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呂觀
太尉家裡多了兩個姨娘的事情並不值得隱瞞,需要隱瞞的只是時間罷了。
對所有人下的封口令也不該叫封口令,該叫改口令纔是,只是把甄英蓮進門的時間往後推了兩天,這件事情就圓滿解決了。
至於薛寶釵心情如何,賈琿不在乎。
李紈的想法沒錯,兩個內心強勢的人湊到一起去,必定不會相互磨合湊合,而是非要分出個勝負來纔會繼續下面的事情。
若是放在現代,在社會的規則、法律的約束之下,賈琿還真拿薛寶釵沒轍,可.
這是萬惡的古代,賈琿可是最頂尖的那檔反動貴族啊!
資本家見了都下定決心堅決要革了他狗命的那種。
薛寶釵便被軟禁在了自己的小院裡,從早到晚十八個丫鬟婆子盯着,就是上個茅房,都有婆子扒門縫盯着的那種,就是爲了防止她萬一想不開自盡。
至於她以鶯兒爲首的貼身丫鬟們,則同樣被軟禁在了小院裡,連出門都不行,若是敢強闖,必定會引來某個婆子的尖銳爆鳴,而後綁住雙手吊在院子裡的樹上一晚上,給薛寶釵殺雞儆猴。
而薛寶釵卻只能無能爲力的看着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丫鬟們被懲罰。
不過以薛寶釵的堅韌,這個馴化過程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賈琿倒是很想知道薛寶釵的極限在哪裡.
薛寶釵的事情終究還是小事,說句不中聽的,她就是死在當場也不會對國朝產生什麼影響,而成國公呂觀就不同了
作爲成國公呂觀的府邸,成國公府本該如雲瑜的定國公府與賈琿的敦煌郡公府那樣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然而國公爺從安西回來之後身子骨就不太好了,只在他的後軍都督府挺了不到一年,等到賈琿從江南迴來後就告病回家修養了。
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呂觀的身體也舒坦了不少,於是閒不住的他就選擇替雲瑜與賈琿去內閣坐班,實則去內閣搗亂顯擺去了,這班一坐就是近七年。
直到去年年中,國公爺生了場大病,連牀都下不去了,這才徹底退出朝堂的。
自那以後,賈琿休沐的時候便有了去處,時常與自己的那幫老兄弟帶着自家的孩子們去找呂觀玩.
人走茶涼,雖說大傢伙對國公爺依舊是三節兩壽問候不斷,平日裡碰見也恭敬有加,但畢竟是退下去了,那些個本就沒什麼關係的便都不來這裡了.
不過人不多不代表沒人,由於成國公府坐落在洛陽最繁華的那幾塊地界上,所以不管是住在這裡的還是來這裡做生意買東西的都不少。只是成國公府周邊的街坊們也都知道國公爺需要靜養,所以做營生的時候基本都不發出什麼大的聲音來,怕驚着國公爺。
這種習慣陸續的影響了整條街,任憑誰來了都會安靜下來。
當然,還是有例外的比如說國公爺的老部下們與子侄們帶着孩子們過來的時候。
門子從街口就瞧見那騎着馬的人與那面熟悉的朱雀大旗了,連忙開始數馬車的數量,等馬車的數量來到了“二”的時候,門子們便歡呼了起來,連忙派出一人跑去給國公爺道喜去了。
哈哈哈,賈將軍帶着孩子們過來了!
剩下的門子們連忙迎了上去牽住了戰馬:“將軍來了!”
“喲,這不老霍嘛,今日輪到你當值了?”賈琿笑道。
這人是老早之前就跟着呂觀的老親兵了,賈琿自然是認識的,甚至他們一幫子兄弟在輔兵營裡沒學到的沙漠生存還是老崔教的。
只是老崔天性樂觀,喜歡和年輕人們湊到一起去,所以大家尊敬歸尊敬,卻從來沒拿他當長輩過。
作爲老親兵,老崔的身上自然也是有勳位的,甚至還不低,正四品。
不過他並沒有選擇退出親兵之列去外面闖蕩,獨當一面,而是選擇一直跟隨着呂觀,哪怕是來這裡看門,主打的就是一個“忠”。
對此,賈琿很敬佩,但不羨慕,因爲他也有一羣同樣死忠於他的親兵。
“可不嘛,話說將軍啊,這段時間來的小輩不多,將主這些日子可是寂寞的緊啊!”老霍有些感慨的說着
“嗯?”賈琿有些疑惑的看了老霍一眼。
你這話.我好像在青樓聽過
。。。。。。
進了門可就不得了了,六個孩子宛如脫繮野犬似的就往後院衝,也不管呂觀在哪就開始大喊大叫,只留老父親一人孤獨的走在後面
不過賈琿也不擔心就是了。
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以說自家崽崽們對成國公府的熟悉已經不亞於對自己家的熟悉了,再說了有這麼多的丫鬟婆子看顧着,出不了什麼事。
“呂爺爺!”*6
一陣驚喜的聲音傳來,引起了賈琿的注意,賈琿定睛望去,竟是呂觀親自迎過來了!
“呵呵呵呵.乖孫們,來來來,快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身穿燕居服的呂觀笑呵呵的拄着柺杖迎了上去,只是那笑聲中的疲憊虛弱卻怎麼也無法讓賈琿忽視掉.
這位可是與定國公雲瑜只差一歲啊!
雲瑜如今每天依舊能飯一斗肉十斤,能開硬弓,只是最近久坐於案牘之間,腰不太好。
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其實也不復雜,二人的作戰方式便是最直接的原因。
呂觀喜歡親冒矢石衝鋒陷陣,一場戰鬥下來經常被血染成血葫蘆,人贈外號“狂犬”,打仗特別拼命。
而云瑜則是傳統的統帥型將領,坐鎮中軍,指揮像呂觀這樣的將領去打仗。
乍一看去好像雲瑜比呂觀出身高貴,所以雲瑜起點高而呂觀必須靠拼命才能上位一樣,其實不然。
呂觀纔是那個出身更高的那個,還是老漕工子弟出身,自幼便立志要當位列國公,於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習武了,甚至因爲武藝打遍同齡人無敵手的原因,被當年的許武肅公劉起劉老太爺看中,推薦去燕京當伴讀去了。
也正因此,呂觀結識了好多勳貴子弟,賈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成年進入軍中之後,仗着武藝高強,時常充當先鋒官一類衝鋒陷陣的活計,然而也不知道是真倒黴還是跟的大帥水平不夠,沒那麼多的功勞,直到他親冒矢石受傷無數打到四十多歲了,也才搏了一個廣陵侯的爵位。
若非前幾年的徵西之役,呂觀得以以滅國之功拜爵國公,怕是籠巾九樑冠上到死也戴不得玉蟬。
雲瑜雖說號稱是西北邊軍出身,但其實也沒有那麼邊,甚至都不是邊鎮的本地人。
所以,他並沒有如真正的九邊子弟那樣自小習武,而是十二三歲的時候纔開始的。 而且由於雲瑜幼時家貧,身體條件也不算好,瘦瘦高高長得和麻桿似的,直到後來家鄉大旱,實在沒了活路,雲瑜便賣身爲奴,進了當年的榆林總兵官的府邸當僕役,這纔開始長肉。
俗話說得好,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雲瑜雖說身子骨不太行,但腦子好使啊,具體怎麼做的不知道,但還是讓他給混到少爺身前當貼身僕役兼書童去了。
將門嘛,自然是要讀兵書的,而且不會讓外人教,而是家主,也就是當年榆林總兵官來親自教導家傳兵法。
由於雲瑜當時籤的是死契,所以家主也沒拿他當外人,而是當自家腦袋不太靈光的少爺的外置大腦來看待的,所以雲瑜也有幸習得兵法。
結果少爺沒學會,長大了進了軍中就開始混吃等死,甚至在首戰之時嚇得臨陣逃脫,多虧了雲瑜重新組織起軍陣頂了上去,這纔沒有出師未捷身先死在土匪手上。
自那以後,家主便恢復了雲瑜的良籍,並賜名“瑜”,開始了雲瑜在軍陣重重保護下指揮大軍作戰的一生。
雖說二人最後都成了國公,但差別也出來了。
由於積年累月的衝鋒陷陣,雲瑜身子裡的暗傷與損耗已經積累到一定境界了,隨着年齡的增大,反噬開始了。
而云瑜看樣子還能再活個二三十年沒什麼問題.
看着現年實際四十九歲,可身形卻如七八十歲老翁的大都護,賈琿的鼻子就開始發酸,心裡堵得慌.
“大都護!”賈琿的聲音有些顫抖。
呂觀笑眯眯的望着賈琿,就好像沒有看到賈琿的紅眼睛一樣:“瑾玉來了,可是好些日子沒見你了,今兒高興,喝點兒?”
“大都護,身子最重要啊!”賈琿有些無奈。
“屁的身子,半死不活的一點都不爽利,還不如去年那場病把某家一塊帶走呢!”聽賈琿的語氣就知道自己的願望又落空了,笑眯眯的表情瞬間消失,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了下來
賈琿沉默,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甚至還覺得呂觀說的對.
在賈琿的心裡其實也是這樣想的,若是自己哪一天因爲生病之類的事情而臥病在牀、半身不遂之類的,還不如當場死了纔好!
“唉罷了罷了,不喝就不喝吧.”呂觀嘆了一聲,十分掃興,“既然不喝酒了,那就去吃好吃的!來,跟爺爺去吃好的嘍!”
“好哎!!!”
靜愉大小姐舉雙手歡呼!
。。。。。。
成國公府的後院種滿了梅花,只是很可惜,這個季節她不開花.
不過由於院子裡要麼是樹要麼是草,除此之外連個池塘都沒有,如此寬敞的場地自然成了孩子們撒歡的地方,尤其是呂觀專門爲他們修建了一些如鞦韆、木樁之類的器械後,無論春夏秋冬,這裡都是一衆孩子們最好的樂園。
然而在今日玩耍前,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在享受着美味的甜點.
自從不喝酒後,呂觀便在甜這方面開始下功夫。
就比如說這個奶酪。
南北朝時,這玩意兒其實是作爲軍糧的,賈琿的老本家賈思勰的《齊民要術》中,就記載過一種鮮卑將士遠征時所攜帶的軍糧,乾酪。
隨着時間的推移,乾酪或者叫“酥”的美食也逐漸超越了它作爲軍糧的使命,成爲了一道老少咸宜的甜品。
它也有一個更加文雅的名字——醍醐。
首先,取出生羊乳或者生牛乳來,小火煮開。
持續攪拌約兩刻鐘的時間,至表面打出小泡,冷卻六個時辰後,撈出奶皮。
將奶皮撈出後風乾兩到三天,最後再揉成球狀,撒上幾粒黑芝麻,最後再澆上一些蜂蜜,或者直接澆上糖漿便可以吃了!
若是覺得單吃奶酪不夠,那還能做的再複雜、再美味一些,那麼,華夏大地上最古老的冰激凌——小酥山便誕生了。
在唐章懷太子墓“仕女圖”和唐代壁畫“野宴圖”中就出現了“酥山”這一美食。
“仕女圖”中的6位人物,有兩位都捧着“酥山”。
由於製作時,冰是必需品,所以這玩意兒早年間可不是等閒吃得起的,非皇親貴胄、王公貴族不可享受!
也就是前涼的時候有人發明了硝石製冰之法,這才讓小酥山這道冰品“飛入尋常百姓家”.
當然,也不是那麼的“百姓”。
首先把生牛乳或者生羊乳不停的攪拌,直到攪拌到油水分離爲止。
過濾出奶油後再加入一勺蜂蜜,再將加入蜂蜜的奶油隔溫水融化。
另把冰磨成沙堆成小山狀,並用應時的花枝點綴。
最後,再經侍女的纖纖玉手將融化好的醍醐淋到冰沙上.
嗯,侍女的纖纖玉手.
有詞雲:
紗窗暖,畫屏閒,嚲雲鬟,睡起四肢無力,半春閒。玉指剪裁羅勝,金盤點綴酥山。
要不說非王公貴族不可享呢!
將油酥淋到冰山,油酥遇冷凝固成酥山,一盞精緻優雅的小酥山便製作完成!
實乃夏日必備美味啊!
醍醐與酥山,這便是呂觀拿出來招待心愛的孫輩們與子侄輩的賈琿的美食了。
只是孩子們年雖小,腸胃弱,所以只能一人一個澆着蜂蜜的醍醐,至於酥山那就是兩個大人的了。
不過呂觀心疼孩子,見孩子們全都眨巴着水靈靈的眼睛一臉期待的望着自己,便心軟了下來,一人給餵了一小口給他們過過癮
“啊真好啊.”
本就是甜品,更何況這麼多孩子一人一口很快就吃完了,呂觀便將小碗放在了小木桌上,靜靜的望着吃好甜點便跑去園子裡亂跑的孩子們,滿臉的慈祥與不捨.
自己身體自己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孫輩們承歡膝下的場面,約見越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