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投降不就好了麼,哪裡這麼多要求?”
“難道閣下不想看看馮閣下的基本功麼?”
簡短的對答之後,馮茂這邊的軍隊修士摸了摸下巴,丟下句“你喜歡就好”就退到一邊。看來他也很想看看馮茂的實力。
馮茂本就躍躍欲試,把劍收起,丟給附近的一名丹鼎流士兵。士兵最初沒想到馮茂這麼做,慌亂下伸手接住快速飛過來的長劍。還就穩穩接住了。
有趣!馮茂心中暗贊。若是普通人,便是練武的只怕也會被這種速度飛過去的劍砸中。
就聽對面的不達米亞修士指了指旁邊沒有被人踩踏過的雪地說道:“誰腳下的雪花踩碎,誰就輸了。”說完,率先邁步走了過去。
封聖者們正常走路都是踏雪無痕。那些六角形的冰晶們鬆散的疊加在一起,只要能控制住力量節點,把正常人的體重合理分散到幾萬幾十萬的冰晶壘成的‘建築’上,雪地和堅實的岩石也沒什麼分別。
站到雪上,馮茂的法陣瞬間就讓感覺的探測細微度到達了接近水分子結構的程度。成爲元嬰修士並沒有讓靈氣總量快速增加,本來以爲元嬰修士的靈氣強度從質到量都會有巨大提升。沒想到靈氣只是靈氣,並不因爲元嬰修士或者普通人而有什麼本質不同,這是馮茂最訝異的事情。
剛完成探測過程,馮茂就感覺到對面的不達米亞修士的力量開始直接對馮茂每一個關節點開始推動。或推或拉,只要能讓馮茂的身體角度發生任何變化,就可能因爲重心不穩壓斷冰晶。根據約定,只要冰晶斷了,馮茂就算輸。
馮茂已經把自己身體外的一個空間作爲整體,根據能達到的力量極限將其進行了矩陣演算。轉瞬間,以腳下冰晶不破碎爲目的的若干計算就得出了結果。馮茂不僅開始防禦,也不斷擴大計算範圍,防禦的同時還對面前的不達米亞修士開始反擊。
對方施展了二十四道力量,馮茂利用八進制的方式模擬出來好些‘計算器’,進行着大量處理。除了施展出二十四道力量防禦,又施展出二十四道力量開始進攻。
矩陣數據處理量如此巨大,馮茂模擬出了96個‘計算器’,也有大量數據根本處理不過來。矩陣就是這樣,首先得認爲那些容納每個點的空間首先存在,然後使用巨大的運算能力同時處理這麼多點。
如果是微積分就簡單的多,直接根據對世界的理解做出若干公式,把算出的結果代入到關鍵點上就行。
極短時間內,雙方的力量就行了幾千次對抗。兩人身體看着都穩如泰山,一動不動。其實已經進行了幾千數萬次的微妙變化。
很快,馮茂就感覺到對方的力量運行果然是類似於微積分,攻擊與防禦都遵循某種經過嚴格訓練的體系。馮茂自己弄出的應對方式是一種見招拆招的模式,每一個矩陣點的變化,都需要進行及時運算。
這種亂七八糟的方式和對方那種熟練度極高的體系對抗起來非常吃力。馮茂算着算着,就感覺對方的力量越算越像是一把進攻性極強的彎刀。這柄鋒利的彎刀正在施展着種種刀術,站立在無數六角形冰晶高臺上的這位修士,一招一式都圓融隨意,向着自己不斷進攻。
又對抗了不知道多少計算量。馮茂覺得對方短時間內大概不會變化套路,也模擬着對方的進攻方式,開始見招拆招,並且努力反擊起來。原來對方根本不是玩什麼力量比拼,而是直接使用超凡之力模擬出一招一式對馮茂身體造成的結果。
譬如一刀下去砍重馮茂的胸口,原本得考慮如何出刀,包括風向風速,包括自己身體的運動軌跡啥的。現在就不用考慮這些,直接模擬出馮茂挨刀的結果就好。雙方這番比拼令馮茂突然有了全新感悟。雖然還是沒能理解超凡之力的本質,馮茂發現超凡之力施展出來根本不需要移動時間,充分體現了唯心主義的隨心所欲。現在的‘文鬥’更是這種力量唯心主義那面的極致。
對方就如一個長了二十四隻手臂的魔神,用手中的二十四件武器同時攻擊馮茂。馮茂則施展出四十八件武器,用一半防禦,一半進攻。這效率可就太低了。
馮茂調整了方法,十二件防禦,三十六件進攻。轉眼就壓制住了對方的進攻。可二十四件兵器卻巧妙的組成了一套防禦體系,圓融的將三十六件武器的進攻擋在外頭。
兩人腳下幾萬幾十萬六角形冰晶都發出中階修士才能聽到的細微嘎嘎聲,這些由極爲脆弱的冰晶構建的脆弱大廈正在動搖,馮茂再次催生出二十四個‘計算器’,立刻感覺靈氣消耗速度大了一倍還多。
維持96個‘計算器’的靈力居然不到維持120個‘計算器’的一半,這也是馮茂第一次遇到的。
靠着這個計算量,馮茂又製造出十二把‘武器’來防禦,將進攻的三十六件‘武器’增加到了四十個個。便是如此,依舊無法攻破對方數量的體系。
在一番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中,就聽馮茂腳下的冰晶的嘎嘎聲中傳出兩聲細不可聞卻實實在在的‘啪啪’。馮茂嘆口氣,收起了力量。對面不達米亞修士同時收起了力量。他轉向軍隊裡的封聖者修士笑道:“呵呵,兩根。”
封聖者點點頭,答道:“的確是兩根。”
馮茂的身體登時生出一陣氣餒,不應該啊。爲什麼那兩根會斷裂。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施展出足夠壓斷它們的壓力。仔細檢查一下,卻發現那兩根根本不是被壓斷的,而是自己斷掉的。
這難道是所謂的‘運氣’?馮茂心中大惑不解。按照理論來講,所謂‘運氣’就是無法正確認識的東西。那就是說,自己對於力量的操作有問題。可別的雪花根本沒事,就它們有了問題,這理由何在?
正在反思,就見那名不達米亞修士走向軍隊的封聖者,把腰間彎刀解下,交給了封聖者。接着說道:“閣下,我和你走。先說明,我從進入拉尼亞之前就沒什麼惡意。”
封聖者接過彎刀,帶着勝利者的大度答道:“不達米亞現在和我們並非敵國,我們只是奉命帶走可疑人員。閣下不用擔心。”
整個大搜捕行動執行了一天,傍晚時分,在看不到美麗夕陽的昏暗天空下,拉尼亞的軍隊帶着俘虜們撤出街道,返回了軍營。市民們都不敢出來,空蕩蕩的街道上回想着軍用卡車行駛的聲音。當車輪壓過已經結冰的路面,發出咔咔的聲響。聽到這聲音,馮茂就有些煩躁。
對手是一名很強的修士,自己輸給他倒也罷了。只是這次輸的實在是有點不甘心啊。用對手兩倍的力量,施展出強大的招數,還是沒辦法突破對方熟練的體系。看來每一個教派真的是千錘百煉,果然有過人之處。
最可氣的是,即便是知道了這點,馮茂發現自己的肉體還是對這次的失敗耿耿於懷。
正準備平復情緒,大門被馮茂請來的軍隊劍術教師敲響。趕緊把老師請進來,老師也不落座,直接說道:“閣下,我這次來是想說說你的二學徒。”
“茱莉婭幹了什麼混賬事?我先給您道歉。等會兒我收拾她。”馮茂立刻應道。
見馮茂完全沒有護短的意思,老師愣了愣。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用錯了一句詞,她就在班上說出我用錯了。”
馮茂嚴肅的對老師說道:“都是我教育不夠,這混賬孩子真的是沒大沒小!老師,您可大人大量,可別把小孩子胡說八道放心裡。我會嚴厲教訓她,絕不讓有下一次。若是真有下一次,您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決不許她這麼胡作非爲!”
老師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他答道:“閣下,茱莉婭這孩子其實挺不錯的。只是我不能再教她了。我已經向軍中說過此事,此次來是告辭的。”
“老師,是我向軍中請求您這樣優秀的教官來指點他們。您這麼走了,還是我的學徒弄出來的,這不是讓我以後沒臉再去見軍隊裡的閣下麼。要麼這樣,我的學徒我帶回來。其他的孩子,還得請您繼續教。我會讓帶着茱莉婭當衆向您道歉,我親自向她道歉,也讓她鄭重向您道歉,爲她不禮貌的行爲道歉。您覺得如何?”
“先生,您不要這樣。”背後傳來茱莉婭的聲音。隨着聲音,茱莉婭衝了出來。
馮茂氣的想抽她,不過覺得這麼做太粗暴。隨手招來一塊板子,讓茱莉亞站直,就在她背上啪啪拍了三板子。打完,馮茂把板子放回原處,大聲對茱莉婭說道:“茱莉婭,我生氣的不是那句詞的對錯。那個不重要。你上學,首先就得知道你和老師有共同利益。你和老師是站在一起的。你做出這種事情,就是證明你不和老師是站一邊的。我氣的是這個!明白了麼!我請老師來,是因爲我要和老師站在一起。一起教授給你們武術,讓你們掌握知識。在這件事上我不可能站在你這邊!”
茱莉婭一臉委屈,眼眶都紅了。馮茂也不搭理她,轉身對老師說道:“老師,我這話不是說着好聽,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也會堅持這麼做。請您千萬不要放棄和我合作,好麼?”
老師的神色中再沒有掩飾,露出了內心真正的情緒。看得出,被學生杵逆讓他非常非常惱火。而馮茂的反應又讓他找到了基礎合作點。老師看着茱莉婭傷心與不甘的表情,好像有些開心。最後他說道:“這件事我還是會向上將閣下稟報,並且聽閣下的命令。當然了,馮閣下所說的這些,我也會一字不落的報告給上將閣下。其他的事情就按閣下說的辦吧。”
說完,老師轉身離去。馮茂連忙叫上瑪麗把老師送出門,讓瑪麗開車送老師回住處。
回到客廳,就見茱莉婭站在客廳裡,低頭垂淚。馮茂讓茱莉婭坐到自己對面,問道:“茱莉婭,我不是要恐嚇你,你一會兒別用什麼我不要你了之類的話給我打馬虎眼。我問你,如果你沒有得到我的幫助,你能走到今天麼?你不要故意發怒,說什麼沒有了今天的一切,你也能活下去之類的話。如果你沒有得到幫助,你認爲你能過到現在的狀態麼?”
茱莉婭氣惱的低着頭,滿臉都是不服氣。然而過了好一陣,她擡起頭說道:“先生,我錯了。”
“這不是對錯的問題。這是一個選擇問題。”馮茂不滿的答道。說完這話,馮茂又覺得這麼說也是自己有些惱火,鎮定了一下心神才繼續說道:“我今天和人比武,輸了。我很不高興。所以我就在想,我爲什麼這麼生氣。後來我明白了原因在哪裡。”
“先生,您受傷了?”茱莉婭立刻問道。
聽着二徒弟發自內心的關心,馮茂答道:“沒有,我們使用一種以後你更強大的時候才能明白的方法比拼的。這個在以後訓練的時候可以說,不是現在話題的要點。我覺得要點是,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們的目的是去學習,你學習劍術就好了,和老師說錯話有什麼關係?”
茱莉婭低聲嘟囔着:“他說錯了倒也罷了。他還逼着我們背。我忍了好久才忍不住的。”
“呃……”馮茂說不出什麼來了。好吧,這樣的事情若是馮茂遇到了,馮茂覺得自己只怕會非常違心。正在想着怎麼教育,就聽茱莉婭說道:“先生,我還是想跟着您學習。”
馮茂只能說道:“茱莉婭,我很可能要長時間出門。你得學會忍耐。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得繼續學習進步。我收你當學徒,是爲了教育出能繼承我知識的認識的人。你得不斷學習進步啊。”
茱莉婭立刻順杆爬,問道:“您當年是怎麼學習的?您的老師也經常出門麼?”
“我啊,我給你說說。”馮茂就講述起自己老師勒內閣下的事情。
講了幾段,茱莉婭問道:“老師,您這麼說的話,您的老師就不會說錯話麼。”
“嗯……”馮茂又是一陣無語。心中感慨小孩子真的不好糊弄啊。
自己遇到的老師裡頭,理工方面有新中國重點學校裡頭千錘百煉的人民教師,文科方面有這個世界裡頭的歷史學家勒內閣下,武術基礎課程是跟着索爾閣下這位有‘劍聖’稱號的大修士開始的。
這些人真的不存在錯誤教學這種事情。和茱莉婭相比,自己真的是太幸福了。
想了想,馮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聽完這些,茱莉婭立刻坐到馮茂身邊撒嬌起來,“先生,您也能找這樣的老師給我就好了。”
馮茂只覺得難以應對,最後只能借用另一個世界大人的智慧,嘆道:“你覺得待遇有不同,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