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永是流逝,街市依舊太平。在醫學院的圖書館報刊閱覽室裡,同學們三三兩兩看着東西。馮茂身邊依舊沒人來擁擠,更何況這裡並不擁擠。
把好幾份報刊放回原位,馮茂開始懷疑馬洪是不是對自己編了個瞎話。如果按照地球21世紀的傳統,戰爭就像是一場超大型馬戲,在爆發之前好久就有各路媒體開始討論,戰爭爆發之時會有許多不怕死的媒體人到第一線去實況轉播。
交戰各方也會努力在媒體上爲己方宣傳辯護,並且痛罵對方的邪惡。譬如,馮茂就親眼見過‘世界上最大的帝國主義國家跟世界上最大的****的神權共和國,在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網絡平臺上,使用標準漢語進行外交纏鬥’。
馮茂還見過更滑稽的報道。法國派去中非共和國的女兵被當地軍閥抓走,法國要求贖人,當地軍閥對媒體公開表示,‘俺就喜歡金髮藍眼的白種女人,這女人俺扣下納入後宮,給俺生兒育女。要人?在我用膩之前,你們想都別想。’
從前線到後方,包括交戰雙方的首領或者普通民衆。只要能吸引眼球的消息都會報道出來。戰爭已經在21世紀媒體面前,特別是被快速發展的自媒體全面報道。
距離馬洪離開已經一個星期,眼瞅着都要放寒假了。述利亞的新聞一概沒有,納維亞帝國與不達米亞的新聞也都是各種花邊新聞。譬如納維亞帝國皇帝的皇宮外有個風車老磨坊板因爲沒錢,要把風車賣了。
皇帝陛下擔心看慣的風景消失,就給了風車磨坊老闆一點錢,希望老闆能繼續營業。
媒體對皇帝陛下這麼做到底是聖明還是太任性做了討論。
馮茂覺得這反應太奇怪了。如果真的爆發了戰爭,以這麼個態度,只怕還會鬧出‘烽火戲諸侯’的把戲吧?
離開了閱覽室,馮茂剛回到寢室,就被泰勒拉着去看成績榜。到了榜前,馮茂看到自己依舊穩居年級第一,泰瑟還是年級第二。之後的三到七名,都是光明兄弟會的成員。看來能在耶萊教神術上獲得突破的傢伙,在學習上也都不一般。
眼瞅着要放假,這票前十名的成員決定再去吃頓飯慶祝一下。這次大家沒有再跑去高檔飯店,泰瑟已經修煉到第三級,再升一級就能稱爲兄弟會一員。加上他堂兄傑克的關係,這頓飯也算上泰瑟一個。
十四歲到十八歲,有着永遠填不滿的胃口。小宅子裡的炭烤架上,羊腿滋滋冒油。每人都動刀動叉,吃的不亦樂乎。
伊萬娜考了她那個年紀第十七名,大傢伙都很高興。泰瑟拎出一瓶起泡酒,也不管伊萬娜只有十四歲,吆喝着慶祝一下。
伊萬娜皺了皺眉頭,說道:“我不喜歡喝起泡酒,我喜歡喝櫻桃燒酒。”
眼鏡男菲利普一言不發的打開隨身揹包,從裡頭拎出兩瓶櫻桃燒酒。眼鏡娘戴安在菲利普肩頭猛拍一掌,笑道:“我喜歡這個牌子的櫻桃燒酒!”
幾分鐘後,幾名喝着起泡酒的男生看着女生們端着櫻桃燒酒推杯換盞。菲利普推了推眼鏡,“看來我帶少了。”
“我喝不來烈酒。”泰瑟嘆道。
起泡酒也不是沒酒勁,一杯下肚,馮茂就覺得腦袋開始暈乎乎的,忍不住說道:“這種狀態下施展神術,會出事吧?”
修士們雖然不禁止飲酒,卻也不贊成飲酒。不光是酒類飲料,任何能刺激神經亢奮的東西都在不贊成之列。
聽馮茂發問,菲利普答道:“我聽說走劍鬥流的修士們好像都能喝點。”說完,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得出菲利普並不反對飲酒。
“會長,你試着施展個法術不就知道了。”泰瑟攛掇起來。
馮茂隨手對着一個沒人坐的凳子推了一掌,凳子立刻翻到在地。馮茂覺得此時的感覺與正常狀態下的感覺的確不同,確定修士的規則的確沒錯。
心中有感,馮茂突然問道:“你們都聽說過現在有辦法能加速修行麼?”
“那辦法能行麼?”泰瑟立刻激動的問。
馮茂只覺得心裡面就是有點憋不住話,就趁着酒勁答道:“這個不好說。我見過種植了金丹之後出了問題的修士。”
羅伯塔託着有點泛紅的臉頰問:“會長,我也聽說過那是一種古老的修煉方法。你見多識廣,那修煉方法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茂登時就生出對羅伯塔的佩服。把古老教派說成古老的修煉法術,只是一個名詞就讓很多事情變得順利成章起來。古老的修煉法術,只要不提根源,誰知道這不是耶萊教的修煉法術。一直自己研究,馮茂早就積攢了一肚子的話,此時忍不住就說起來,“這種修煉法術講的是人體內存在靈氣,靈氣運轉就能施展法術。和大家學的差不多吧。”
“我學的修習只講怎麼練,從來不講爲什麼會這樣。”戴安有點醉醺醺的說道。她皮膚比較白,是納維亞帝國那種慘白的白皙,此時酒勁上來,臉色白裡透紅,粉撲撲的。看上去立刻好看了不少。
“會長,我學的也只是怎麼運用。也沒人講爲什麼會這麼運用。會講運用的只是劍術。”伊萬娜也說出她的經歷。
馮茂愣住了。以前不想也不太敢問那麼多,竟然不知道耶萊教修士入門居然是這麼個路數。這和自己的經歷完全不同。被弗朗西斯刻下奪心經文之後,馮茂在封聖者那裡得到的大多是超凡之力的修煉理論。勒內閣下乾脆直接講述了他對於超凡之力和超凡門派的看法。
難道這纔是自己與衆不同的原因?
還不太敢確定,馮茂試探着問道:“你們就沒有問過你們的老師超凡之力的本質?”
“老師說胡思亂想就無法感受到力量,要求我們什麼都不要想。遇到什麼就描述什麼。老師會根據我的描述給出解答。千萬不要自己胡思亂想,那麼做一定會阻礙修習的進境。”長髮男拉格也紅着臉應道。
馮茂只能再問:“你們爲什麼那麼聽話?”
拉格應道:“不聽話怎麼辦?老師的解答用得上,自然是老師怎麼講,我就怎麼練。”
這話讓馮茂想起在勒內閣下那裡求學的經歷,勒內老師也是想方設法改變馮茂的思維模式。單從效果來看,自己能走到今天也許就是因爲不自覺的開始遵從勒內閣下命令的結果。
“會長認爲神術的本質是什麼?”伊萬娜問道。
“嗯。我看過一種說法,世界是由陰與陽構成。陰陽相生相剋。”馮茂試着講出了陰陽教派的看法。
身爲中國人,馮茂無法不去贊同這樣的觀點。從單純的邏輯上,或者唯物辯證來看,這種簡單的二分法的確有問題。
陰陽相生相剋的確展現出事務對立的一面,但是邏輯學首先要界定‘系統’,或者說是‘域’,或者說是‘集合’。
譬如化學概念中化學反應中的物質守恆,首先就得確定物質在某個確定的化學反應體系內。而且根據量子力學,放射性物質在裂變的時候會損失物質。這就不能當做是化學反應。
仔細觀察着周圍的同學們,就見衆人並沒有被這理論打動的意思。羅伯塔直接問道:“那何爲陰,何爲陽?”
“如果把物質看做陽,把靈氣看做陰。這就是一對陰陽。”馮茂說完,就覺得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根據馬洪對自己所講,馮茂覺得真正的封聖者們都掌握了也許能用陰陽相生相剋來解釋的能力。
譬如,曾經讓拉尼亞王臣服的那位耶萊教教皇就擁有三對光翼,馮茂本以爲那是宗教在故弄玄虛。然而馬洪說過,那六對光翼居然是真存在的法術。雖然紫袍封聖者們未必人人都能修煉到,但是頂尖的紫袍真的能擁有那樣的實力。
光翼展開之人再不是人類。上天入地,呼風喚雨。實力強大到無與倫比。
即便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強者,馮茂想海上的森林島,就不能不相信過去的大能們真的擁有無與倫比的智慧與力量。
當然,這樣的強大並非沒有代價。自己創造出新的自己,超越了人類的境界,自然就失去了人類的自然部分。雖然不知道失去生育能力的根本原因到底是啥,根據陰陽教派的理論,物質直接轉化爲能量,就意味着超凡者的肉體要能承受大量核輻射。即便人不死,失去生育能力就是完全能理解的結果。
羅伯塔思忖片刻,帶着點促狹的笑容問道:“按照你這麼說,就是可以用肉體創造靈氣。豈不是人人都是超凡者了?”
“難道人人不該是超凡者麼?”馮茂隨口問道。沒想到說完這句話,居然冷場了。
就見這幫修行者們神色都變得陰沉起來。大家都年輕,這變化毫不做作。看得出,每個人都不喜歡這樣的觀點。
過了好一陣,菲利普推了推眼鏡問道:“會長,如果人人都是超凡者,那爲什麼我能施展神術,很多人一生都感受不到神術。那些感受不到神術的人並不是不想去感受。我母親就熱衷修習神術,但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始終無法觸及到神術的基礎。我第一次感受到力量存在的脈絡,偷偷一點點按着我母親的手臂,告訴她力量是怎麼運行的。我那時候已經能感受到我母親體內有力量存在。但是我母親始終沒辦法感受到。所以我父親一直在勸說我母親,大多數人都不可能是超凡者。”
馮茂本想反駁,卻直覺的懷疑自己若是反駁下去只怕會讓人厭惡。只能換了個話題,“我只是喜歡瞎想。大家別這麼不高興。”
“怎麼可能高興!”拉格說道:“會長,你夠強,你說什麼我只能聽着。可憑什麼那些比我弱的傢伙腆着臉對我說,他們也能當修士!”
看着拉格氣呼呼的樣子,馮茂覺得這可能就是酒後吐真言吧。看來這種問題只能向那些比自己強大的人請教才行。譬如馮茂覺得向劍聖索爾閣下請教這類問題,索爾閣下大概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馮茂只能絕口不提這回事。大家接下來喝得多,說的就不多。最後雖然酒足飯飽,但是沒了以前那種酒足飯飽的氣氛。
帶着酒勁,馮茂回到住處,這個寒假就要住在這裡監督工程進度。看着瑪麗與茱莉婭正在做着寒假作業,馮茂突然生出衝動來。讓兩人放下手裡的作業,馮茂問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的力量快速提升,你們有興趣麼?”
瑪麗愣住了。沒等她說話,茱莉婭高興的喊道:“我願意!”
馮茂提醒道:“這麼做有危險。你別以爲什麼代價都不用付出,就可以辦到。”
“我願意,先生。我想變強!”茱莉婭毫不遲疑的表達了態度。
“你呢。瑪麗?”馮茂問道。
瑪麗低下頭想了片刻,答道:“先生,我要先回去問問我母親。”
馮茂心中一震。‘回家問問母親’,多麼常識性的回答。自己卻完全忘記了還有這麼回事。正想回答,就聽茱莉婭說道:“先生,我原因跟隨您。您覺得可以,我就會做!”
馮茂嘆口氣,忍不住輕輕拍了拍茱莉婭的肩頭。茱莉婭當了自己的學徒也快半年了,馮茂以前從來不願意碰觸到茱莉婭。就算是對茱莉婭不滿到極點,這種不願意碰觸的想法也阻止了馮茂揍茱莉婭。倒是瑪麗,被馮茂在腦袋上敲過幾次。
然而此時,馮茂只覺得自己是真心同情茱莉婭。馮茂聽說過茱莉婭家的父母都很糟糕,但是家裡得多糟糕,才能讓茱莉婭如此相信一個外人。
想到那些種植了金丹之後各種病症的傢伙,馮茂不得不勸道:“茱莉婭,我說過有危險,那肯定有危險。你最好還是找你信得過的人商議一下。”
“先生,我最信得過的人就是你。”茱莉婭斬釘截鐵的答道:“如果真的有危險,您會來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