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以爲把魯鯤趕走,再還了該還的就行了,卻沒想,在他來之前,他弟已經把寧國府那邊的沈夫人和賈珍得罪死了。
哎呀呀~
換成以前,他頂多生一場氣,罵一罵弟弟,可現在不行啊!
“你是豬腦子嗎?”
罵弟弟的時候,他也恨恨的瞪了一眼蠢頭蠢腦的妹夫。
這兩個都是豬腦子啊!
“他魯鯤算什麼東西?不要說還沒成真正的親家,就是真的親家,也有個先來後到之說。”
他妹妹也是個蠢的。
明明知道沈氏不好惹,還回回都要惹。
王子騰要被他們三個氣死,“你親妹妹、親侄女都在這裡呢,賈家纔是你的正經親家,你不護着這邊,要護一個昨兒才認識的所謂親家?”
他也就是腿不能動,要不然早跳起來,踹上幾腳了。
沈氏是好惹的嗎?
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看看她出的治倭之策,那真是……
王子騰又佩服又害怕,總感覺他要被她盯上的話,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來人,把二老爺給我捆起來。”
不趕緊把這罪賠了,王子騰感覺自己都不用出門了。
上一次的驚馬案至今都沒查出個道道,他都懷疑是二弟在什麼地方得罪瞭如沈氏那樣的人,才導致的。
要不然怎麼一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呢?
反正王子騰查他這邊可能的懷疑對象,就是沒查到,所以只能是二弟這邊出了問題。
“大哥~”
王夫人下意識過去攔着,“二哥病纔好。”
死裡逃生呢。
“捆,你讓他捆,有本事就捆死我。”
王子勝怒髮衝冠,他覺得自己受大哥連累,好不容易大難不死的回來,家裡人人都該讓他,“捆死了我,看你怎麼跟爹孃交待。”
不僅爹孃那裡交待不了,就是他兒子也不會饒了大哥。
“你說我不顧妹妹和鳳兒?我怎麼不顧了?魯家有錢,我家有權,如今璉兒在武庫司,你回京營鐵板釘釘,我們家起勢正好,賈診一個小輩,怎麼就不能爲大局,讓讓我們?”
王子勝覺得自己很有理,“他纔是這個案子的關鍵,只要他願意去順天府幫忙結個案,上面那位再盯魯家也沒用。”
總不能活搶。
“大哥,不過是斷個腿,你怎麼連點狼氣都沒有了?”
還捆他?
是想捆他給賈珍賠罪嗎?
賈珍也配?
“不行,我這就去把魯親家找回來。”
上百萬的陪嫁呢。
說着王子勝就要走。
“站住,王金,你們還愣着做什麼?”
王子騰氣瘋了,“給我捆起來。”
王金幾個不敢再怠慢了,忙拿着帶來的繩子,三下五除二,捆住二老爺。
“大哥,你瘋了嗎?”
王子勝要被氣哭了,“你知道沈氏和賈珍今天把話說得有多難聽?他們還逼着妹夫去祠堂反省,不反省就要他單方面和寧國府一脈割袍斷義。”
原來還有割袍斷義去祠堂的話?
王子騰呼呼大喘氣,“給我封了他的嘴。”
不封嘴,他這二弟會一直叫。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他扔進祠堂。
“妹夫去祠堂吧!”
王子騰看着好像儒雅君子的賈政,也甚糟心。
別人都是少時去跪祠堂,可這妹夫倒好,少時人人誇讚,如今年紀一大把了,孩子們乖乖的,他卻動不動要去跪祠堂了,“這事……確實是你做錯了。”
賈政:“……”
他看看混不吝的二舅兄,再看看一副頭疼樣子的大舅兄,身體晃了晃,沒說話。
“大哥~”
王氏想跟她大哥哭,“每次都這樣,我們家的日子還怎麼過?真的不能按二哥說的,讓賈珍幫着去結案嗎?”
這樣的事,他們家以前幹過不少啊!
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您也知道的,如今元春就要嫁新平侯了,璉兒又自小在我們家長大,我們說句話……”
“他們糊塗了,你也糊塗了。”
王子騰給自己猛灌了幾口茶,“元春爲何能嫁新平侯?那是沈氏幫忙說的。”雖然嫁的不算多高,卻也不算太差,沈氏在外甥女的事上,還是用了心的。
“璉兒纔剛走馬上任,這官都還沒穩當。還有我,回京營看着鐵板釘釘,但到底還沒回去吧?我們如履薄冰的,你們一個個怎麼就能馬上仗着我們飄起來?”
這不是扯蛋嗎?
王子騰被他們氣壞了,“如今晉王被禁足在家,朝局漸穩,皇上正是勵精圖治的時候,你們在這種時候去添堵,那就是找死,帶着全族找死。”
還是那句話,咬人的狗不叫。
人人都說皇上只是個提線木偶,是那個打長工的,但從他想收復河套來看,人家也有絕對的野心。
之所以看着軟弱,其實是吸取了太子當年的教訓。
但是皇上該堅持的一直在堅持。
只不過人家做得細若無聲。
太上皇年紀漸大了,精力更加不足,只要皇上做得不是太超格,爲了朝局穩定,也一定會睜着一隻眼,閉着一隻眼。
王子騰這段時間歇在家裡,天天琢磨上面的兩位,說不驚那絕對是假的。
不過,他也慶幸自己發現了這一點。
“二弟,非是大哥要下你面子,爲難你。”
王子騰對着猶不服氣的王子勝苦口婆心,“而是我剛收到消息,禁軍將要圍住魯家,明擺着,要麼舍財,要麼捨命舍財。”能動禁軍,那必是太上皇那邊也支持,“魯鯤根本就沒得選,他要跟我們王家結親,打的也是賈珍的主意,但是,有沈氏在,賈珍那裡,他是絕對打不了主意的。”
“嗚嗚~,嗚嗚嗚~~~”
“大哥,你來之前,寧國府那邊太上皇和皇上都有賞賜給大嫂和珍兒。”
什麼?
王子騰心裡一悶,“那你們還等着幹什麼?還想拿胳膊扭人家的大腿?”
他是造了什麼孽?
“趕緊的,你去祠堂,你去賠罪。”
王子騰一錘定音,“都給我誠心點。”
“嗚嗚嗚~~”
王子勝還想犟一犟,誰料王子騰‘啪’的一下,把杯子砸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
一塊碎瓷片飛濺起來,正好在王子勝的眼角劃過,帶出大量血液。
“快~”
王子騰大急,王夫人也急忙搶過去,把大哥急切間說不出來的話,喊了出來,“快去叫太醫。”
……
同一時間,沈檸和賈珍剛把太上皇和皇上的人送走,就迎來了閒着無事的賈母。
“祠堂那邊就讓珍兒去稟祖宗們。”
老太太高興,“侄媳婦你陪老婆子說說話。”
“……好啊!”
沈檸朝賈珍擺擺手,扶住老太太,帶她看今兒的賞。
太上皇賞了一套內造的玉首飾並兩個玉佩、兩套金首飾。
皇上賞的就多了,從補身的海蔘、魚翅、燕窩、蟲草、鹿茸到茶葉再到御膳房的三十八道點心,林林總總的一大堆,主打一個他很熱情,但是不涉任何金銀。
沈檸懷疑皇上還是窮。
而且窮的手上都沒幾文錢。
所以拿宮裡現成的東西做人情。
“這些東西都不經放,嬸孃您看喜歡什麼,都帶家去。”
“唔,這杏仁佛手、香酥蘋果、合意餅不錯。”
賈母以前進宮常吃,如今已好些年沒見着了,如今再見,眼中也帶了欣喜。
其實皇家賞賜東西,不在乎金銀的多少,而在於一個體面。
尤其皇上賞的看似不值錢,但是,正是代表了他的親近之意。
“這個呢,”沈檸指着另一邊的點心,“這鞭蓉糕、豆沙糕、椰子盞、鴛鴦卷,我記得嬸孃您也愛吃的。”
“哈哈哈,那我就拿一半。”
賈母甚爲高興。
她雖有兩個親兒媳,但親兒媳得了賞,也未必有這侄媳婦大方。
而且沈氏得了賞,在她面前,並沒有得意洋洋之態,還跟以前似的,甚有孝心。
“青竹,把前面的燕窩、海蔘什麼的,也都給老太太包一份,另外,所有糕點,都各撿兩塊往凝曦軒送去。下剩的,都按這個方法,給西府大太太那邊送些去。”
“是!”
青竹忙帶着小丫環們幹活了。
倒是賈母,聽到有大媳婦的卻沒二媳婦的,想到之前,沈氏和賈珍去了梨香院,還讓她也去一趟,心下一頓,“王氏又惹你生氣了?”
“嗯~”
沈檸很直白的點頭。
“你是當嫂子的。”
賈母看到她的樣,忍不住笑了,“想要罰,只管罰,哪裡要喊我?”
她願意給她這個權力。
而且這老太太也不認爲,氣急了的沈檸能顧着她,而不罰二媳婦。
她都敢當着她的面,剝了敬兒的道服,潑政兒滿臉的茶,還有啥是她不敢幹的?
“不行啊!”
沈檸扶着老太太往椅子上坐下說,“我不僅生二弟妹的氣,我和珍兒還生了二弟的氣。”
“唉~”
老太太接過她奉來的茶,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政兒怎麼就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連赦兒都不如。
要不是敏兒、元春、珠兒和寶玉都甚好,老太太都要懷疑,是她教壞了。
“可能也是我當年寵得太過了吧!”
但當年他是小孩子,她和國公爺還年富力強。
如今呢?
國公爺和大伯哥都故去了。
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若不是還有點運道,若不是沈氏未雨綢繆,她的敏兒和外孫、外孫女可能都沒了。
“他犯了錯,你只管打,只管罰,嬸孃我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
女兒陪着說了這幾天的話,連學堂那邊都考察了。
“昨兒你敏妹妹還跟我說,等不是這麼熱了,就讓長安進族學。”
老太太也想了一些事,“我想着等長安去族學的時候,讓寶玉也過去。”
放在家裡,一是她怕再寵壞了,二是怕二兒和二兒媳婦再因爲那塊玉,對孩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政兒和政兒媳婦都是不省心的,他們如今對寶玉……,就跟那後爹後孃似的。”
但這能怪孩子嗎?
分明是王氏作孽。
“可以啊,別人能吃的苦,我們家的孩子自然也能吃。”
尤其是寶玉。
沈檸一直都想把他扔到學堂去。
“那憶苦思甜飯雖然難吃,但吃到如今,您也沒聽說把哪個孩子吃壞吧?而且自族學改革以來,孩子們請病假的次數都比以前少了三分之二。”
小孩子就該跑跑跳跳,把用不掉的精力撒完了,課業再重點,就沒時間去接觸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回頭就讓他們表兄弟兩個一起進學堂,等寶玉跟二弟和二弟妹見的少了,也許慢慢的又會好起來。”
這一大家子,都不會教孩子。
進學堂由先生引導可能更好些。
“希望如此吧!”
老太太看向沈檸,“政兒和他媳婦又幹了什麼蠢事,你說給我聽聽。”
“……那您向我保證不生氣。”
“放心!”
老太太笑了,“你嬸孃我啊,可比你會保重自己。”
當初國公爺去時就跟她說過,她好好的多活些年,等到孫輩們長大了,這家裡就又會慢慢好起來。
就像女兒說的,只要她這個超品的國公夫人在,賈家再敗落,那也是國公府。
所以老太太很會保重她自己。
反正沒樂子,她會找樂子。
每天開開心心的,該吃吃,該喝喝,不像沈氏,多吃點飯,都要在園子裡多轉上半圈。
賈母嚴重懷疑,沈檸縮減府中飯食,主要還是因爲她不敢多吃,她怕自己受不了誘惑。
每頓三菜一湯,四菜一湯的,再好吃,多吃幾口後,也就那樣,不會太超量。
“這可是您自個說的呀!”
雖然沈檸想讓元春安安穩穩的出嫁,可是架不住賈政一次次的作死啊!
紅樓夢裡的抄家,就有包攬訴訟的罪名在。
不把這一點從上到下的掐住了,萬一再有個什麼,倒黴的肯定不止賈政這一房。
再說了,李紈、探春何辜?
她們跟賈政和王氏又脫不了關係。
所以沈檸還是更傾向於管住這對夫妻。
“您還記得當初玥兒滿月,賈芹被財神賭坊抓了威逼還錢的事嗎?”
“記得!”
這輩子都忘不了哇。
不說兒子、兒媳辦的蠢事,只說這件事的本身,就非常惡劣。
同爲賈家的定海神針,賈母深知,在那樣的大日子,財神賭坊那樣做就是在打賈家所有人的臉。
所以沈氏怒改族規,她一聲都沒吭。
“難不成政兒去賭坊了?”
如果那樣……
老太太爲難了。
不管二兒那官做得有多差,好歹還是個官。
有那個官在,二房就不至於淪爲白丁。
“他的手腳不好砍,你就讓人砍王氏的吧!”
沈檸:“……”
她沒想到這老太太只是蹙了一下眉頭,馬上就給她一個方案來。
所以兒子再怎麼都是親的,兒媳是能背多少鍋,就背多少鍋?
“不是!”
沈檸悄悄的吐了一口濁氣,道:“是當初刺殺珍兒的刺客找着了,而且對方跟財神賭坊很有關係。”她迅速把地道和魯鯤賠禮送銀,她們母子覺得銀子太多,賈珍進宮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賈母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事。
二十二萬兩銀子啊!
但是想想賈珍和沈氏以及小玥兒的命……,老太太又穩住了。
銀子再好,也沒命好啊!
那李家能在暗地裡陷害賈家,這魯家十有八九是真的跟刺客有關係。
去順天府自首的管家,十有八九是那西財神推出來的替死鬼。
“……那魯鯤知道事情不妙,先去了晉王府,晉王在禁足,大概也沒管他,但他打聽了我們家的關係,就和王二老爺攀了親家,要把女兒送給王仁做妾。”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那王二老爺您是知道的,最是混不吝,更是無利不起早的人。”
沈檸把賈政喊賈珍過去,人家又送禮的事說了一遍,“昨兒看了禮單,我特別讓人打聽了,這西財神送禮,向以銀子開道。可王二老爺帶着他,卻只給政二弟送了一塊雞血石印章。他就因爲那塊雞血石印章,去幫着人家說話。”
“……”
賈母的臉上抽了一下。
眼中的怒氣也漸盛。
這二兒蠢到沒邊了。
人家都在他侄女的滿月宴上鬧事,他還能被一塊雞血石印章迷了眼。
榮國府缺印章嗎?
田黃的都有好幾塊。
最可惡的是那王子勝,說是舅兄,可是有半點維護他這個當妹夫的嗎?
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可以想像王子勝在魯鯤那裡得了多少好,又是怎麼編排她二兒的。
要不然,侄媳婦也不能一再強調那雞血石印章。
賈母也好氣。
“嬸孃,政二弟的耳朵如此軟,真到了不管不行的時候了。”
沈檸道:“所以這次,我給了他兩條路,一條是進祠堂反省,一條是與我們寧國府一脈割袍斷義。”
賈母:“……”
打都不打了?
老太太的眼睛忍不住帶了點哀求。
“……嬸孃,非是我要放棄政二弟,我實在是怕了。”
沈檸嘆了一口氣,“爲了一點面子,一點人情,政二弟連自家侄子都不維護了,那在外面,我們誰知道,他不會爲了誰誰的幾句好話,就大包大攬什麼是非不分的事,拿賈家的名帖去替人包攬訴訟?”
這?
老太太的心肝忍不住的發顫。