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部下們都已經上了宮牆,看樣子也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來,崔鶴頓時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太尉果然還是講信用的
接下來,就看某家和太子爺的吧!
崔鶴扭頭朝着陳平遠看了一眼,對方也正巧看向了自己,相視一眼點點頭,然後一起將目光轉移到了正看着宮門發呆的孫志明
“孫師父,我啊不,孤,孤有一事不解,不知孫師父能否.”
啪!
“住嘴!這都什麼時候了,殿下怎的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被打斷了美好幻想的孫志明大怒,一巴掌扇的陳平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緊接着就是破口大罵
區區庶孽!
等老夫殺掉老狗與僞帝后,你以爲你能活?
你又有什麼資格能夠越過小爺成爲天子的?
嘖,果然,這老狗連裝都不裝了
捂着開始變得紅腫發燙臉頰,陳平遠冷笑一聲,突然抽出了腰間的匕首,抵在了孫志明的咽喉處.
見到太子爺突然暴起挾持了孫師,孫志明的嫡系們大驚,紛紛抄起兵器就要上前將二人圍起來.
“都別動,不然我殺了他!”陳平遠歇斯底里的朝着人羣大吼。
“這”剩下的七百人頓時進退兩難,這太子爺和首輔孫師對立起來了。
幫助孫師殺掉太子爺是大逆不道弒君,但就這樣聽之任之放任太子爺施爲又有點對不起魏師對自己的恩情,而且還會讓自己變成.只會聽君王吩咐的奸佞?
幾個百戶紛紛看向了場上除了孫師和太子爺外權勢最大的那個官.崔鶴。
“千、千戶大人.”一個百戶上前一步,一臉爲難的看着崔鶴。
“先別輕舉妄動,我上前勸一下太子爺,都這個時候了,有什麼矛盾也該等反正之後再說啊!”崔鶴小聲朝着那百戶抱怨道。
“呃呵呵,那就勞煩千戶大人了!”聞言,百戶頓時鬆了口氣。
既然崔鶴髮話了,那這事就和自己沒關係了。
“太子爺,您別激動,可否容我老崔說幾句話?”
崔鶴雙手離開了兵器,張着手指緩緩的朝着二人走來。
“別、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崔鶴,別和我說你不知道這老狗平日裡是怎麼對我的,今日大業即成,到了我和這老狗算總賬的時候了!”陳平遠一邊顫抖着,一邊朝崔鶴大吼。
唉.這演技太過浮誇,用力過猛了啊.
崔鶴在心中吐槽着,但還是緩緩地走向二人.
“哼,庶孽就是庶孽,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老夫就該在殺你那不知廉恥的外室孃的時候連帶着掐死你,再帶着小爺殺出城!”孫志明冷哼一聲,一臉怨毒的看着陳平遠左臉的紅腫。
嚯,演技差成這樣了還沒發現不對勁,不愧是你啊
“好好好,算賬好啊,算賬好啊,孫師您也別激動,別激動手!”
離着孫志明還有五步遠的時候,崔鶴突然暴起,抽出腰刀一刀打掉了孫志明悄悄抽出來的小弩,又一刀柄嗑在了一臉不敢置信的孫志明的後腦勺上將其擊昏過去,又趁着他撲倒在地之前一肩膀將他扛了起來
“愣着作甚,跑啊!”
一巴掌甩在了還在愣神的陳平遠肩膀上,崔鶴扛着孫志明頭也不回的全力衝向宮門
“啊,哦哦!”
被崔鶴突然暴起驚到的陳平遠這才如夢方醒,跟着崔鶴狂奔了起來,恨不得爹媽.不對,恨不得孃親多給自己生兩條腿出來!
“媽的,崔鶴這狗日的也叛變了,殺了他!”
幾個百戶就是再遲鈍也看出來這崔鶴和太子是一夥的了,紛紛惱羞成怒抄起兵器就朝着二人三人追去!
“開門啊,開門啊!這位是先太子血脈是皇家的人啊!!”
艱難的躲過了一支射向自己的羽箭,崔鶴見宮門還沒有打開,頓時心急如焚,心一橫朝着宮牆上開始大喊大叫!
“指揮使,可要開門?”一個鳳翔千戶轉過頭來朝着自家指揮使問道。
“這”指揮使有些猶豫
雖說當年漏掉城牆下面的這個叫陳平遠的嚴格來講並不是他們鳳翔衛的錯,而是繡衣的疏忽,他們沒有注意到厲太子竟然還有外室跟外室子
但是,他們終究是沒有完成當年上皇交代給他們讓東宮雞犬不留的詔令.
“指揮使,當年之事已經結束了,而且下面這人畢竟是皇家血脈!”見到指揮使沉默不語,身旁的指揮同知就知道自家指揮使的搖擺不定容易糾結的老毛病又犯了。
若非這位是仁孝文皇后的侄子,上皇的老表
“是了,這畢竟是皇家的血脈,來人,給我把那些反賊壓制過去!再開條門縫讓他們鑽進來!老李,這事你去辦吧。”指揮使朝着身旁的指揮同知說道。
你辦事,我放心!
“唯!”
李同知抱拳應諾,帶着自己的親兵就開宮門去了
。。。。。。
雨停了。
太陽也劃破了漫漫長夜,照耀在了這篇雨水與血水混雜着的山上.
持續了一整晚的喊殺聲也終於停歇,隨着最後一個東宮四率的士卒被龍驤從一個樹洞裡找到,如其他找到的殘兵一樣,降了就帶走,不降就殺了。
後門外的七百來人也被鳳翔衛包抄,一個都沒走脫,全都被鳳翔衛指揮使斬殺殆盡。
這困擾了大齊整整八年的東宮謀逆事件,終於結束了。
與幾乎所有的謀逆事件一樣,雖然東宮失敗了,但對於大齊依舊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只是大齊如今海晏河清盛極一時,二聖臨朝散發出的光輝將這些陰暗的東西遮擋了起來.
可就算再怎麼遮擋,這事就在那裡,誰也無法忽視
他只是蟄伏了下來,終有一天會再次爆發出來
華清宮,正殿。
一夜未曾閤眼,二聖深感疲憊,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來見了見幾人。
魏辭,孫志明,陳平遠以及崔鶴。
現在魏辭之下官職最大的軍官就是他了。
賈琿也早就沐浴更衣收拾好了儀表,身穿大紅朱雀紋織金窄袖圓領袍端坐在二聖身後,與諸王坐在一起。
上皇無神的盯着跪在殿外少年,那依稀有着一些長子面容的臉龐讓他思緒萬千
太像了!
身旁的皇帝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大侄子。
皇帝覺得在庭院裡的這個名喚陳平遠的少年,比這個陰沉着臉的嫡親大侄子陳承遠更像自己的大哥.
出去那些氣質、穿着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東西,只說長相,陳平遠就好像大哥復生了一樣!
有意思.
“你孩子,你是叫平遠嗎?”上皇顯然也早就發現了這點,此時他的聲音充滿了.愧疚?“罪人正是陳平遠!”陳平遠聽到前方上皇問話,連忙趴下五體投地回答道。
在眼前這個用奇怪眼神打量自己的老頭真正表態前,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
只有這樣,自己纔能有一線生機能活下去!
“平遠.平遠好,好名字.那.你的母親生母,對,生母是”上皇有些語無倫次。
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太複雜了!
“罪人的孃親早在八年前就被.被魏師.魏辭所殺!”
聽到上皇提到了自己的孃親,陳平遠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紅了,什麼小心,什麼謹慎,統統扔掉!
“上皇,當年罪人與孃親本本分分的住在北平城的小院裡,平日裡甚至連門都不出,吃喝用度只靠那靠先太子撥付”既然已經豁出去了,那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想到這,陳平遠如倒豆子似的開始朝着二聖訴說着他們娘倆的一生.
“嘖,好慘.”
陳四一臉唏噓的朝着坐在旁邊的賈琿感慨着。
“唉看着自己的親孃被人殺死在眼前,自己卻無能爲力爲母報仇,反而要一臉恭敬熱情的叫殺母仇人師父,還整整叫了八年.”賈琿長嘆了一口氣
換成自己,無論怎樣都做不到像陳平遠這樣的.
要麼當場就和魏辭血拼哪怕被一招秒掉,要麼忍辱負重在這八年時間裡尋找一切機會弄死魏辭.
嘶.
這麼一想,這陳平遠還真是.廢啊
八年,整整八年啊!
八年都沒攢出一套親信班底出來,臨到造反要逃命了,這才藉着機會勾搭上了崔鶴,而在此之前,聽李三十娘說,這位爺甚至連嘗試都沒嘗試過
“嘶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謹慎啊.”聽到賈琿的介紹,陳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過看在大家都流淌着太祖太宗還有上皇的血脈的份上,還是用個褒義詞來形容吧。
“哎,剛纔一直想問,你這怎麼穿上甲了?”賈琿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左右,發現場上也就皇三子義仁、陳四還有皇七子義廉身上着甲。
“這之前我們聽見喊殺聲都快到宮門口了,以防萬一,我們仨就穿上甲冑隨時準備迎敵了。”
“義仁郡王啊”打量了一下身穿甲冑氣勢十足的陳三,賈琿覺得有些怪異
不是他穿甲怪,而是怎麼說呢
嗯?這陳二怎麼一臉憋屈呢?
哎!
賈琿靈光一閃。
“這哥倆鬧矛盾了?”賈琿小聲問道。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當時都快打起來了.”說着說着就聊到八卦了,陳四一掃平日裡的正經形象開始興致勃勃的和賈琿說起了當時的情景.
“上皇后娘.”
“讓開!”
啪!
咚!
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聽到殿外的嘈雜聲,上皇身子一顫.
“梓潼.”
“在哪裡,在哪裡?我那苦命的孫兒在哪裡!”
一個老婦被幾個姑姑攙扶着走進了殿內,包括賈琿在內的所有人連忙跪倒在地。
“兒臣/孫兒/臣給上皇后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三郎,三郎!”
“哎,兒臣在吶!”皇帝連忙從地上蹦了起來,一路小跑到老婦身邊,代替一個姑姑扶住了自己的孃親.
“母后,兒臣來了。”皇帝輕聲細語的朝着上皇后說道,生怕吵到了她。
“好三郎,本宮聽聞你大哥還有一子在世間,還造反了?三郎,這事可是真的?”終於扶到了自己的寶貝兒子,上皇后激動萬分,連忙朝着皇帝確認事情的真假。
“正是如此,母后,大哥卻有一子在世,如今他就在.”
“什麼?果真如此!我苦命的兒啊,我苦命的孫兒啊!”聽見皇帝親口確認的事情的真僞,上皇后再也忍受不住,捻着手帕哭了起來
“母后莫哭,母后莫哭,再哭,眼睛又要疼好久!大哥的小兒子現在正在院子裡跪着呢,可別讓.”
“什麼?在院子裡跪着?”上皇后突然停止了啼哭,愣在了原地。
皇帝暗道一聲不好!
“完了,完了,我又要少一個孫兒了”上皇后說完就要暈倒在地,皇帝連忙扶好一同坐在了地板上就開始勸。
“不不不,母后,沒人要殺他,真的沒人要殺他啊,現在就是問問話而已,我那侄兒也是個苦命的啊”
“當真!”上皇后突然伸手抓住了皇帝領子將自己拽了起來,用她那蒼白空洞的雙眼凝視着她早就看不見的三兒子
仔細一看.
嗯?
怎的連一滴淚都沒有!
嘖嘖,又被母后騙了呢
不過對於被母親騙這件事,皇帝還是很開心的,畢竟母后早年就是一個比較活潑的性子,平日裡常常戲耍他們這些做子女的,並以此爲樂。
不然也不會和父皇玩到一起去,恩愛這麼多年.
而自八年前那一夜之後,母后就是連笑容都消失了。
如今再次被騙到,這證明了什麼?這不就是說母后的心病正在逐漸好轉嘛!
是因爲平遠這小子?
嘖,看來是必須要保下他的命了
想到這裡,皇帝連忙朝着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上皇討一個承諾。
“當真,絕對當真!父皇,母后都要暈過去了,兒臣求您了,您就說句話吧!”皇帝一臉焦急的看着上皇。
嘖,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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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皇瞪了把麻煩踢到自己身上的皇帝一眼,扶着地板站了起來,幾個王爺要上前扶一把,卻被上皇一把打走了他們伸過來的爪子,緩緩的走到了上皇后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