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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等我從黑暗中醒來那劇烈的痛楚也已經過去,周圍嘈雜的聲音一擁而上,還未來得及一一辨認,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席捲而來。
有人抓着我的手一遍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聽不分明卻覺得那樣悲傷。
什麼?我還沒死呢……想扯開嘴嘲笑一翻,轉瞬,幾乎滅頂的疼痛又蔓延上來,甚至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在痛……
徹底暈厥過去的前一刻,模糊間似乎聽到了哭聲,孩子嗎?
可是,明明才八個月……
似乎是睡了很久,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時只覺得滿眼的不真實。
那人側躺在我身邊,闔着眼眉間打成結,脣色微白,模樣看起來不是很好。
伸手想撫平他眉間的憂色,那雙眼乍然睜開,剎時如珠玉映亮了夜色。
“孩子呢?”
“嬤嬤照顧着。”
“男孩還是女孩?”
“是兒子。”
抿了抿脣,我微微笑起,其實不管男女只要是我和雲之的孩子就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現在我多少有點明白爹爲什麼會那麼恨我了,早知道會讓你這麼痛……”
“做什麼,自個兒子都不要了?你有點出息成不成,一輩子就想活在你爹的陰影下?”
無論這人如今強大到什麼地步,在我眼裡終究不過是個永遠都躲在暗影下飛不出來的雛鳥。
“咳……不管你了,先讓我瞧瞧兒子。”
不一會,從趙嬤嬤手中接過那一個小小的人兒,看着他巴掌大小的臉五官都皺在一起,忽然鼻子有點泛酸。
“好醜。” шшш✿ ttk an✿ ¢ o
身邊人一愣,隨後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哪有人說自己孩子醜的。”
“這孩子出來的早,身子比足月的孩子要弱,更要花心思照看,夫人抱的時候可小心別讓風透進襁褓裡,要受了涼只怕要鬧病。”
經趙嬤嬤這麼一提我纔想起來,這孩子才八個月大。
“先抱回暖閣去吧,等你身子好些了有的是時間可以看他。”
我點點頭,未做堅持便把孩子交給了趙嬤嬤。
“才八個月……爲何會早產?”
握着我的手緊了緊,“是廣寒散,這本是控制人的藥物,我知道多吃會有副作用,卻不想竟然是對這個有影響。”
“說什麼都是爲了你好,騙誰呢,他要你斷子絕孫纔是真的。還好,這兩年我身體養得好,即使早生,孩子的體質應該也不會太差,不然就真的遂了你爹的願了。”
他苦笑一聲,嘆了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過得怎麼樣?”
“罷了罷了,你就是個死心眼,算你有這片孝心人家還不一定領情呢。說不定還會怪你在南宮家最危急的時候離開,做上了城主也不想着他這個老子……”
他失笑捏了下我的鼻子,“你倒是有精神,我又是白擔心一場。”
“我睡了多久?”邊問邊笑着把他的手拉下來放在掌心把玩。
“一天一夜。”
“外面可有事發生?”
“要真有事也不差在這一天裡,李慕還沒找到,蕭憐絕現在又按兵不動,沒有人威脅到我們難道不好嗎?”
“不是,阿語回來的時機掐的太準,估摸着要生變數也就在這幾天了,所以……”
“你現在不是擔心這些的時候,把身子養好纔是正經。”他被我弄得有些癢,抽開手又反包住我的手,“你老說我越活越回去,你自己呢,還不是脫離不了護雛的情結?外人只道你遊手好
閒喜歡招惹是非,卻不知你真正的用意,遙轉視線只是爲了給一個人鋪路而已。蓮兒,你明知今時不同往日,可依然執着不肯放手,是不是還不夠相信我?”
“習慣了,這麼多年,你叫我一時如何去改?”我笑着瞥他一眼,“這不是跟你一聽到某些人的名字就會跳腳一樣,心裡的刺要能這麼容易拔去,時間和過去忍過來的傷痛不都成了笑話?”
接着兩人沒譜沒邊的又各自嘲笑了一番,我說累了想睡會,他餵我喝了些水吃了點東西便摟過我一起躺下。
早春的日頭很暖,透過窗紙將整間屋子都包覆在了柔軟的橘光中,溫柔地能把人心都暖融了。
第 131 章
立夏一場小雨將五月的天拉的潮溼又綿長,我在暖閣裡打了個噴嚏,趙嬤嬤立馬跳起來把我往門外趕。
躺在軟帳裡的小傢伙睜大一雙眼巴巴的瞅着我,還以爲他捨不得我這個娘,轉眼他就裂開嘴笑得比誰都歡。
“小少爺身子弱,房裡得保持乾淨。”趙嬤嬤笑着把我推出門,“夫人找小滿陪着玩兒吧。”
找小滿?坐月子的時候南宮令吩咐她看緊我,她就拿着雞毛當令箭,現在我好不容易熬到出了月子,還讓我回去對着她?
“夫人。”
還沒出院子便有人叫住了我,定眼看去原來是少遊。
“怎麼了?”
“君上差屬下來接夫人去翔龍閣。”
“有事?”
“估摸着是想同夫人商量小少爺的名字吧。”
這名字都想了大半年了還沒頭緒,不是兩個人的意見和不到一塊,要麼就是聊着聊着討論到別處去了。
拖到現在也不是個法,總是要解決的。
翔龍閣。
他坐在椅子上側對着書桌,半邊臉朝向窗外,一手拿着墨筆一手擱在楠木桌上輕輕敲着。
天有些陰沉,黑壓壓的雲層隨着風浪翻滾,乍一看去是滿目的猙獰,恰是映的窗邊人更似玲瓏霞玉。
我在外面正打算進門,忽然一道藍光當空劈下,我打了個激靈拔腿就往門裡衝。
那人轉過頭看到我這架勢,先是皺了眉無奈放下筆走到桌前,把我抱了個滿懷。
“小心絆着。”
“哦。”隨便應了聲,我又問,“名字還沒想好?”
他蹙眉搖頭,“總尋不到滿意的。”
這讓我想到了我出生的時候,我娘就讓三哥天天去書房對着書念字,到後來名字是沒定下來倒把我三哥給惹惱了,按我二哥的話說就是容添拍案而起對着窗外憤然一指,當時池塘裡的
蓮花正如火如荼的開着,於是便有了我的名字。
我便效仿我三哥,隨手指去正對着一口井,我愣了愣,南宮令沒明白我的意思只隨着我所指的看過去表情裡很是納悶。
“什麼?”
“小井,南宮井……行啊,還不錯。”
我這麼一說他立即明白了過來,眯起眼看我,那眼神弄得我心裡毛毛的。
“你是認真的?”
ωwш .ttk an .C O “幹嘛,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我沒指到阿狗阿貓已經很好了。”
“你是跟小傢伙過意不去還是跟我過意不去?”
爲什麼我三哥拍案而起就能定了我終生,我這個做親孃的都不能給兒子起名字了?難不成是因爲我沒拍桌子?
看了看紙卷堆成山的桌子,想想還是算了,把這些東西弄亂了到時候就不是起名字給不給用的問題了。
“又在想什麼?”他捏上我的臉微微用力。
撇撇嘴,把思緒扯回來,擡眼就看到他面色不善的盯着我。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我說的話就這麼不做準?
“不成,我南宮令的兒子起名如何能這般隨便?”
“那交給你,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個譜,難道你想跟我一樣叫他小豆芽叫一輩子?”
他抿起脣,脖子梗的緊緊地。雖然我說的是事實,人足月生下來的孩子也就那麼丁點兒大,何況小傢伙生下來才八個月,身子弱不說更是隻有一隻手就能托起來的大小,但有些人卻無
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他兒子被人叫豆芽,即使是我也不例外。
“別糾眉毛,我喊他豆芽他笑的可歡了。”躲開他的眼,往他身後看去一張紅色的東西不期然落進了我的眼裡。“那是什麼?”
他回頭望了一眼,“請帖。”
“什麼事?”
“武林大會。”
“當年嚴肅青倒打一耙可是幫着君觀的,你沒除他,倒是臉皮厚的緊還敢給你送請帖?”
“他的目的是阿語。”
“這兩人……真有過節?”
別是那時候我爲了逞口舌之快說中了吧?記得嚴肅青那老小子當時還瞪過我。
“嚴家一直被壓在下位,嚴肅青並不甘於此,但偏偏有個百日教擋在他前頭最是礙眼。嚴肅青和百無言打小也就認識,關係算不上好但也不能算壞,偶爾會有來往。”說到這他頓了頓,“
我之前跟你說過蕭憐絕掌權的事被百無言知道是李妃從中作梗,而替李妃辦這事的就是嚴肅青,只不過做得出格了點。”
“就知道他不是個好苗子,百無言最終是死在他手上?”
“嗯。”
“啊?難不成阿語是百無言的兒子,嚴肅青要斬草除根?”
“百無言只有一個女兒。”看我一眼,有鄙視的意思。“不是嚴肅青要斬草除根而是因爲阿語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什麼東西?我想了想,“……月黑風高殺人夜,阿語不會是一眼不漏的全看見了吧?”
他點點頭,“那時阿語還小但很冷靜,眼看着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師父死在自己面前也沒有衝出去,一聲不吭是因爲他知道連師父都打贏不了的人他貿然出去同樣是送死,正所謂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有朝一日他終會手刃仇人替他師父報仇。可惜雖然躲得好逃的時候終究是漏了馬腳,還是百無言撐着最後一口氣死纏住嚴肅青才讓阿語撿回的一條命。”
“不會吧,碎心掌怎麼說都威震過一時,就嚴肅青能對付得了?”
“他使詐,百日教裡他是安了人的。你想,他能在蕭憐絕的眼皮子底下讓百無言察覺到不對勁,沒有人旁敲側擊能行嗎?這點都能做到,下個藥並不困難。”
“之前是想當武林盟主就無所不用其極,這個位置他坐了這麼些年肯定會越來越不滿足,從他幫君觀開始應該就動了念頭。這一張請帖……雖然目的是阿語,但鑑於你現在的地位,恐怕
會對你不利,還是別去了吧?”
他在我耳邊輕呼出一口氣,語氣是調笑的,“膽小怕事可不像你的作風,刺頭尖兒只要有熱鬧哪管它刀山還是火海不是都想去插一腳的嗎?”
這話聽着怪耳熟的,不是雙子危每次念他大哥的開場白嗎?
我使勁掐他一把,他笑着牽過我的手放在脣邊,“你這幾個月幾乎就沒出去過,難得你也不覺得悶?”
“誰說不悶的。”
“那這次就當是出去玩,別想那麼多,現在一切有我。”
“哦,把小豆芽……我是說小井,帶着一起曬曬太陽也不錯,成天憋在暖閣裡也不好是不是?”
他又抿了脣,好久才消化完他兒子是顆名叫南宮井的豆芽的這個事實,並且一下午沒給過我好臉色看。
我說,剛纔誰還信誓旦旦說什麼“一切有我”的?第一個甩臉色給我看的就是你。
第 132 章
這次出門人數可謂壯觀,可以說是他南宮令成爲無上天君後第一次帶着城裡的人拋頭露面。這種排場我從小是習慣了的,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兒子也不怕生,小傢伙從出生到現
在就幾乎沒鬧過,通常見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笑,偶爾哭兩聲也是因爲我惱着他了。
“蓮兒!”
坐在馬車一角的人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紙卷,擡頭呵來。
我抱着小豆芽一臉委屈的看着他,“小井,你爹好凶哦。”
他繃着嘴角,看眼神就知道不吃我這套,“安靜點。”
你一上車就悶頭看東西,不理我就算了還不允許我和兒子玩兒啊?
“還有,別說大名,就是小名你也別想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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