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嬌嬈冰月精,道旁不吝好風情。花心柔軟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鶯。
枕上雲收又睏倦,夢中蝶鎖幾縱橫。倚緣天借人方便,玉露爲涼六七更。
洞房一夜,數不盡的風流韻事且不多提。
這一夜,還有許多有趣的事發生……
大觀園,瀟湘館。
黛玉一身薄裳,坐在月洞窗下的藤椅上看書。
如今她的身子骨是真的不同了,放在前幾年,她這個時候距離去了春襖,還很早呢。
紫鵑端了一盞茶過來,放在一旁的紫檀小几上,眼睛小心的打量了番黛玉,喚了聲:“姑娘?”
黛玉秀氣的眼睛也未擡一下,只用鼻音回了聲:“嗯?”
紫鵑小聲問道:“姑娘,在看甚麼書?”
黛玉沒好氣的將手中卷宗合起,擡眼看向紫鵑道:“小婧送來的時候,你沒瞧着?”
紫鵑一滯後忙賠笑道:“當時她說的神秘,我沒敢多聽。”
黛玉不置可否的“唔”了聲,道:“確是一些十分要緊的機密事,你不知道也好。不是防着你,就怕萬一說漏嘴了,果真惹出禍事來,那就不美了。你也莫要打攪我,這些東西今晚我要記熟了,明兒一早,小婧就要來拿走,不是頑笑的。”
此次南下,李婧不走,兩個孩子不走。
家裡面一些夜梟人手,哪些可以調動,哪些擅長甚麼,李婧都寫了下來,交與黛玉。
關鍵時候,這些人手是能保全闔家性命的,黛玉也不敢小覷,並未推辭。
見黛玉吃了口茶後,又神色凝重的默默唸記起來,紫鵑就離的遠一些坐下,看着黛玉怔怔出神,回憶起往事來……
當年黛玉初進賈府時,纔不過六歲。
身邊除了一個奶嬤嬤,就是一團孩子氣的雪雁,哪裡能照顧得人?
而那時的黛玉,雖已經表現不俗,卻是動輒落淚。
但凡受到丁點委屈,哪怕是別人無意中的一句話,就能讓她哭上半宿……
孃親新喪,唯一的弟弟也沒了,林如海身體也不康健,讓她孤身一人遠赴京城……
這樣的家境,讓她很是脆弱。
便是後來長大了些,也並未變化太多。
直到遇到了賈薔……
或許真的是命中註定,平日裡連肉食都很少吃,吃飯數米粒的黛玉,因感傷父親重病,幾天都未正經進飯,偏嗅到那味道香辣的烤肉串,動了食慾……
其實放在平日裡,怕只嗅一下這樣葷腥的,黛玉都會作嘔。
卻不想在那樣的情況下,黛玉反倒吃了些……
還有那《白蛇傳》的話本故事……
總之,在黛玉最艱難苦悶時,賈薔的出現,給黛玉晦暗的天空,帶來了一抹亮色。
再往後,二人就越來越親近,他對她好,她待他更好。
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實在難得。
要是沒有尹家郡主,那該多好啊……
“唉……”
紫鵑一聲嘆息,讓黛玉背不下去了,擡眼望來,啐道:“又怎麼了,長吁短嘆的!”
紫鵑忙起身,遲疑了下還是笑道:“我是在想,若是沒有那位尹家姑娘,那該多好啊!”
黛玉聞言氣笑,星眸卻又凝了凝,提醒道:“你這蹄子,可別是起了甚麼不該有的心思。我正經同你說,薔哥兒的脾性如何你多少清楚些。你若敢無事生非,便是有服侍一場的情分,我也保不住你的。他打小沒了爹孃父母,孤苦至今最看重親情。外面只道他對家裡狠,卻不想想他饒了那些人多少回。便是大舅舅,如今不也好好活着?可見,他多在意家裡人。你若是……他絕不會饒你。”
紫鵑唬了一跳,叫屈道:“姑娘說的甚麼話,我難道成了黑心的壞人了?我也得有那個膽子!不過就那麼感慨一句,若是沒有那位郡主,你和國公爺,比話本里的傳奇故事還美好。姑娘都是受小婧姐姐的影響,連看我都提防起來了!”
黛玉搖頭道:“你懂甚麼?小心無大過,如今和從前不同了,家裡的事,得上心些。且你沒聽老太太見天兒的唸叨,過日子最忌十全十美,天地本不全,人間事又豈能有盡美?若那般,必有劫事。我覺着,倒也有幾分道理。
再者,子瑜姐姐幫了咱們多少?只姨娘那回,若沒有她,許多事情就不是今天這樣子了。”說着放下卷宗,看着紫鵑笑道:“都道我小性兒,往日裡你也常勸我想開些。怎麼如今你反倒想不開了?莫非是想你們爺了?”
看着黛玉打趣的目光,紫鵑一下想起來昨晚……
紫鵑俏臉漲紅,跺腳嗔道:“姑娘呀,說甚麼呢!”
黛玉也紅了臉,只是她性子真,不願作僞,只哼了聲,繼續看起卷宗來。
心裡卻想到,有人來分擔一二也好,若果真夜夜在一起,那還了得?
賈薔對她,着實溫柔到呵護……也羞人……
搖了搖頭,將這些被賈薔教壞的想法從腦中排出後,黛玉又暗暗思量起李婧說的話來。
宮裡打發來那二十四個宮人,卻是家裡的不安定種子。
只是,又該想甚麼法子,給圈起來,或是送走呢?
倒不是她容不下,黛玉只是擔心,李婧那個暴躁的,萬一都給弄沒了,子瑜面前不好交代……
……
翌日清晨。
一大早,南燭早起後,站在上房外間,聽着裡面的動靜,紅着臉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思慮半天,還是推門進去了……
進門後,繞過紫玉珊瑚屏,就看到弦絲雕花架子牀上的織金帳仍在起伏波動着……
“南燭,準備熱水沐浴。”
織金帳內傳出賈薔愉悅過後的聲音,讓南燭聽了有些心酥,忙應下後,道:“都準備好了,這就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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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出去指使着兩個嬤嬤將沐桶、熱水提進來,拾掇穩妥讓人出去後,她上前掀開織金帳,臉就紅成柿子了,再看尹子瑜的俏臉,眼睛更是直了……
難怪那些婆子私下裡都說,男歡女愛是世上最好的胭脂水粉,原本南燭不解此言何意,這會兒看到尹子瑜這張人面桃花,燦如春華的絕美俏臉,她就甚麼都明白了。
外人或許未必瞧得出,可她打小服侍尹子瑜,此刻的變化,又怎能逃得過她的眼?
賈薔赤着身,將軟綿的尹子瑜抱入沐桶中,不過尹子瑜卻不許他動手清洗了,用手和眼神示意他避一避。
牀幃間的閨房之樂是閨房之樂,下了牀卻不能再胡鬧,不然連丫鬟也瞧不起。
賈薔自然知道這個時代的破規矩,因此並未強求,眼神又癡纏了稍許,方笑着離去。
等賈薔出去後,南燭看着身子綿軟無力的尹子瑜,不無擔憂問道:“姑娘,你沒事罷?”
尹子瑜看她一眼,抿嘴淺笑了下後,南燭就放下心來,嘻嘻笑道:“姑娘看來很是受用嘛,今兒心情也好。”
尹子瑜並不理會這癡萌丫頭,回覆了些氣力後,沐浴起來……
……
“爺!”
賈薔纔去前院鍛鍊沒多久,李婧就匆匆尋了來,不無爲難的問道:“宮裡派來的那些人手,該怎麼處置?”
賈薔放下石鎖後,想了想道:“且等等,今日進宮探探底再說。”
李婧輕聲道:“這裡面,一定有眼線。不是中車府的,就是龍雀的。爺,大意不得。家裡那麼多內眷女孩子,出丁點閃失都不是頑笑的!”
看其擔憂的神色,賈薔笑了笑,道:“既然不放心,那就先圈起來,慢慢審視。”
李婧聞言一怔,道:“這是宮裡賞賜下來的,又有郡主的體面,圈起來……”
賈薔揚起嘴角笑道:“這等事,我怎會大意?放心,昨晚上已經和子瑜說穩妥了。她讓家裡看着辦,依國公府的規矩行事就好。實在不行,就打發到莊子上當個莊頭。宮女派去西斜街那邊,也使得。”
李婧聞言大喜,不過賈薔又提點道:“先不急,且看着就好。今日我進宮,問問娘娘這些人手到底是誰選的。要是出自鳳藻宮是一種說法,要是出自戴權那老狗之手,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李婧聞言連連點頭應下,又道:“昨兒晚上我將府裡夜梟名冊給了太太,此次南下我不隨着,家裡面的人手都聽太太之命。”頓了頓又小聲問道:“看爺今兒神色極好,昨兒晚上受用了?”
賈薔:“……”
他本以爲李婧是想在他走之前,偷吃一回加一餐,便輕聲道:“晚飯前等着我。”
孰料李婧卻咬了咬脣角,小聲道:“爺,我這個月的月事,沒來……”
賈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