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源口在哪,王爾琢可能還需看地圖,陳建峰則是心中有圖,近一年的野豬野兔不是白打的,龍源口的情況陳建峰一清二楚,龍源口山高林密,溪水湍急,山谷幽深,地勢十分險要,尤其是龍源口兩端的新七溪嶺和老七溪嶺,橫亙在兩縣之間,兩嶺之間只有一條小路蜿蜒,上七裡下八里,是永新通往寧岡的必經之路。
這個伏擊地點選得好,紅軍經過一個月的休整,精神飽滿,而敵軍早就垂頭喪氣,尤其已是酷暑時節,雖然山區較山外涼爽,但晌午之時,太陽懸空,敵軍全副武裝在在山路爬行,自是酷暑難耐,汗流浹背。天時地利人和,楊池生只怕是在劫難逃。
楊池生輕而易舉的佔領了永新,自是得意洋洋。聽線報,說寧岡發現了紅軍,楊池生也沒作多想,留一個團固守永新,率領其他四團浩浩蕩蕩地往永新而來。
打仗最忌孤軍挺進,湘軍停滯不前,遠在茶陵,按說楊池生該就地休整,等待吳尚部緩過氣來一同出動方爲上策,楊池生貿然挺進紅軍的腹地寧岡,犯了兵家大忌,說楊池生是輕敵也好,說其是愚蠢也罷,反正龍源口之戰,準時準點打響。
陳建峰他們接到命令,星夜兼程,於天亮時分趕到龍源口,陳建峰的特務連歸回第31團的建制,左錫林營歸回第28團建制。第28團扼守老七溪嶺,第31團扼守新七溪嶺,一頭一尾,陳建峰與左錫林於龍源口話別,戰爭在即,不容多說,陳建峰與左錫林握手,互道珍重。
這天是端午節,陳建峰給戰士們鼓勁:“同志們吃過我羊肉糉子沒有。”
“沒有。”戰士們笑,問,“連長,有羊肉包的糉子嗎?”
陳建峰笑,說:“沒有吃過吧,咱們原來吃過的紅棗糉子、冰糖糉子跟今年的端午節比起來都算不了什麼,那些糉子我們吃過後,也不覺得有什麼,但今年這個端午節的這頓羊肉糉子,我準保大家會記住一輩子。”
爲什麼啊?陳建峰解釋,因爲楊池生這隻“羊”,就是今天端午節的羊肉餡,龍源口就是餡皮,咱們紅軍動手打“羊”,把楊池生這隻肥羊剁碎了,包糉子。楊池生可是一隻肥羊啊,武器精良,對於這份送上門的端午節的禮物,咱特務連可不能客氣,得全盤接收纔是。
戰士們鬥志昂揚:“宰羊,用楊池生包糉子。”
拂曉,陳建峰率部剛剛進入陣地,楊池生指揮所部,兵分兩路,由龍源口和白口向新七溪嶺、老七溪嶺進犯。
百步墩和茅管坳是老七溪嶺兩邊的制高點,戰鬥最先於此打響,楊池生的二個團剛剛進入伏擊圈,紅軍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楊池生的部隊頓時人仰馬翻,四處躲躥。可楊池生再怎麼愚蠢,其畢竟是*的同學,也不全然是草包,雖然這半個月來頻繁調動,穿山越嶺,人疲馬乏,但還是有抵抗的資本,一陣忙亂之後,二個團的敵軍穩住陣腳,分別搶攻百步墩和茅管坳。
紅軍雖然以逸待勞,佔據地理優勢,但人數和武器上並不佔優,這次參加伏擊的除了南昌暴動的第28團團長、秋收暴動的第31團和袁文才的第32團,其餘都是農軍和赤衛隊,武器裝備不全不說,戰時素質也是差強人意,龍源口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驚心動魄。楊池生的部隊先是攻佔了百步墩,第28團營長蕭勁一看情況危急,帶領敢死隊衝鋒,紅軍血戰一個小時,直到王爾琢帶領左錫林營馳援,第28團這才重新將百步墩奪了回來,而營長蕭勁在此一役中犧牲。
而新七溪嶺阻擊陣地,制高點望月亭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特務連負責護衛望湖亭的左線的陣地。望月亭一線爲隘口,自是寸土必爭,陳建峰的特務連剛剛進入陣地,敵軍就開始進攻了,負責攻擊新七溪嶺的是楊池生第二十六團和第二十七團,還別說,該兩團的戰鬥力頗強,也很兇悍,連級軍官擔任敢死隊隊長,帶着士兵瘋狂地向望月亭反撲。特務連的前沿陣地上,兩挺馬克沁重機槍一架,陳建峰的防區頓時固若金湯,敵軍潮水般的涌上來,又潮水般地被打了下去,陣前躺滿了敵軍的屍體。
陳建峰總感覺面前的這支敵軍給他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陳建峰一臉的硝煙,在打退了敵軍的又一次進攻之後,陳建峰喘了一口氣問身邊的蔣民雲:“你有沒有感覺,面前的敵軍似曾相識,我覺得我們與他們打過遭遇戰。”
蔣民雲不以爲然:“也許吧,咱上井岡山以來,仗沒少打,與楊池生的部隊打過遭遇戰最是正常不過。”
陳建峰搖頭:“該團兇悍驍勇,爲我上井岡山以來所罕見,真要是遭遇其,肯定是在上井岡山之前。”
蔣民雲笑,說:“想那麼多幹嘛,戰後找幾個俘虜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此時,也容不得陳建峰多想,山下的敵軍嗷嗷直叫,敵軍新一輪的攻擊又開始了。陳建峰屏住呼吸,放敵軍近前,一百米,五十米,特務連藝高人膽大,直到敵軍近到三十米,陳建峰手中的輕機槍首先開火,槍聲就是命令,陣地前頓時交織着一道火力網,進攻的敵軍被打得東倒西歪,伏在山腰,不敢輕舉妄動。
陳建峰決定從氣勢上打擊敵軍,你不是彪悍不怕死麼,我特務連也不是吃素的。陳建峰一看敵人被壓制在山腰,命令:*攻擊,上刺刀。
*呼嘯而出,炸得陣地塵土飛揚,敵軍魂飛魄散,*一出手,特務連的戰士們已經乾脆利落地上了刺刀,陳建峰抱着輕機槍一躍而起:“衝!”
敵軍剛遭遇一輪*的打擊,正在頭昏耳鳴之際,就見特務連從山頭上衝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明白是怎麼回事,明晃晃的刺刀已經冰冷地插進胸口。楊池生的二十六團也算是歷經惡戰的,但一時間同樣爲特務連的勇猛所嚇倒,連滾帶爬,逃下山去。
雙方在望月亭激戰三個時辰,敵軍儘管死傷慘重,敵軍還是不管不顧,殊死抵抗,組織一輪又一輪的進攻,可能是明白特務連的陣地再怎麼攻擊也是枉然,敵軍改變了主攻方向,向中線的望月亭發動猛攻,望月亭的紅軍雖然有一個營,但人員多由秋收暴動的農軍改編而成,武器裝備也不及特務連,竟然被強悍的敵軍打開了一個缺口。
情況危急,望月亭中線陣地岌岌可危。
親臨前線指揮的*一看望月亭主陣地被敵軍突破,危在旦夕,情急之下顧不上危險,親自提着一挺花機關率領警衛連馳援,陳建峰一看*不顧危險親自率部從右側陣地仰攻中間的望月亭,心裡不免有些着急,趕忙手提輕機槍,帶領蔣民雲的一個排,從左側向望月亭仰攻,給軍長減輕壓力。
敵軍剛剛突破望月亭,立足未穩,*從右路帶領戰士悍然仰攻,陳建峰從左路夾擊,仗打到這種份上,生死已在度外了,能活着靠得就是運氣,陳建峰和蔣民雲冒着槍林彈雨強攻,倆人配合默契,手中的輕機槍交替開火,很快就突到了陣地前,剛剛突破望月亭的一連敵軍,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被紅軍一股腦地打了下去。
*直接給陳建峰下令:命令陳建峰帶領特務連,衝鋒,打亂敵軍的陣腳。
陳建峰二話不說,將衣袖一挽,他與蔣民雲一人抱着一挺輕機槍,帶着特務連朝山下的龍源口像一陣風一樣裹去。陳建峰與蔣民雲的輕機槍交替開道,緊跟其後的戰士們掄起*就扔,*不斷在敵軍中炸響,人仰馬翻,特務連有如無人之境,敵軍的衝鋒隊形頓時被衝得七零八落,首尾不能接應,敵軍的攻勢爲之一泄,開始掉頭鼠竄,仗打到關鍵時刻,靠得就是一股氣,敵軍的氣勢一泄,再想組織殊死進攻,就幾乎沒了可能,*在望月亭用望遠鏡一看,見山下的形勢於紅軍有利,得一鼓作氣,乘勝出擊才行,命令號兵:“吹衝鋒號!”
衝鋒號一響,紅軍衝出戰壕,漫山遍野都是殺敵之聲,龍源口,楊池生見特務連已經衝到村邊的一孔紅石拱橋前,情知不妙,楊池生害怕指揮部被襲擊,翻身上馬,在警衛人員的護擁下蹚小溪而下,倉惶向永新方向逃竄。楊池生一逃,軍心大亂,圍攻新七溪嶺的敵第二十六、二十七團不再抵抗,落荒而逃。
新七溪嶺的敵軍潰退,老七溪嶺的敵軍一時腹背受敵,見大勢已去,敵軍不再作無謂的抵抗,敵軍全線潰退,紅二十八團迅速出擊,尾隨此股敵軍直抄龍潭口。
龍源口戰役就此取得了大捷,此一役,殲敵二個整團,楊池生也在逃竄中被紅軍擊傷,楊池生剛剛逃至永新,緊追的紅軍就兵臨城下,楊池生無心戀戰,第二日不待紅軍攻城,楊池生就率部棄城而逃,永新第三次回到了紅軍的懷抱。紅四軍乘勝追擊,第二十八團進至安福邊境,第二十九團進至蓮花,第三十一團進至吉安邊境,至此,井岡山革命根據地進入全盛時期。
陳建峰那日率部窮追猛打,一直追着楊池生的屁股打,見楊池生逃進城,緊閉城門,陳建峰這才作罷。蔣民雲心有不甘:“不攻了?”
陳建峰笑,說:“你看看咱們身後,可有兄弟部隊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