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和平兒回到東府時,賈母、薛姨媽等人竟然還未散去。
平兒忙去給賈母見禮,賈母看着這個被賈薔強要去的丫頭,見其極清秀的臉上,難掩疲憊色,叫起後嗔怪賈薔道:“我道你非要將平兒要來是想做甚麼,原來是給你做牛做馬!瞧瞧把這丫頭給累的,豈有這般道理?”
薛姨媽見了也是忍不住笑道:“哥兒很會指派人呢……哥兒要鴛鴦,莫非也是這般原因?”
聽薛姨媽後知後覺的問道,滿堂人看了過來。
賈薔呵呵笑道:“我這邊府上還缺一個能總掌的女管事……”
“哎呀!該死的,太唐突了!幸虧老太太沒舍給你,不然沒的糟蹋了好人!”
寶玉最先鳴不平道。
賈薔奇道:“鴛鴦在老太太這不就是總掌的女管事麼?”
不理這夯貨,又對賈母等人道:“我這邊總不能一直讓尤大奶奶操持着罷?就算過二年林妹妹進來了,我瞧紫鵑一時半會兒也操持不起這麼一大堆事來,還得鴛鴦來!”
賈母氣笑道:“依我看,也不必非得鴛鴦,琥珀、玻璃一般都是我調理出來的,實在不成,我再給你添個管事媳婦,你看如何?”
賈薔乾笑了聲,搖頭道:“這哪成啊?”
賈母奇道:“這有甚麼不成的?不都能管事?”
賈薔講道理:“我府上的事,只能自己人來管。鴛鴦這個……性子爽利,又聰明,關鍵還好看,呵呵呵。”
“呸!”
衆人鬨笑聲中,賈母啐道:“說那麼一禿嚕,到頭來還是爲了要這個人!”
說着,起身道:“眼下還不能給,怎樣也得等玉兒進門後再說。我回去歇着了,你們也別頑的太晚,仔細熬狠了。鴛鴦,咱們快走,再不走,你可走不脫了。”
衆人笑着送賈母、薛姨媽、鴛鴦離開後,平兒也要告辭了。
賈薔沒說甚麼,探春、湘雲等卻拉着不放,道:“連口熱的也沒吃呢。”
平兒忙笑道:“回來前已經用過了……”說着,看向賈薔。
賈薔替她解圍道:“讓她去罷,洗漱後早點歇息,明兒天不亮就要去會館那邊,她比我還忙。”
不想這話卻引起了公憤,連寶釵都嗔惱道:“薔哥兒很是狠心呢!”
寶玉更是憤怒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好似平兒纔出狼窩,又入虎口般,瞪着賈薔和憤怒的小鳥似的。
平兒忙解釋道:“我們爺是想讓我早些休息,明兒……就是想讓我好好歇息。”
黛玉上前抓起平兒的手,道:“今兒就在這和我們一起歇下,明兒和我們頑一天,後日再去會館。”又嗔怪的橫賈薔一眼,道:“哪有這樣使喚人的道理?”
賈薔講道理:“我是幫她實現人生的價值……日後你比她還忙!”
黛玉不信,尤氏在一旁打圓場道:“平兒好生歇息一天,明兒我去看看就是。”
平兒聞言,實在放心不下,爲難道:“和那些管事姑娘說好了,明兒還要再商議商議……”
不過她見黛玉的面色一怔,又忙改口道:“可以打發人去告個假!”
黛玉見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又好氣又好笑道:“姐姐怕我做甚麼?可是薔哥兒嚇唬你了?”
寶釵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在黛玉若凝脂般的粉腮上輕輕掐了掐,道:“我瞧瞧,林妹妹如今竟是比鳳丫頭還威風了呢!”
迎春、探春、湘雲等無不大笑。
賈薔見黛玉還嗔怪着他,微笑着解釋道:“哪裡是我教得她,是她教得我。說因爲有尹家那邊,所以讓我一定要十萬分的疼你,更要敬着你,事事聽你的,這樣家裡纔不會亂……”
黛玉聞言,既驚訝又感動,看着羞的擡不起頭的平兒。
寶釵都有些愕然,倒是尤氏在一旁讚道:“怪道你們爺死活要將你從鳳丫頭那邊要過來,可見是生了一顆玲瓏心,真是好丫頭!”
黛玉也不爲難平兒了,道:“平兒姐姐今兒太乏了,就回去歇息罷。明兒去會館那邊倒也使得,只是去半天便可,再不能忙到黑。瞧瞧二嫂子,不就是因爲常年那樣累,熬狠了才病倒的?”
平兒聞言賠笑道:“其實並不算很累,比在西府時還要輕便些。”
主要是昨兒夜裡被折騰狠了,都沒睡好。
賈薔笑了笑,道:“那就明兒去半天,中午早點回來。我在城外有個莊子,種了幾千棵桃樹,如今桃花正豔,明兒等你回來後,大家一起出城去踏青賞花。對了,莊子裡還有溫湯。我讓人圍着溫湯砌了幾間屋子,到時候大家可以好好鬆快鬆快。你們大多沒泡過溫湯吧?”
此言一出,憤怒的小鳥寶玉眼睛都直了,看着平兒激動道:“好姐姐,明兒你可一定要早些回來!要不,你明兒還是別去了罷?”
平兒不知該怎麼回話,賈薔大驚道:“寶玉,你也要去?不合適罷!”
“劈啪!”
如同一道驚雷劈在額頭,寶玉整個人都沮喪的木在了當場。
迎春看不下去了,嗔道:“薔哥兒別欺負寶玉了。”
又對寶玉道:“薔哥兒同你說着頑呢。”
寶玉木然呆滯的眼珠子悄悄轉動,瞟向賈薔,見他如此,原本還擔心他犯癔症的一衆姊妹們,紛紛大笑起來。
賈薔懶得理他,對平兒道:“去歇息罷。”
又看着躲在角落裡當透明人的香菱和晴雯道:“你們兩個也回去罷,幫平兒姐姐燒點熱水。”
香菱和晴雯應下,平兒倒是連道不必,寶玉又活過來了,痛心疾首道:“這種事,讓媽媽們去做就是了,何苦讓這兩個花兒一樣的姐姐去做?”
賈薔眉尖一挑道:“你哪那麼多高低貴賤之分?我剛還給你們當廚子呢,你怎麼吃的滿嘴都是油?去吃你媽媽做的啊。”
寶玉也不是好欺負的,道:“還說沒有高低,你怎不讓林妹妹去燒水?”
賈薔笑罵道:“放屁!果真有需要,林妹妹自然也願意去燒火。日後我和她周遊天下四處去逛,豈不就是我劈柴來她燒火?這有甚麼不可以的?”
寶玉不犟了,吭哧了兩聲,問道:“那能不能帶上我?”
衆人一鬨而散……
平兒、香菱、晴雯回去後,賈薔卻重新入座,尤三姐在外面烤了些肉串,尤二姐端了進來。
不想賈薔剛一坐下,湘雲就緊緊抿着嘴,捧了一盞酒上前,對賈薔道:“薔哥兒,我敬你!”
漲紅了臉說罷,舉杯一飲而盡,結果用力過猛,大聲咳嗽起來。
寶釵雖替她撫背,卻沒有多說甚麼。
姊妹們都明白湘雲的意思,若沒有賈薔,她的命,怕是要苦的多。
賈薔從黛玉手中接過酒,也是一飲而盡後,笑道:“好了,史妹妹,你的話都在酒裡,我也都明白了。沒甚麼大不了的,你心裡也別多想。天地廣闊,未來也還有幾十年,說不得哪一天,我和你林姐姐還指着你幫把手的,嗯?”
湘雲到底還是落了兩滴淚,不過很快調理好心情,也不用帕子,就用袖子一抹眼睛,爽利道:“你放心,這些我都記在心裡,你和林姐姐若有用得到我的地兒,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拿這命去填!”
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往心裡去,即便諸姊妹們都用心維護着她,可發生這樣的事,難免還是有些激憤。
不過好在大體上還是向上的,心裡的那些鬱憤,過些時日也就慢慢散了。
衆姊妹們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至半酣時,又紛紛邀請了尤氏姊妹入席,謝她們操勞一場。
一直到子時,寶玉的奶嬤嬤李媽媽第三次要他回府時,氣得寶玉摔了酒盞,眼見要鬧將起來,衆人這才散了場子。
寶玉怏怏不樂的回了西府,其她姊妹們也都要洗漱睡了,賈薔自然也要告辭回西路院。
不過,還是和黛玉出去散了會兒步。
在這座靜謐的國公府裡走走,與在旁處走動滋味並不相同。
這裡便是家中……
“鳳丫頭如何了?”
黛玉輕聲問道。
賈薔笑道:“還成,不過許是慪的狠了,瘦了不少。我打算給她尋些奔頭,刺激刺激她。”
黛玉聞言笑出聲來,道:“你倒是忙的緊。”
賈薔表功道:“我幫的這些人,往後人情卻是落在你頭上的。將來這些受了益的,還不都向着你?”
黛玉也不是盡信他的話,輕輕哼了聲。
不過她也不多理會,畢竟,鳳姐兒和湘雲的確有些慘,她也關心她們。
黛玉岔開話題問道:“平兒今兒怎會同你說那些?”
賈薔打了個哈哈,笑道:“許是因爲會館西路院那邊女孩子太多,見了不少勾心鬥角的事,擔心將來家裡也會出現這樣的事,尤其還有尹家那邊,所以她就教我,要樹立林妹妹你的絕對地位!”
黛玉抿嘴一笑,道:“我有甚麼絕對地位……”話音一轉,卻道:“可想明白了,給尹家姑娘送甚麼生兒禮?”
賈薔心中好笑,他點了點頭,道:“正好薇薇安她們此次進京帶的西洋頑意兒裡,有一樣稀罕物什。雖然價值不過二百兩銀子,還不如一個上等頭面值錢,但想來,尹家郡主會滿意。”
黛玉似氤氳着星辰的眼眸明亮動人,她望着賈薔,輕聲道:“這是她認識你後過的第一個生兒,再怎樣嫺靜她也是個姑娘,你莫要讓人失望呢。果真人失望狠了,對我,也不是好事,是不是?”
賈薔燦然一笑,溫聲道:“放心,也是用了心思的。”
黛玉看着賈薔,少有的主動握起他的手來,輕聲道:“你待我極好,我心裡很知足呢。但是,卻並不希望你爲了不讓我受委屈,反讓別個受許多委屈。平兒姐姐那樣好的人,不該畏懼我纔是。薔哥兒,家裡人本就不多,你也沒個兄弟姊妹,我知道,你喜歡家裡人多些,熱鬧些。我常想着,當初你從國公府逃回老宅子,孤零零一人用瓦缻煮粥時,必然希望有個梯己親近人陪在身邊……你處處體諒我,所以我也願意體諒你,並不覺得委屈甚麼。”
賈薔聞言,不說話了,看着黛玉那雙純善的眼眸,似乎能看到她金子一般赤誠的心,他張開雙臂,將黛玉輕輕攬入懷中,緊緊相擁。
月色清寒。
他多希望,這一刻,能到永恆……
……
PS:看到有書友不大喜歡這樣的章節,意料之中的事。但我想說的是,寫打臉爽文,真比寫這種園子戲簡單的多。樹一個靶子,拉一波仇恨,咣咣咣的打臉,一水就是五六七八章,訂閱還比這種園子戲高,票票也多。寫一章這樣“清水文”用的時間,可以寫三章打臉文都不止。但是,畢竟是紅樓文,我也很喜歡寫紅樓角色,細細推研她們的性格,好像就化身其中,和她們聊天頑笑親親抱抱一樣。所以,你們懂得……望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