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入殿後,目光先落在李錚等皇子身邊的小皇孫身上。
一個個虎頭虎腦的,看着機靈。
賈薔面上流露出笑意來,緩緩頷首叫起道:“好好,都起來罷。”頓了頓又直言道:“既然都帶了回來,年歲也到了,就入宮學和他們小叔叔們一道讀書習武。等過些年,年歲大些,朕和皇后西巡,再一道帶了去。”
聽聞此言,皇子們自無不可,皇子妃們雖十萬分不捨,卻更不希望子嗣們在非洲大陸上當野人,所以也是感激萬分。
“皇爺爺!”
李鑾之子李堂滿面歡喜的跑上前,到賈薔膝邊爽利道:“皇爺爺,孫兒今日來了好些手足兄弟!往後,孫兒也有手足兄弟了!”
李堂之言,讓諸后妃們都笑了起來。
李鑾如今只此一子,在諸皇孫未歸前,皇室也只此一皇孫,上頭卻是數不清的小皇叔們,有的甚至比他還小……
可那又如何?他也欺負不得人,別人兄弟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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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下子來了三十六位皇孫手足,李堂是最爲歡喜的。
賈薔呵呵笑道:“好,好!既然是兄弟手足,那就應該兄友弟恭。若有人欺生,你可要護着他們。”
李堂大聲應道:“孫兒謹遵皇爺爺旨意!”
衆人又是一陣笑聲,而後就見李錚身邊的小男孩兒站出來,道:“皇爺爺,是孫兒們保護太孫殿下!”
此言一出,殿內一靜。
賈薔看了眼面色微變的李錚,隨後溫聲笑問道:“是李蔚罷?你們和李堂年歲相仿,許多還小他一些,爲何不是他護着你們?”
李蔚看起來已經十分緊張了,小手攥緊成拳,卻強撐着看着賈薔道:“回皇爺爺的話,孫兒的爹爹說,天家,就是天象。皇爺爺是至高無上的太陽,光照宇宙萬物。十六叔就是月亮,十六叔的兒子,就是小月亮,而我們是星星!只要我們這些星星,永遠守護在太陽和月亮周圍不亂,那麼天象就能安定,天家永遠是天家。可若是星星們亂了,壞了規矩,天象就會大亂,這個時候,必有歪魔邪道趁機混入,讓天家不再是天家,還會被鬣狗圍殺。”
賈薔聞言哈哈大笑着上前,彎腰將李蔚抱了起來,道:“李蔚,你父親說的都對,只要有你們這些星星在,那麼天象永不會亂,天家也將永遠成爲天家。但是有一言他未告訴你……”
感覺到賈薔的慈愛後,李蔚不那麼緊張了,好奇問道:“皇爺爺,是甚麼?”
賈薔道:“你父親或許也不知道,其實有的星星,比太陽和月亮還要大,還要璀璨光耀,只是因爲它們距離我們實在太遠了,光芒傳到我們眼睛時,就剩下星星點點。”
李蔚聞言,撓了撓頭道:“不明白。”
賈薔道:“譬如一堆篝火,你必是見過的。在眼前時,篝火好似連天地也能照亮。可距離遠一些,光芒就弱一些,再拿遠一些,就會越來越黯淡,離的足夠遠,就成了一個小光點,不如手中的火把明亮。但是,篝火堆難道比火把小麼?”
李蔚聞言恍然,連連搖頭道:“當然不是。”
賈薔呵呵笑道:“便是這個道理。雖然你們爹爹們不是月亮,是星辰。但星辰在他們的天域裡,同樣璀璨耀眼,不分高下!你們和李堂是兄弟,是至親骨肉,要相互幫助,明白了麼?”
李蔚聞言,眼中閃動着格外明亮的光芒,重重點頭道:“皇爺爺的話,孫兒明白了!”
賈薔笑問道:“你明白了甚麼?”
李蔚聞言一滯,但隨即咬牙大聲道:“孫兒明白,皇爺爺是教誨孫兒以親情爲重,而不是君臣尊卑!”
嚯!!
滿殿人爲之驚豔!
賈薔自然愈發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道:“對!這個世上,再沒有甚麼比親情更可貴了!”
說罷放下了李蔚,傳旨道:“諸皇孫一人一匹小馬駒,兩隻獵犬,小實驗室一座。讓科學院選好師傅,準備上課。”
諸皇子們再度引着皇孫致謝後,賈薔上了玉臺,與一衆兒媳微微頷首後,問黛玉道:“方纔在說甚麼?”
黛玉嘆息一聲道:“未想到皇兒們在外面如此兇險……”
賈薔嗤之以鼻道:“當初你的車駕被人焚燒,還是寧妃因有些身手,瞞天過海,才免了厄難。朕就更不必說了,多少回險死還生。如今他們都是開國爲君王之人,怎麼可能一帆風順?不過,西夷們出手卑劣,不懲戒一番只怕賊心不死。朕已着五軍都督府傳旨宋藩東川候,那八萬俘虜朕不要了,悉數梟首,插木爲林,讓西夷們知道,朕的皇兒不是那麼好伏殺的!另外,也讓理藩院告知西夷諸王,不日朕將御駕親征,與他們好好算算這筆賬!”
在諸后妃們面前還能綵衣娛親的諸皇子們,聽聞此言後,一個個竟然再度無法抑制,滿面羞愧之餘,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齊齊跪地叩首。
“兒臣……兒臣等,豈敢勞父皇,揮師遠征萬里?”
“父皇,兒臣等……慚愧難當!”
“還請父皇再信任兒臣一回,由兒臣親報此仇!!”
見諸皇子們跪伏在地大哭,無顏見人,后妃們也紛紛抹淚,黛玉勸賈薔道:“方纔還說我,這會兒倒又這般,比我們女人還嬌慣他們。都這樣大了,你只是一味的護着,見不得他們受委屈。連頭髮也白了,還要遠征萬里替他們出氣?”
子瑜都十分不贊成的落筆書道:“顧不了他們一輩子,且吃一塹長一智,往後再不會這般兇險了。”
寶釵亦道:“他們是順風順水慣了,縱橫幾萬裡沒遇到敵人,才大意之下中了圈套。往後再不會如此了,皇上,還是放手讓他們自去罷。不然便是報了仇,他們也長不大。你還能照顧他們一輩子不成?”
李鑾都硬着頭皮道:“父皇,原該由兒臣出面,代父皇遠征。只是兒臣有自知之明,于軍伍一道,實比不得大哥。不如將宋藩軍團送……”
卻不等他說完,李錚就擡頭打斷道:“十六弟,軍隊乃國之重器,立國之本,沒有相贈的道理,不是兒戲。十六弟能允我們三條鐵路,已經莫大相助了。其實秦洲之土,大燕大可自取之。父皇能許我們立國,已是天恩,豈能貪心不足?”
賈薔好奇道:“三條鐵路?哪三條?”
李鑾笑着道:“八哥、十三哥、還有十八弟,各一條。大哥說,八哥、十三哥和十八弟的封國,堪稱非洲糧倉。三弟開設鐵路後,可與宋藩互爲犄角,整個秦洲都將安穩。”
賈薔聞言看向李錚笑問道:“老大,宋藩周邊的土地,你們爲何沒有去佔?尤其是十三以西,宋藩以北的那片。朕一直留着那裡,就看你們誰有福氣去佔,卻未想到這麼些年,你們偏繞開那裡。你們可知道,那一大片土地,雖不及老十八的那一塊,卻也可稱之爲糧倉重地,而且,十分宜居。唯一欠缺的,就是不像老十八,有一處極優良的大型出海港口,但也不是沒有出海口。”
李錚笑道:“倒是知道那些土地,只是覺着離宋藩太近,不若留與宋藩。”
賈薔淡淡道:“朕還不用你來操心。你的二十一個兄弟,基本上都有了落腳地,怎麼你這個老大還沒有?”
李錚聞言笑道:“兒臣不急。”
一旁李銘道:“父皇,大哥是想離歐羅巴大陸那邊近一些再立國,他在北邊,正好可以替兒臣們擋下西夷的進攻。”
李鐸上前一步沉聲道:“父皇,兒臣將來同和大哥在北秦立國。眼下所建之國,將來留給小兄弟們即可。”
李鍇同樣點頭道:“兒臣亦是如此,絕不會坐在萬里之外,坐視大哥孤身與西夷羣狼鬥爭。”
賈薔笑了笑,忽地問道:“所以你們就讓小二十四到三十九他們十幾個,在大草原上打獵快活,你們自己去前面廝殺?”
李鋈小聲笑道:“父皇,那些小子,淘氣的緊,果真放出去了,兒臣們害怕會出事。畢竟過了中洲,越往北,越要和西夷們交手,北部全是那些黑心忘八的殖民地。”
賈薔搖頭道:“都是朕的兒子,誰又比誰高貴?沒有你們前面拼命,他們後面當紈絝子弟的道理。即便是留,也是留給你們的子嗣。他們麪皮再厚,也不能坐享其成。
當然,朕也不強求他們,若果真有不好武事的,你們選一處尋常之地,許他們立一城爲國,自去快活就是。
但有拼搏進取之心的,老大你要安排着,讓他們獨自去磨礪戰鬥。
至於宋藩周邊那片土地,就給老大你作立國之土罷。
尤其是宋藩以北的那一片,不僅土地肥沃之極,水系發達,氣候清爽宜人,還有巨大的銅礦!
回頭讓德林號在那裡修一條鐵路,直通宋藩,大燕會在那裡建一座大型兵工廠,駐重兵團於彼處。
等你們一個個都積攢成老財主後,再合力修大鐵路,十字型的大鐵路,貫穿整個非洲大陸的東西南北!
到那時,秦洲大陸纔是真正化非爲秦,爲你們所有!
佔穩富饒的非洲大陸後,長樂所領的科學院,也就將蒸汽鐵甲戰艦完善的差不離了。到時以秦洲大陸之北,抵住歐羅巴西夷諸國的腰眼,讓其不敢妄動。你們再和朝廷海師一道,合力攻伐美洲,改美洲爲漢洲。
美洲一旦拿下,無盡的沃土等在那裡,再多的皇子皇孫,也夠分封了!”
畢竟,光北美,就能分成上百個國家,更別提南美洲。
諸皇子們聽聞這番暢談,一個個興奮無比,李錚笑道:“是時,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爲漢土!”
賈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個老大做的很好。”
李錚激動的臉都掙紅了,沉聲道:“都是兒臣該做的!”
忽地,李鋈好奇問道:“父皇,長姊何在?”
賈薔聞言冷哼一聲,明顯不悅,李鋈等登時摸不着頭腦。
倒是黛玉等一衆后妃們,紛紛笑了起來,似在嘲笑賈薔。
李鑾小聲道:“大姐帶人去津門了,爲調試蒸汽機船……”
李錚、李鋈等何其精明,一下就聽出不對來,若只是帶人去忙正事,賈薔斷不會如此作色。
再一想,就猜出了七七八八。
李鋈嘎嘎樂道:“哎呀!莫不是這次回來,還能把大姐嫁出去?那可真是太了不得了!我還以爲……”
話未說完,忽然“啪”的一下,一個黑影從外飛入,砸在了李鋈嘴巴上。
衆人看去,就見是一個繡帕裹成團,丟了進來。
繼而一道聲音傳入:“小八,你還以爲甚麼?我看是你的皮又癢癢了!”
話音落,一窈窕身影,帶着一個有些拘束的年輕人入內,不是長樂李晴嵐又是誰?
“父皇,好事成雙,諸皇弟歸來,女兒也帶着意中人來見您啦。”
不理諸皇弟見禮請安,長樂走到面色淡淡的賈薔跟前,抱住他的胳膊昂着下巴堆笑宣佈道。
賈薔面色卻陰沉稍許,看着不遠處那個面帶緊張不安的苦笑跪拜問安的年輕人,冷哼一聲。
長樂的臉一下變白,抿了抿嘴,轉頭撲向黛玉懷中:“母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