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記茶鋪雖然只開了六年,但在大同那也是有響噹噹的名聲。
雖說茶葉比之別家貴了些許,但天南海北但凡有些名氣的茶葉都有,沒有的也能費些時日給你搞到,且絕對保真,因此,崔記茶鋪頗受大同府文人雅士們的追捧。
然而讓崔記名聲大噪的並不是賣的茶葉,而是長得都很好看的老闆與老闆娘.
這對神奇的公母倆早年前來大同的時候還一副土包子的模樣,看到什麼都是兩副傻兮兮的面孔,偏偏還出手闊綽,不僅買下了一座三進的大院子,還盤下了一座茶鋪,儼然一副要在大同定居的樣子。
這等傻乎乎的大肥羊若是錯過了那還得了?尤其是那個小婦人,長得那叫一個俊俏,那腰腿細的呀,嘿!
於是整個大同的城狐社鼠們全都動員了起來,生怕走慢一步讓同行提前把這肥羊吃了
按照經驗,標準流程應該是在他們上門的那一刻起,丈夫就應該滿臉哀求的跪下來向他們求饒,但他們一腳就把丈夫踹翻,而後衝進屋子裡找他老婆開個葷,等到最後再翻箱倒櫃把這家人的所有財產都搬走,再坐等這夫妻倆過不下去,丈夫把宅子妻子賣給他們纔對。
然而,事情屬實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
那日陽光正好,他們如往常那樣袒露着佈滿紋身的胸膛,一臉凶神惡煞的敲響了門匾上寫了崔宅二字的房門。
一切都是按照流程來發展的,來開門的正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崔老闆。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卻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併成爲了他們大多數人一輩子的夢魘.
“你就是崔鶴,崔老闆?小子,知道爺爺是誰嗎?”領頭的大漢凶神惡煞不懷好意的注視着崔鶴。
“來鬧事的?”崔鶴古井無波的聲音竟讓領頭的紋身大漢誕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令他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但自己已經被推到最前,若是真跑了,那自己日後乾脆就不要在大同混了。
再往下的幫衆那更是死傷慘重,六大幫派有四個被滅了建制,站在最靠門的那個幫派直接被滅門,就跑出去六個小嘍囉,唯一剩下的那個幫派雖說因爲實力不濟站在最靠外的地方,沒死幾個人,但幫主被嚇瘋了,沒了幫主鎮壓,最後也四分五裂,直接滅幫。
對外宣稱六個幫派見財色起意,不顧阻攔直衝進咱大同的又一驕傲,從五品初授武略將軍崔鶴崔將軍的府邸。不得已,將軍夫婦只能與他們血拼了起來。
得到初步統計訊息的大同巡撫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在衙役與弓手的包圍圈內站起身來,叫囂着日子不過了,非要把城牆上的大炮運下來轟死這對賊公賊婆,就在這時,崔鶴終於想起來前段時間賈琿給他的東西了.
於是乎,曾追隨賈太尉北伐草原的京營某團營的五軍營指揮副使崔鶴,在參軍多年厭倦了征戰後,決定帶着新婚的妻子辭官歸鄉,回到祖籍大同鎮隱居的這麼一個人設就出現在了大同及周邊有權有勢之人眼前。
畢竟這裡是一條死衚衕,就一個口。
反正官府就是這麼個說法,愛信不信。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擡刀抹喉嚨,噗呲一聲鮮紅的血液就濺到了身後人的身上臉上.
出刀入肉乾脆利落,直接就將他身後的一衆城狐社鼠給嚇傻了.
不是,這不對吧?不是應該求饒,然後我們進院子開始耍樂嗎?
這.怎麼一言不合就殺人,我們就只是來求財的,不至於吧?
經過一番查證,雖說並沒有查到崔鶴具體是哪個團營的五軍營指揮副使,但在得知太尉確實是認識崔鶴夫婦,併發過去一張夫婦二人的畫像後,大同巡撫這才鬆了口氣。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正巧這時,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了巷口,正挎着盛滿了食材哼着歌回家的崔太太.
天助我也!
趁着一衆青皮嚇的呆愣之際,崔鶴獰笑一聲,提着還在滴血的鋼刀衝進人堆裡就開始大殺特殺
大同城內的六大幫派,單是幫主就在第一波攻勢之中死了三個,其中什麼副幫主長老之類的更是一個照面就被崔鶴幹掉.
根本攔不住!
不過崔鶴武功再高,也不能在短時間做掉所有人,更何況他們還有腿呢?
一羣烏合之衆、人渣敗類就不要講什麼江湖義氣了,見平日裡吆五喝六的幾位幫主都不是崔老闆的對手被人家一刀砍死了,立馬撒丫子朝着巷口跑了!
他年少時的鄰家就是這種情況,遠赴草原刺探軍情以提供給北伐大軍,只是後面同伴們死的死、殘的殘,只有他一人全須全尾回了關內,失了心氣於是就退下來了。
功績是假的,可功勞卻是實打實的。
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瞬間切開了兩個人的喉嚨.
夫妻混雙與多達兩百人的戰鬥持續了大概兩炷香的時間,就被聞訊帶着三班衙役與弓手的大同巡撫給制止住了。
“果然是來鬧事的。”崔鶴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語氣中甚至還有點興奮
“你他媽的耳朵聾了?老子問你話嗬”
再加上太尉親自背書,那大同巡撫也就不再質疑。
也有很多人做完了任務心累,沒有繼續往上爬的心思就急流勇退回鄉隱居。
三個僅存的幫主相互對視一眼,會心一笑,便伸出手來朝着崔太太伸出了罪惡的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至於是不是真的指揮副使已經不重要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也知道很多做臥底之類的功勞不好宣揚,就只能編造一個功績來賞賜。
根據不完全統計(殘肢斷臂太多了),單是幫主就死了五個,唯一活下來的那個被嚇得屎尿齊流,直接瘋了。
“少他媽廢話,老子問你話,你乖乖回答就是!”文身大漢大喝道,只是語氣中也摻雜了一些.色厲內斂。
不過無論是市井上流傳的真相,還是官府的說法,都確切的表明了崔將軍夫婦倆.特別能打。瞬間就成了整個大同的頂流,走到哪都會有人過來圍觀搭訕。
害怕?不存在的,這裡可是九邊,可是有不少當年跟隨太尉北伐的邊軍呢!
同時也因爲崔鶴的這個武略將軍的勳位,崔鶴夫婦不費吹灰之力就擠進了大同的上流圈子,開始大量的獲得情報
時間一過就是六年。
六年間,一共有兩家大晉商十二家小晉商被夫婦二人確切的抓住了走私東北森林漁獵部落以及北靜藩的尾巴,上報給了賈琿,因此而被滿門抄斬,北靜藩也被皇帝申飭,被削了好大一塊兵權!
上一任北靜藩的大王,北靜靈王也有很大的概率是被皇帝的申飭嚇破了膽,鬱鬱而終的。也正是因爲這一大功績,崔鶴坐實了武略將軍的勳位,夫婦二人也就在大同安穩的生活了下來
。。。。。。
崔記茶鋪。
六年下來一直都沒怎麼長鬍子的崔鶴正站在茶鋪的櫃檯後面,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盤,一聽就很專業。
其實作爲五品將軍,崔鶴完全可以混吃等死讓下人來當掌櫃的,然而崔鶴卻是閒不下來,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最終他選定了自己在大同城十二家店鋪裡最爲雅緻的茶鋪來親自當掌櫃。
從最初連算盤都不會打的生意小白,到如今充滿市儈之氣的奸商,崔鶴也是逐漸學會如何做生意了。
不過自持將軍的身份,再加上丟不起那人,他做生意一向都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從不缺斤少兩、以次充好,又因爲背靠賈琿,藉着他龐大的關係網,幾乎能弄到天南海北的各種茶葉,所以種類繁多。
所以,崔鶴他在大同的好名望也徹底成型。
嘖嘖,這個月又能給家裡再添一間鋪子了。
崔鶴放下了手中的筆,一臉得意的,看着鋪子裡的夥計緊張裝茶的場景。
雖說比之當年在終南山的那段時間少了不少刺激,可夫妻二人一同經歷過那場混戰的崔鶴卻是十分享受這種平淡如水卻異常充實的生活。
“當家的!”一聲熟悉的女聲打斷了崔鶴的思路,崔鶴並沒有生氣,而是一臉欣喜的看向了正手提食盒懷抱小孩的妻子李三十娘。
“哎呀,夫人來了!”茶鋪的夥計們見狀,連忙殷勤的小跑過去接過食盒,幫夫人減輕一下負擔.
不是他們不想把大少爺也給幫着抱進茶鋪,而是夫人不願意讓孩子到任何人的手上,大家也就不再在夫人面前多此一舉,還討不了好了。
崔鶴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就接過了自家的大兒子,上來就是“行了,今上午就到這裡了,留下今天中午值班的,都去吃飯去吧!”
“唯!”茶鋪夥計們歡喜的應道,而後你追我趕的跑去後堂吃飯去了.
這幫牲口太過能吃,若是去晚了那可吃不飽啊!
眨眼的功夫,外間便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打開食盒,小夫妻二人也開始吃午飯
“太尉來信了?”李三十娘輕輕夾起一塊雞肉來,細嚼慢嚥了起來。
她可喜歡品嚐食物的美味了!
早年間爲了不浪費時間,她們被訓練的進食速度非常快,好多姐妹甚至年紀輕輕的就有胃病了,不過那時候伙食差的要命,吃快點甚至還是優勢。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有錢吃好吃的了,若是還同從前那樣囫圇吞的吃飯,那吃這麼好的東西還有什麼意義?
將口中的饅頭嚥下肚,崔鶴點了點頭:“是,安西那邊出大事了,準噶爾不知怎的竟然手上有炮,太尉懷疑是晉商乾的”
說到這裡,崔鶴一臉不解。
大同離準噶爾有多遠太尉不知道嗎?不至於吧?
就算是晉商確實是幹過朝國外走私的這種事情,可帶着幾門炮跑那麼遠去準噶爾.
不怕途中的蒙兀部落發現嗎?
“你那是什麼表情?”見自家丈夫皺眉,李三十娘倒是不樂意了,“太尉讓伱查你就查,咱家這份家業是因爲什麼攢起來的,心裡沒個數嗎?別說其他鋪子了,就是這間茶鋪,若是沒有太尉幫你,你憑什麼能拿到那麼多江南的好茶?憑你一個從五品的將軍?”
李三十娘又將一塊白菜放入嘴中,這次連味道都不嚐了,隨便嚼了幾下就嚥下了肚:“啊對,我都快忘了,你這個從五品的將軍不也是太尉幫你搞來的?呵,你也配質疑太尉?”
崔鶴頓時被自家妻子說了個臉紅,倒不是生氣,而是被臊的.
說的對啊,若是沒有太尉,以自己的脾氣,怕是沒當幾天良民,就會因爲看不慣或者反抗惡霸殺人,被官府通緝,最後帶着李三十娘跑路亡命天涯
這可不是他想要過的日子。
自家妻子說得對,是自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了
“你說得對.”崔鶴沒了胃口,將手中筷子放下,有些無力的低下了頭。
“嗯嗯,能知道自己的錯誤就好,”李三十娘頓時恢復了好心情,“那麼,咱們從哪裡開始查呢?”
那可是炮啊,就算是小炮,那也是沉甸甸的幾百斤銅鐵,再加上火藥之類的東西,必然是會留下痕跡的。
“這件事情不急.”崔鶴想了想說道。
但見自家妻子橫眉倒豎又要開罵,連忙擺着手解釋:“我不是消極怠工的意思啊!我是說不着急出城去那些倉庫探查,這些日子咱們可以趁着誰家家裡有喜事開宴,先去套套話打探一番啊!”
李三十娘若有所思。
崔鶴見夫人的怒氣逐漸消散,連忙趁熱打鐵:“而且,就這麼沒個目標一座座倉庫的找實在是太費事也太費時間了,而且萬一造成什麼疏忽讓對方警覺做出什麼應對,那不就是壞了太尉的大事?
倒不如先打探一番縮小一下範圍,咱們再仔細找不就行了?”
“嗯,有道理,就這麼急匆匆去他們倉庫裡亂逛還是太費事了,那就先去打探一下再說吧。”李三十娘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拍板決定過兩日去參加一下晉商孫家嫡長子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