高深莫測。
殿內點了一鼎香爐,有青煙繚繞,馥香滿溢。
明鏡高堂,莊嚴肅然。座上九人皆是鶴髮童顏,眉眼犀利,用不怒而威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但體會過了南宮令的可怕,其它的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懼。
“令宮主,請上座。”
“上座就不必了,司馬卿直說何事吧。”
南宮令輕言慢笑,周身的氣息柔和無害,彷彿真是個無所知的天真少年。我就鬱悶了,要不是清楚他的爲人,不瞭解的還真會被他騙了去。
“不用老朽多說吧,令宮主是何等聰明之人,什麼事逃得過你的眼?”司馬公卿捻出一個怪異的笑,“京言門的事無論明眼人看得多清楚,但如何都是證據確鑿,無月宮始終是脫不了關係
。”
“我爹的手段……”我這邊一驚,沒想到是南宮易下的套,他頓了頓看我一眼,抓緊了我的手又繼續笑道,“雖然老套無新意,卻似乎每次都能達到目的。只是……一個京言門能奈我何?”
老者被他的狂放厥詞震到了,呆了片刻纔回過神,“好大的自信,當年京言門出於江湖時你爹都還不知道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