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是到哪啦?”陳建峰問偵察連連長。
“此處爲茅臺鎮。”連長說。
“鎮子上釀酒的作坊很多?”
“幾乎家家都有釀酒作坊。”
陳建峰突然想起陳賡跟自己提過:貴州的茅臺酒不錯。想來就是這個地方,茅臺酒原來是因地而得名。
陳建峰問作戰參謀:“我陳賡兄的幹部團在哪?”
作戰參謀說:“離茅臺鎮二十公里。”
陳建峰命令胡長髮,進鎮子,買幾壇茅臺鎮的茅臺酒給陳賡的幹部團送去,陳賡若要問起,就說他陳建峰先前答應過他陳賡,有機會就請他喝茅臺酒,現在機會來了,他陳建峰沒有食言。
這天,陳建峰全團官兵不僅在茅臺鎮喝上了茅臺酒,還暴殄天物,用茅臺酒泡腳洗頭,甚至有戰士用茅臺酒泡澡。從於都到茅臺鎮,轉戰數千裡,戰士們的腳都起了血泡,此時用茅臺酒一泡,一個個先是齜牙咧嘴,然後自是一身酥癢。
全團一路征戰,戰事頻繁,自然也就沒時間洗澡,許多戰士的頭上身上都長了蝨子,瘙癢無比,此時用茅臺酒一洗,瘙癢全無。尤其這一路缺醫少藥,受了傷的戰士都只做了簡單的包紮,許多戰士的傷口都生了蛆,都知道酒能消炎,戰士們紛紛用酒浸泡傷口,一時間,整個茅臺鎮酒香四溢。
陳賡收到陳建峰送來的酒,問胡長髮:“送我酒幹嘛,陳建峰有何喜事?”
胡長髮笑,說:“陳團長,我們團長說他曾經說過要請你喝茅臺酒,這一次機會來了,茅臺鎮上的酒多的怎麼喝都喝不完,我們團都用茅臺酒泡澡了,我們團長說,好東西不能獨享,讓我給陳團長送來幾壇。”
陳賡一聽陳建峰竟然用茅臺酒洗澡,眼睛瞪得燈籠大:“這個陳建峰,簡直是暴殄天物。”
陳賡不幹了,叫嚷着也要讓幹部團上茅臺鎮用酒洗澡去,不能什麼好事都讓陳建峰佔了,他找*說情,要求將幹部團與陳建峰團換防。*欣然同意,不僅同意幹部團進駐茅臺鎮,同時命令軍委縱隊向茅臺鎮進發,頭上的蝨子容易對付,但一雙雙長滿血泡的腳和生蛆的傷口太需要酒來殺菌了。至於無法趕到茅臺鎮的部隊,*都派人火速給各團送去十罈佳釀,自然不是給官兵們喝的,而是給傷員清理傷口的。
因爲這段機緣,諸多開國元勳都對茅臺酒充滿了感激之情,也正因爲如此,建國後,茅臺酒纔有幸成爲國酒。
其實陳建峰是有喜事,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而已,如果他知道了,肯定要開懷暢飲一番。因爲就在他進駐茅臺鎮的前幾天,躲在瑞金黃鱔口山洞裡的徐雪涵,在經過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平安地生下了一個孩子,吳巧巧剪斷臍帶。
徐雪涵虛弱地問:“男孩還是女孩?”
吳巧巧笑,說:“小姐,是個女孩。”
徐雪涵笑,說:“給我看看,像我還是像建峰。”
吳巧巧笑,說:“是女孩自然像你,長大肯定是一個大美女。”
徐雪涵笑,說:“真要是像建峰,肯定也是人見人愛。”
用紅布包裹着的小傢伙,眯着眼,在哇哇哭過一聲後,安安靜靜地躺在吳巧巧的懷裡,吳巧巧彎下身子給徐雪涵看小傢伙,徐雪涵看着那張粉嘟嘟的小臉,覺得所有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
吳巧巧說:“小姐,給小小姐取個名字吧。”
徐雪涵搖搖頭,說:“還是留待建峰給她取名吧。”
“那就先取個小名吧”
“就叫陳陳吧。”
天黑了,知道徐雪涵生養就在這兩天,村裡地下黨員的婆娘這天不到約定的時間,就偷偷地進山了,她不但帶來了兩個紅雞蛋,還給孩子熬了一點米湯。
小傢伙吧嗒吧嗒地喝着米湯。
“這個小丫頭,真乖!”嬸子笑呵呵地逗着小傢伙。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山裡的野桃樹將山野都粉紅了。
二天了,嬸子一直沒有出現,這種情況自小傢伙出生以後從未發生過,徐雪涵感覺不妙。徐雪涵和吳巧巧倒也沒什麼,乾菜炒米,勉強可以對付,可小傢伙就不行了,徐雪涵營養嚴重不良,*乾癟,根本沒有多少的*,剛出生的嬰兒,嗷嗷待哺,每天就靠那點米湯維持,嬸子二天不來,小傢伙*着臉,嘟着小嘴,手舞足蹈地抗議。徐雪涵只能讓吳巧巧採摘些野桃花,洗淨,擠點花汁聊以維持。
徐雪涵猜想,嬸子和他那秘密黨員的男人只怕是出事了。
是出事了,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之後,國民黨軍也就加大了對中央蘇區留存紅軍的清剿力度,留在蘇區的紅軍處境越發艱難,獨立師還在堅持戰鬥的同志已經不足三百了,數千紅軍,犧牲的犧牲,逃離的逃離,還有人索性叛變投敵,有投敵之人向國民黨軍邀功請賞,說有原紅軍高級將領陳建峰的妻子被秘密安置在黃鱔口一帶。
負責這一地區清剿的國民黨軍不是別人,正是黃維的第十一師,黃維其實也在找徐雪涵,徐海波雖然遠在南京,但對中央蘇區的戰況一直都在關注,主力紅軍一轉移,徐海波不知徐雪涵有沒有隨主力離開,但他擔心徐雪涵的安危,特意給黃維等黃埔軍校的學生私底下打招呼,如若擒獲徐雪涵,請黃維等善待。黃維他們這些掌軍的黃埔生,撇開徐海波這層關係不說,就憑徐雪涵是陳建峰的夫人,黃維他們這些陳建峰昔日的同窗好友,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爲免有閃失,黃維他們這些師長親自下令,但凡發現女匪,務必生擒,送交師部,不許私自處置,違令不遵者,一律軍法從事。
士兵們不知道師長們的目的何在,但一看上峰如此重視,自是不敢抗命,一有女紅軍被俘,都在第一時間送交師部,經辨認,自然不是黃維他們要找的徐雪涵,但正因爲有了此條命令,許多被捕的紅軍女戰士都得到了善待,相對於下級軍官的濫殺無辜,黃維他們這些師長都比較規矩,不因她們不是徐雪涵就當場槍決女紅軍,而是將女紅軍送往縣城收監,交代縣吏好生善待。由此許多女戰士得以生存下來,於第二次國共合作後被釋放。
敵第十一師的下級軍官自然不會知道陳建峰和黃維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私誼,也不會知道徐海波私底下對學生的請求,但第十一師的官兵卻都知道*早先的一道懸賞令:凡生擒陳建峰者,官升三級,賞黃金十兩。
*如此重金重爵,懸賞陳建峰,陳建峰是誰,即便開始不爲下級軍官知道,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官兵們都會想方設法去打聽這個懸賞令上的陳建峰是何方神聖,如此一來,參與圍剿的國民黨軍對陳建峰的來龍去脈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蔣總統如此重賞,原來這個陳建峰多次救過蔣總統的性命,難怪賞金比博古李德都多。
敵連長一聽叛徒告密,說陳建峰的妻子在黃鱔口一帶,心說陳建峰如此值錢,他的妻子只怕也值不少黃金,連長朦朦朧朧意識到,黃維要求各部不許濫殺女*,說不定就是在找這個女*。連長一邊派人向上稟報,一邊立功心切,帶着人將黃鱔村圍了個水泄不通,同時將全村老少婦孺趕到村口,命令鄉民說出徐雪涵的藏身之所。徐雪涵被秘密安置在黃鱔山中,村裡知道的人也就二個,只要秘密黨員和他的老婆不說,其他人根本無曾知曉,巧言令色也是無濟於事。
連長一看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派一個班將全村人嚴加看管,防止走漏消息,自己帶人由近而遠,開始搜山。
地下黨夫妻二人儘管急得不行,可他們被敵軍嚴加看管在村口,根本不可能脫身,自然也就二天無法往深山老林送米湯。
徐雪涵儘管預感到了危險,但她並沒有立即轉移,強敵當前,封鎖重重,三個婦孺能逃到哪去,在山中亂竄,反而容易爲亂軍所傷,自己倒沒有什麼,要是傷到了剛出生的小陳陳怎麼辦,好在小陳陳已經平安出生,徐雪涵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這天風和日麗,陽光暖暖地照在洞口,吳巧巧抱着小陳陳在洞口曬太陽,徐雪涵則靠在洞口的一棵野桃樹下,就着一樹的繽紛給陳建峰寫信。
吳巧巧伸着頭望:“小姐,又在給建峰少爺寫信呢?”
徐雪涵巧笑嫣然:“是啊!”
吳巧巧說:“我看看,都寫了些什麼?”
徐雪涵微笑着將本子掩上:“不許看!”
吳巧巧笑,說:“不就是悄悄話麼,我纔不稀罕呢。”
徐雪涵笑,說:“正因爲是悄悄話,纔不能讓你知曉。”
吳巧巧做了個鬼臉,不經意地朝山下望去,不由地心驚,她低低地道:“小姐,山下有敵人。”
但見山腳下,上百的敵軍成扇形圍了上來。徐雪涵對此早有預料,並不驚慌,她坦然自若,說:“巧巧,你先進山洞避一避,別讓敵人一不留心傷了孩子,這裡由我應付。”
“小姐,你成嗎?”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吳巧巧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山洞,徐雪涵好似不知道敵軍就在山下一般,繼續寫信,她飛快地寫下最後一個字,這纔將小本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