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李鈺咬起牙,“怎麼可能!”
“哦,這還要謝謝我十一娘成就的一段露水姻緣。惜紅園的花魁與小侯爺私交甚好吧?”
一句話卻像春雷炸響,劈碎了桃花面,留灰白向絕望。
“連她都騙我……”他低低呢喃,聲噎如泣。
“反正你也生無可戀,判不判死刑都沒什麼差別。”
我早說了,南宮令這個人小心眼又記仇,得罪誰都別得罪他,一旦被他盯上了就別想甩得掉。
“阿月,護送小侯爺回京。”
說完他起身拿掉我手上的半塊桂花糕,“吃這麼多一會兒午飯又吃不下了。”
“嘖,我還沒吃玩呢……你討厭死了,蕭憐絕那兒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的……”
看戲看了一半,手上的點心又突然被人拿走,其實說到底還是我這個口沒遮攔的毛病,一不小心就會暴露。
“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他眯起眼微微笑着,我腦門子一涼頓時清醒了過來。
“什、什麼?我剛剛有說什麼嗎?”裝模作樣的轉開眼,“啊,都午時了,吃飯吧。”
“阿青,午飯在這用。”
“還是在……喂!”
哪裡肯等我說完,人早就沒影了。
“在東宮過得挺滋潤?瞧你這回味的模樣,看來我是白擔心你了。”
“我這不是怕你女兒餓着嘛,難不成你還見不得我好,偏要上刑入獄你才滿意?”
“上刑入獄。”他重複了一遍,伸手替我理順了額前的碎髮。“誰要是敢這麼做,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還當真了。
“所以蓮兒,不要給別人這個機會。”
自己的一時大意打亂了他的計劃,他這次至始至終都沒有兇過我,是因爲沒有像以往那樣不安了吧。
“嗯,我會乖的。”
興許是沒聽過我說這種話,他反應了很久纔回過味來。
他笑起,散開了一片春光明媚。落在我額上的吻輕如柳絮,溫柔至極,虔誠如赤霞暖光。
第 123 章
時間悄無聲息的劃過,轉眼又是一年冬雪紛紛。
逢二月,天微晴偶有小雪,好在今年是個暖冬,不覺得特別冷。
過了一陣太平日子我倒有點待不住了,這幾個月在九重樓養着沒怎麼出去過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早知道就不裝乖了,話果然不能亂說,一套把自己套這麼深。問那個死人南宮令麼又問不出什麼,避重就輕三下兩下就被他帶過去了,我老是喜歡幹作繭自縛的事,不對,都是他南宮
令最會裝可憐,每次都撿我心窩子最軟的地方戳。
“小滿啊,那是什麼?”
“這……”小滿向窗外瞅了瞅,“屬下也不清楚。”
“不清楚不會下去打聽啊。”我擱下茶,斜了她一眼。
她知道我近來脾氣不好,或者可以這樣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等於是恢復了以前的脾氣,所以她也沒多說什麼轉身便下了樓。
不指望能打聽出什麼,不如支開她我自己下去瞧瞧。
花頂軟轎,一看就是女人用的轎子,這麼明目張膽的從長生門進來,當我瞎的?
算起來那個死人有六天沒來過樓裡了,想到這我挑起了眉,不太是滋味。
“你怎麼跑出來了?”
循聲望過去原來是何夢延端了一盅燕窩正要上樓,偏生了雙賊眼,怎麼就瞧見我了?
“你爹也說了,多散步有益。”
“是這麼說沒錯,可誰散個步會散到屏風後面去的?”
死小子,管得倒多。
“外面是誰來了?”
“嗯?”他一臉疑惑。
我都忘了他不是躲在藥膳堂就是在園子裡栽藥,也和我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沒什麼,燕窩拿來了你可以走了。”
“今天要給你診脈,有什麼鬼計劃還是先緩緩吧。”
“別口沒遮攔,東西放下跟我走,姐姐帶你去看美人兒。”
“有什麼好看的,你又想鬧什麼事?”
難道我就長着一張鬧事的臉?不去就不去,誰稀罕!
“喂!你別一個人……小滿,小滿呢?”
沒管何夢延扯開冷麪皮在後面大吼大叫,愛跟不跟我先走了。
出了門冷風劈頭蓋臉的砸來,哆嗦了一下眼皮開始跳,突然又有些猶豫,心裡滋生出不祥的預感。
可我偏偏就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好奇心起其它的事便成了那天邊浮雲。
倒是沒猜錯,美人也的確是美人,就是眼熟的有點過,竟然想不起來是哪號人物了。
“你還想要什麼?”那人的聲音遠遠地,帶些疲憊。
“她便是想要這天下你都願意爲她打下來,我只求你待我如待她一半好,我也知足了。”
那邊廂沉默半晌,無聲靜默最撓人心癢,慢慢吸了口氣更覺吼間乾澀。
“好啊。”輕輕回了一句,我心涼了半截,奈何只聞聲看不到他的表情。
“真、真的?”女人的聲音抖了上去,也不知是高興還是激動的。
“若你能爲我去死。”
又是一陣靜默,遠方有烏雲隨風飄來,冷雪亦盤旋而至,滴在臉上卻化不去。
很久,裡面還是沒動靜,慢慢地我就耐不住冷了,推開門登堂直入。
“沒打擾你們吧?”
那人看到我有些意外,沒多理他,我轉頭看向坐在一邊神色驚疑不定的美人身上,總算想起來是誰了,原來是惜紅園的花魁。
她在西陵國很出名,說來也很有意思,因爲是個孤兒從小就被晴姨娘撿回了惜紅園,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又見她模樣兒標緻就乾脆把她當花魁來培養,其他人見晴姨娘左一句花魁姑娘右
一句花魁姑娘的叫着,便也跟着一直叫到了現在。當年知道了這事的緣由我還笑話過晴姨娘一陣,那時候我三哥還是這位花魁的大恩客呢。
“惜紅園沒了你晴姨娘可要哭死了,你好意思拋棄給你吃好住好拉扯你到那麼大的半個親孃而來投奔這個一點不靠譜的男人?”
“不靠譜……”她反覆唸了幾遍隨即冷笑一聲,全不似剛纔的憂憐柔弱。“沒有南宮城主還會有你今時今日的地位?或者你還有命能站在我面前?”
“這是他欠我的,我看你是隻見賊吃肉不見賊捱打吧,別睜着一雙眼睛就只盯着別人的風光不放。”
她沒聽懂,她當然不可能聽得懂。我曾經說過嶽玲荷,她的喜歡沒有到能以命相交的地步,當時她反問過我而我沒有正面回答,很多事根本沒必要到處說。
被我一句話堵過去她半天沒吭聲,擡了頭眼中還是有不甘。
這時候南宮令動了動,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別說了。”
“你管我那麼多?”
斜眼過去,他一愣,攥緊我的手忍不住苦笑。
“這種人爲了博得他爹的認可什麼事沒有幹過,你們光知道他對我好了,又知不知道六年前我差點就死在他手上!”
南宮令的臉色瞬間就白了,抿脣繃緊了一條白線,漆黑的眼搖曳的厲害。
第 124 章
六年前。
洛陽城的君子樓外瀰漫着一片肅殺之氣,雲煙低迷天色陰沉,西風起吹散一街落葉。
那時候大哥時常不在家,二哥要幫着爹打理家裡的事情,三哥又管不住我,我便跟着封莫如天南地北地走,他畫他的美人圖,我就帶着當時還粘着我不放的嚴孤鴻到處去湊熱鬧。
選洛陽城落腳是個巧合,在君子樓外遇見一場廝殺是偶然,當看見其中一張熟悉的面孔被一羣人圍追致傷我會去救他純粹是個意外。
“走……走開……”
“白衣服都染成紅衣服了你還要別人不管你,你想死也別弄髒店門行嗎?”
“容小姐,南宮家的家事最好不插手微妙。”
“這是誰,白陳雲?什麼狗種都反咬起自己主子了?!”
“陳雲有錯,但這是老爺的意思。”
“這事兒我還非要管了。”
白陳雲還是面不改色,不說話也不退讓,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地痞無賴。
“那正好,敢問容小姐給我們家小少爺吃了什麼藥,光是會壯別人的士氣而毀自己人的威風?”
“我能給他吃什麼藥?他哪次見到我是能和平相處的,還不是一句兩句不順就打起來了,給他吃藥……哼,我倒是想給他顆毒藥吃吃!”
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番話當然是因爲我還不知道白陳雲口中的別人指的是我爹。
“也好,陳雲這裡湊巧有根斷腸草,容小姐需要嗎?”
還有備而來啊,敢情你們這是要往死裡整他?白陳雲你收了他二孃什麼好處了?
“借刀殺人用得不錯,雖然我容易衝動,但要明着給我下套你還是省省吧。”
“是嗎?那可惜了。”他忽然一轉身,“帶小少爺回去。”
“誰敢動他就是和我過意不去,他南宮令的死活是本小姐說了算的!”
白陳雲木然地眼中有精光閃過,二話沒說,拿起手中還滴着血的長劍直刺而來。
沒料到會有這一手,來不及躲,正在這時有一卷宣紙從樓上斜斜砸下,撞開了白陳雲手上的劍。
擡頭瞧見封莫如手執小狼毫站在二樓的窗口前,再往上他的表情卻被掩入了烏沉沉的雲霧中看不真切。
黑雲飄來當空扔下一記炸雷,時爲晌午天色卻沉如墨。還在那聲響雷裡沒回過神,突見眼前的白陳雲腿一軟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白護衛!”
打開衝上來的其他人,白陳雲吐出口中的血眯眼看向用劍支撐着身體的南宮令。
“……是他要我死還是你要我死?”
“反正一樣要死,又有什麼區別。”
結果是沒區別,但過程有區別。南宮令這種人除非你有這個本事可以逼得他去自殺,比如他爹南宮易,否則他纔不會任你宰割,他不一定當場要你的命卻可以在事後很久再折磨的你生
不如死。
我撇了下嘴,“別當我不存在,白陳雲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你很煩。”
回答我的倒不是白陳雲,而是那個明明都奄奄一息了還要強撐着不倒的人,還就這句話說的不氣喘。
本來沒什麼,就因爲他這三個字,現在他越不想讓我插手我就越是要管了,死活不能順了他的心樂了他的意。
“孤鴻,上!”
嚴孤鴻是生的嫩,何況那時候還矮我半個頭,虧我喊的氣勢洶洶,待到他從我身後磨磨蹭蹭地走出來,白陳雲左手邊只有一根眉毛的人果然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狠狠剜了嚴孤鴻一眼,搶過他手上的劍挑着那個只有一根眉毛的就刺過去,看我不把你另一邊的眉毛也刮掉!
想的很好,可到最後刮掉那個人眉毛的還是封莫如。
“變天了,一會下雨要淋着了怪誰?”
他剛說完我立馬拉起嚴孤鴻死扯着南宮令拖進樓裡,前腳剛一踏進去身後又是一聲響雷隨即大雨傾盆而下,只一瞬就讓人從頭溼到腳。
封莫如還有個特長,說話永遠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俗稱烏鴉嘴。
於是白陳雲那幫人毫無疑問的被淋了個透心涼,當然,那個烏鴉嘴也不例外。
等了半天卻沒人進來,朝外面望白茫茫一片,雨大到什麼都看不清。瞥了眼南宮令,這傢伙終於撐不住暈了,想了想還是先把他安置了吧。
“我這還有點金瘡藥,你給他上藥我去問掌櫃要點白布。”
“都是血,那麼髒,我不要。”
他蹙眉一副死都不要的樣子,我瞪他,他轉身就出門。
“我去要點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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