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橫行,怎勞幾位貴人移步至此?”
讀了一早上的書,賈薔中午還未吃飯,就聽劉大妞前來喚他,說先前那幾位貴友尋上門來了。
賈薔迎至門前,便見馮紫英、薛蟠、賈寶玉和蔣玉涵四人攜禮而至。
遺憾,這次都沒用車拉大禮來……
將四人迎至後院,走在抄手遊廊上,薛蟠看着這院子,大咧咧笑道:“倒比先前那破爛地兒強的多。”
馮紫英則笑道:“如今烤肉的營生遍佈西城,薔哥兒你住在這裡已經算是節儉的了。”
賈薔微笑道:“馮大哥說笑了,如今烤肉生意都轉給了金沙幫,我只賺些配料錢罷了……裡面請。”
一行人穿過竹簾,甫一進門,四人便紛紛神情一震。
馮紫英撫掌笑道:“了不得了,還說只賺些配料錢,這冰鑑都用上了,我們將軍府都捨不得用!”
賈寶玉和琪官蔣玉涵只是笑,薛蟠則嗷嗷叫道:“快將西瓜好酒冰鎮了拿來,這鬼天兒真是熱死人!烤肉也上二十串,哎喲,今兒我不走要住這兒了!”
馮紫英好笑道:“你家也缺冰?”
薛蟠一臉無奈道:“我媽不讓用,說我內裡虛,仔細着涼傷寒了。”
看着螃蟹一樣張牙舞爪的薛蟠竟然被說內虛,衆人大笑。
賈薔招呼四人落座後,沒一會兒,劉大妞便送上了冰鎮西瓜和涼茶。
賈寶玉和蔣玉涵客氣了番,薛蟠和馮紫英則自在的多,拿起便吃。
一通饕餮後,衆人總算喘了口氣。
薛蟠沒甚形象的靠在椅背上,呻/吟了聲:“舒坦!”
蔣玉涵好奇問賈薔道:“薔二爺,過了一夏,如今京裡各大府上的冰都不多了。冰室裡尺五的冰一塊五兩銀子都買不着,你這裡可以敞開了用?”
賈薔還未開口,馮紫英就笑道:“上回不是說了嘛,薔哥兒自己會用古方兒製冰。”
蔣玉涵聞言,掩口輕笑道:“若如此,豈非手握一座金山?”
賈薔搖頭道:“每次只能得小許自用,難以大量製得販售。”
關鍵是,現在往外賣冰塊,實在不值當。
以他現在的地位,保不住這個聚寶盆……
頓了頓,賈薔岔開話題笑問道:“今日怎聚在一起了?”
薛蟠搶答道:“先前不是說租給你一門鋪助你做烤肉營生麼?怎沒動靜了,也不見你上門來拿契書?”
賈薔微笑道:“這營生讓我轉給金沙幫去做了,只在後面收些例錢,夠用便好。”
若非知道賈薔能有多大的收益,誰人能不爲他輕慢黃白之物的清姿而激贊?
馮紫英似笑非笑自不必說,不知內情的賈寶玉瞬間又變了主意,覺得賈薔到底非凡俗之輩,還是可以親近的……
蔣玉涵一雙桃花眼也只是盯着賈薔看,唯有薛蟠,懊惱的一拍大腿,道:“哪有把財神往外推的道理?”
賈薔笑道:“薛大哥向來不似尋常商道人物,重義輕利,頗爲豪爽,怎今日拜起財神來了?”
薛蟠“嗨”了聲,搖頭苦嘆道:“薔哥兒啊,你哪裡知道哥哥我的苦?像我這樣視金銀如屎尿幾吧的偉男子,如今也得支撐祖業哪!”
聽他說的粗俗,寶玉、琪官都連叫“該死”,馮紫英卻笑道:“文龍既有此心,何不與薔哥兒合作?”又對賈薔道:“論起來,文龍比金沙幫還是要更靠譜些。且金沙幫只在街頭巷尾賭坊青樓門口販賣,尋常世家子弟誰去吃他家的?若是你們一起做一個酒樓,必然日進斗金。”
薛蟠倒也仗義,樂呵呵道:“前兒你不也說要出個門鋪?那乾脆一起搞得了!你人面兒廣,不愁買賣不興!”
賈寶玉笑道:“分明是人家薔哥兒的東西,你們倒安排上了。”
卻聽賈薔擺手道:“馮大哥說的對,與金沙幫合作,不若與你們合作。不過,咱們若是合作,就不必只爲銀錢了,太俗套,也讓其他世家子弟看輕了去。”
蔣玉涵笑道:“開店不爲銀錢,那爲什麼?”
賈薔微笑道:“能交一些志同道合談得來的好友就好。”
此言一出,登時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馮紫英眼睛一亮,問道:“薔哥兒,你詳細說說,該怎麼辦纔好?”
賈薔笑道:“此題非我所想,因瞧見外省各地商賈在都中多設有會館,不僅方便他們在京中跑動門路,三年一次的科舉會試時,還能幫助鄉杍子弟。我便想,若能建一處會館,不對外開,只對持有會館對牌的會人開放。持卡會人非是掏金銀便可入會,必要爲咱們幾人邀請方能入,最好,都有一技之長。譬如能識古董,能文善武,有陶朱之能,亦或是如琪官這般,有大家之才者方可。”
琪官蔣玉涵聞言激動道:“連我也算有才之人?”
賈薔輕聲笑道:“你的才能,滿神京城誰人不知?戲曲之才亦是才,才能又豈有高低貴賤之分?”
馮紫英臉上多了些正色,看着賈薔問道:“薔哥兒是想結社?”
賈薔忙擺手笑道:“我結什麼社?一來我不會出面,也出不得面。二來,說到底會館也只是一個吃酒擼串兒放鬆消遣的地兒,什麼時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又沒帶頭大哥,也沒上下之分,只求能結交些不輕狂的有趣之人就好。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這會館不過是聚集一些能談得來的朋友,在忙完正事之餘,來此吃喝頑樂,高樂輕快一番而已。”
馮紫英聞言,方放下心來。
賈寶玉聽聞這番言論卻是第一高興的,拍手笑道:“若如此,我先舉一人,保管你們都喜歡。”
馮紫英笑道:“寶玉舉薦哪個高人?”
賈寶玉笑道:“柳湘蓮,此人如何?”
馮紫英哈哈笑道:“我道是何人,原來是冷麪郎君啊。”
蔣玉涵也點頭笑道:“冷郎君是個極好的,若非他只好串戲,並不真做梨園行當,名氣未必遜色於我。”
馮紫英道:“那我也舉薦兩人入會,陳也俊和衛若蘭,如何?”
賈寶玉和蔣玉涵又齊齊點頭,讚道:“俱王孫公子,一表人才。”
薛蟠不樂意了,大聲道:“你們一個舉薦一人,不行,我也要舉薦一個!”
衆人連忙讓他點名,薛蟠眼珠子急的轉溜,也知道平日裡渾鬧的人不像話,說出來只是丟人,讓人誤以爲他沒個像樣的朋友,想的腦門見汗,他忽然一拍手道:“有了,我舅舅家的王義,如何?”
此言一出,馮紫英和賈寶玉對視了眼後,打了個哈哈,一起道:“換一個,換一個。”
賈薔也是似笑非笑,王義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王家家主王子騰的長子,他這一輩王家共有七個嫡出的男丁,分別以忠孝仁義禮智信取名。
忠孝仁三個大的在金陵,王義爲王子騰長子,是都中王家這一輩的長孫,王子騰如今大權在握,王義難免傲氣沖天。
不是個好相與的……
聽聞王義都被否了,薛蟠立刻急了,道:“此人莫非是廢物?不入你們的眼。”
馮紫英忙勸道:“王義自然不是廢物,只是……你和他能頑到一起去?”
薛蟠聞言一滯,乾笑了兩聲,道:“我說的其實不是王義,是史齊。史齊總行吧?他可沒王義那大尾巴狼那麼惹人厭。”
馮紫英苦笑道:“史齊雖是史家子弟,可忠靖侯說起來算是元平功臣,頑的不是一個圈子,他們慣只在軍中折騰。”
薛蟠聞言惱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乾脆我舉薦那豐樂樓的花解語,成不成?”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莫說其他三人側目驚疑,連賈薔都好奇問道:“薛大哥認得豐樂樓的花解語?”
在前身的記憶中,賈薔便得知此女,爲都中四萬妓子之首。
非名動天下的風流名士,非金榜題名三鼎甲之身,非郡王世子親王嫡子和宰相愛子,尋常王孫連見她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端的有宋時李師師之名!
能見她者,薛蟠,顯然不在其中……
賈史薛王四大家族的確勢力不小,但畢竟已難及往昔。
薛蟠能介紹花解語入還未建起的會館?
開什麼頑笑?
可是看着一鳴驚人後得意的快要飛上天的薛蟠,其模樣,又不似作僞……
……
PS:果然鬱悶壞了,漏發一章,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